第24章 章節
“既然這樣,貴妃娘娘也別派出宮中的人了,省得讓人看了笑話,認為娘娘宮裏的人沒本事。”
鄭貴妃一愣,沒想到自己的話被昭陽公主這般曲解,她的笑容一僵,又道:“三公主這是哪裏話?”
“這般明顯難道聽不出來麽?”明德帝沉聲開口道,“既然教不了就不要操心了,少出去丢人現眼。”
昭陽公主見鄭貴妃一副吃癟的神情,輕快一笑。她起身朝着明德帝福了福身道:“父皇,孩兒先回去了。”
明德帝神情緩和許多,朝着昭陽公主一颔首,他道:“有的事情就讓下面的人去操心吧,至于那些流言蜚語,你不必放在心上。”
昭陽公主笑道:“孩兒明白。”
流言蜚語她不曾放在心上,但是謝扶疏得放在心上。她的手段算得上是以權勢逼人,這般以怨報德,不知她是否還在生氣?總歸要見上一面的。
“小姐,這是昭陽公主府的帖子。”倚玉小聲道。
謝扶疏擦了擦手,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字字蒼勁如鐵畫銀鈎,落款則是“令儀”二字。
昭陽公主倒是擅長多種風格的書法。
“小姐,還去麽?”倚玉也看得出來自家小姐是生昭陽公主的氣了,她屏着呼吸問道。
謝扶疏一笑,眼波流轉,她反問道:“去,為何不去?把那本《鳳于飛》的話本子也給帶上。”
在白玉樓中賣話本子送藥墨,還是很有用處的。文人墨客們縱然不想看那話本子,可是非常想要懷和堂的寸金藥墨。這千金難求的東西,如今只消話本子的價格,誰不想要?頓時一百話本子被搶購一空。這買到了《鳳于飛》,有的人就順手翻了幾頁,被那如行雲流水的文字和那神韻自成的丹青圖給吸引住,一下子就沉浸在了故事中。看完了之後自然要去找好友讨論,一來二往,那擁有《鳳于飛》的一百個人變成了幸運人,日日有人求上門。
消息傳到了公主府中,昭陽公主還真是啼笑皆非。
謝扶疏前往公主府的時候,除了《鳳于飛》,還帶上了藥箱。她上次給昭陽公主為的藥丸子只能緩解症狀,并無法根治。
“如何?”謝扶疏一仰頭便對上了昭陽公主那雙含笑的眼,她的面色仍舊是蒼白如紙,整個人看着清瘦,似是要被風給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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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扶疏深呼吸了一口氣,沉着臉道:“毒素猶在,恐怕一年半載後便壓不住。”
昭陽公主像是早知道這個結局,她的面色不變,悠然自若道:“無妨,就這樣吧。”
謝扶疏:“……”她看了看自己積累的俠義值,遠不夠換一顆救命丸。這半年時間就算她做牛做馬,恐怕都難換啊。“我會盡力的。”謝扶疏沉思了很多,才開口道。
“沒必要。”昭陽公主輕笑了一聲,又說道,“待我死後,你就自由了。”
這話跟自己想的也差不多,可是聽昭陽公主這雲淡風輕的口吻,怎麽就一股怒火往上沖呢?謝扶疏的視線冷了冷,見周邊無人,她附在了昭陽公主耳畔,賭氣似的說道:“那便好。”
昭陽公主:“……”
察覺到謝扶疏生氣了,昭陽公主趕緊換了一個話題,故作漫不經心道:“你近些日子在侯府中做什麽呢?”
謝扶疏斂了斂神情,應道:“看書。”
昭陽公主故作有興致,身子前傾,問道:“不知是什麽書?”
謝扶疏笑了笑道:“圖文并茂的話本子,一些市井故事罷了。”
昭陽公主問道:“哦?說些什麽?”
謝扶疏道:“說一個落魄公主跌下懸崖被一個隐姓埋名的神醫所救,公主對神醫一見傾心,奈何神醫一心懸壺濟世,無心榮華富貴。再者神醫是個女兒身,她也不願意打破綱常倫理。公主死纏爛打,神醫漸漸被公主的真情給感化,兩人最終走到了一起。公主放棄了榮華富貴,與神醫一起逍遙江湖。”
昭陽公主:“……”
謝扶疏又促狹一笑,開口道:“公主,不如我念一些給您聽?”
昭陽哪會不知道謝扶疏的心思,她無奈一笑,應道:“好。”
謝扶疏取出了《鳳于飛》,随手一翻,開口道:“就從《風月篇》開始好了。”她橫了昭陽公主一眼,裝模作樣地念道,“調寄鶴沖天。春庭寂寂,草色連花塢。一陣竹間風,胭脂雨。石階苔痕綠,雙飛燕、還來去,驚起新情緒。倩誰來此,傳個斷腸詩句。何人玉指輕摩撫,似千峰擁雪,尤嬌妩。昨夜銷魂事,燈燭下、盈盈顧。記得低相語,武陵佳客,恁時重訪深處。且說這二人,一時情動終難自已……”
26、【鳳飛】親迎
昭陽公主面不改色。
謝扶疏越往下念, 越覺得面上如火燒,實在是羞窘。她寫的時候只想痛快地出氣, 再改變京城中的輿論——這念出來的內容真是讓人萬分羞恥。
“你還是差府中的丫頭念吧, 我有些口幹。”謝扶疏趕緊扔下了手中的《鳳于飛》,掩飾性地用手在臉上扇了扇, 又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口, 才覺得心情平複些許。
昭陽公主本還想逗一逗謝扶疏,但是怕她羞惱,到了唇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她一颔首, 莞爾一笑道:“好。”
文人最擅長講故事, 除了藥墨,便是《鳳于飛》與其作者被讨論得最多。
“這無名兄這等文采, 竟然只用來寫些話本子。”開口說話的人口中未免多了幾分遺憾。
“你又看這話本的內容麽?這會兒興起,倒是容易套入昭陽公主和謝二姑娘身上。”
“聽我那在宮裏當差的親戚說,大部分情節都是真實的。噓, 你們可小心點。”
“原來是這般, 先前是我錯怪了謝二姑娘了。”
“可就算如此, 這罔顧人倫的事情不顯得荒唐麽?”
各種各樣的聲音冒了出來,但是比起先前一邊倒的罵聲, 已經好上了太多。
八月廿二。
桂子飄香, 自是良辰吉日。
因為昭陽公主和謝扶疏身份的特殊,也不曾有舊制,天子便親自拟定了婚禮過程, 封謝扶疏為寶和縣主,以驸馬之禮迎娶昭陽公主。因昭陽公主體弱,免去了大部分的拜禮。謝扶疏早就被之前的納彩和納吉儀弄得不耐煩了,盼到了親迎日,又向着一切快快結束。
雖說禮節免了許多,但是這排場一點兒都不小,勝過了皇子納妃。長安街上,四處紅色的燈籠,渲染着漫天的喜色。衛兵在兩側開道,路上看熱鬧的百姓并不少,謝扶疏騎着白馬,聽着那些祝福的話語,神情有些恍惚。
因明德帝對昭陽公主的偏愛,敗舅姑之禮直接免了,連地點都改成了公主府,而不是定勇侯府中。謝扶疏先到公主府,她站在門邊,等着公主車駕來,在祝吉聲中上前一步掀開了簾子。
穿到了書中,她以為會沿着主線一步一步下去,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迎娶公主。
“公主,請。”她低低地說了一句。
昭陽公主微涼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背,她的心尖驀地一顫。
這一切已經成了定局。
昭陽公主的洞房自然無人敢鬧。
謝扶疏坐在東側,昭陽公主坐在西側,聽着嬷嬷那喜慶的聲音,依照禮儀進馔行合卺禮。
怕擾了昭陽公主清靜,嬷嬷們很快就退了下去,輕輕帶上門,只留倚玉和瑤琴兩個丫頭在門外受着。
謝扶疏的手心已經出了汗,屋中頗為寂靜,窗外風吹落木的沙沙聲清晰可聞,她屏着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昭陽公主輕笑了一聲:“不曾障車,不曾搭青廬,更沒有拜舅姑,委屈你了。”
謝扶疏舒了一口氣,她輕輕地應道:“這有什麽委屈的?”若是都依從這些禮俗,不知道會增添多少麻煩。這成親一回,真是累得夠嗆。她不繼續說話,昭陽公主也陷入了沉默,房中又寂靜了下來,遍布着若有若無的尴尬。
大紅色的對燭燃燒着,火焰在風中輕輕躍動。
秋月當空,桂花的香味飄入到了屋中,濃烈醒神。
謝扶疏聽到了一側昭陽公主的輕咳,忙起身關了窗,這才轉頭望向她。
燭火下,昭陽公主的面色豔若桃李,一雙含情目如秋水波瀾。平日裏的她是蒼白的,是冷淡的,但是今日在嫁衣的襯托下,多了幾絲妩媚。謝扶疏望着昭陽公主走了神,等到那帶着笑意的“驸馬”二字傳入了耳中,她才打了個激靈,面紅耳赤地走向了昭陽公主,低聲道:“公主直接喚我名字吧。”“驸馬”二字實在是奇怪。
“令儀。”昭陽公主忽地開口道。
“嗯?”謝扶疏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昭陽公主名諱李令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