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顯然是疲憊至極。
謝扶疏自修煉了內功心法後,整個人精氣神都足了許多,一夜不睡并無大礙。她瞥了眼身子往一側滑動的昭陽公主,一伸手将她給攬到了自己懷中。昭陽公主輕哼了一聲,并沒有睜開眼。
從那叫做翠柳的小丫頭那裏查過去,最終查到了太子良媛的身上。可最後,卻讓小丫頭在衆人跟前指認韋良娣,說是她從巴國人的手中買來的藥。這沒做過的事情,韋氏自然不會承認。這你來我往的,最後“發現”症結在韋氏的一個小厮身上。這小厮是從韋家帶過來的,聽從韋家人的命令。
這是要對付韋氏?
謝扶疏忽地想起那日昭陽公主命人送去太子府的名單,上面有韋宏之名。這韋宏也算是三皇子那邊的勢力,就算他極力撇清自己,證明自己的“中立”,但也無法抹殺他曾經是鄭國公鄭瑛門生的事實。那份名單上沒有涉及鄭家本家人,但波及他門不少的勢力。從巴國買藥是其次,最主要是想揭發他們私下購買藤甲、藤盾等可定為“叛國”的事情吧?
至于那位太子良媛,太子可随意處置了替太子妃報仇。
謝扶疏越想越覺得心寒,從名單送出、太子妃中毒再到現在,時間極短,他們便想了計策,借勢發揮,将不少人拉下水。只是——謝扶疏思忖了片刻,見昭陽公主擡眸,她問道:“為何要繞這麽一大圈,不直接禀告聖上?”
昭陽一怔,笑了笑道:“父皇年紀大了,心态也變了。他想要太子去處理朝政,可又怕太子聲望高漲,甚至壓過他這個天子。這些事情太子不可主動伸手,但若是別人逼到頭上,就另當別論了。”
血緣之情是真的,但是權勢之間的競争也是真的。為何歷朝那麽多太子不得善終?那是因為天子逐漸将太子當成對手。
三皇子培養黨羽,難道天子會完全不知道麽?他不喜皇子鬥争結黨營私,可另一方面,在種種矛盾的心境下,他也會做出一些放縱皇子的事情。如今的形勢是,私底下鬥無所謂,只要不上升到明面上,便能維持那虛假的“兄友弟恭”。
40、【鳳飛】誓言
十一月下旬。
城頭鉛雲如鐵, 醞釀着一場紛揚的大雪。
謝扶疏提着手爐,快速地走在去往懷和堂的路上。
自太子生辰之變, 長安城中一直不太平靜。天子一方面因太子妃有孕而驚喜萬分, 大加賞賜,另一方面也因有人謀害太子妃和皇孫而震怒, 命人徹查此案。太子自請避嫌, 其中瞧不見他的身影,但是局已經成了,前兩日, 不少人以“謀反”的罪名被抄了家。
困在局中的人很自然将矛頭指向了花清雅, 畢竟一部分罪證是他提供的。他們以花清雅身份相威脅, 哪知此人便是真正的花清雅,那冒牌貨已經不知所蹤。做完一切的花清雅灑然一笑, 向明德帝辭行回巴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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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檐下呼嘯而過,如野獸咆哮。
謝扶疏在懷和堂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下人來通知, 說是花星河求見。她蹙了蹙眉, 大略也猜到了花星河的來意, 沉吟片刻,她道:“将人請進來。”
花星河還是原來的樣子, 頗為随意一拱手, 就在謝扶疏的對面坐下。他撐着下巴望着謝扶疏,懶洋洋道:“是在下低估了縣主的本事。”
謝扶疏挑了挑眉,淡聲道:“花祭司有話直說吧。”
花星河哈哈笑了一陣, 爽快道:“花某也不繞彎子了。花某願意與縣主合力救治昭陽公主,只要縣主願意将‘朝露’交還。”
謝扶疏并不相信花星河,她的眼皮子顫了顫,想都不曾細想,直接拒絕道:“不必。”頓了頓,她又道,“王儲應準備動身回國了吧?”
花星河聞言面露不悅,可也知道強求不得。他深深望了謝扶疏一眼,沉聲道:“既然如此,花某也不強求。只是縣主既然不願将它贈還,那麽日後不管是誰來取,都請縣主不要交出。”
謝扶疏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花星河。
花星河沒有多說什麽,一拱手揚長而去。
“縣主?”倚玉驚聲道。
謝扶疏取出了一根金針,随手一甩,便定住了一只不起眼的黑色小蟲子。“不用管他。”謝扶疏道。
花星河離開後沒多久,又有另外的人上門來。謝扶疏到懷和堂的次數并不少,再聯系當初公主府的人替白玉樓與懷和堂出頭,衆人頓時有恍然大悟之感。他們不敢去昭陽公主府,但卻能在懷和堂或白玉樓等待。
“縣主,前堂的大夫說有個病患無法救,請您出手。”倚玉小聲道。
謝扶疏沉思片刻,沉聲道:“将他送過來。”這系統的信仰值,越是難救的人,得到的點數越高,她自然是不想放過。
人是來了,可不像謝扶疏想的那般被擡進來的。來人面色發白,神情焦躁,雙目無神。謝扶疏不覺得他有什麽絕症。她蹙了蹙眉,正打算讓人前來,那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懇求道:“求縣主開恩。”
謝扶疏面色倏然一變,立馬就明白過來了。這人恐怕不是來求醫的。
那人見謝扶疏打量着他,心中一慌,倒豆子似的将原來組織好的話說出。他道:“小的是魯家人,家主因太子妃一事身陷囹圄,實屬無辜。求縣主開恩,替小的在公主跟前美言幾句。”說着,那人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來。
竟敢當面行賄?膽子也是大。謝扶疏冷笑了一聲。她可不相信魯家人真無辜。魯家不算高門大戶,不過與謝家、鄭家都有點兒姻親關系。花清雅供出的名單上,也有魯家的一席之地。這是被拿住了把柄,仍舊按着以前的套路走呢。
謝扶疏久久不言,那魯家的人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他打聽到消息,謝扶疏自小養在鄉下,在侯府也不受重視,應喜歡銀子才是,難不成是嫌少?魯家家有千金,不知賄賂過多少人,其中也有自謂高潔的文士。他悄悄地擡頭觑了謝扶疏一眼,雙唇抖動。
謝扶疏譏笑了一聲,問道:“哪個魯家?”
那人眼神一閃,并沒有讀出謝扶疏話中的深意,趕忙應道:“我們爺是魯楊戈。”
謝扶疏點了點頭,神情莫測。她慢條斯理道:“我知曉了,你退下吧。”
沒得到準話,那人哪裏肯走?但是謝扶疏已經轉身回屋。那人被侍從趕出了懷和堂,冷風迎面吹來,他打了個哆嗦,狠狠一跺腳,咒罵了一聲,往另一個方向小跑去。那一疊夾雜着地契的銀票落到了謝扶疏的手中。
“縣主,你要替魯家說情嗎?”倚玉憂慮道。
謝扶疏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收起了銀票,她道:“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料理,我能做什麽?”
黃昏,天色溟濛。醞釀了一日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沾衣即化。謝扶疏并沒有帶傘,走到了半道,催促着同行的人小跑回去。內力運轉,她已不畏嚴寒,周身暖融融的。
來往的行人抖着衣袖遮住了頭,一路匆忙地小跑,街上的小販們也放棄了吆喝,要麽回走,要麽找一處屋檐。
謝扶疏的步子很快,沒多久就到了公主府所在的街。似是心有所感,她驀地一擡眸。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撐着傘,自紛飛的雪花中漫步而來。謝扶疏怔住了,她望着那越來越近的纖細身影,一顆心怦然躍動。腦海中某些情緒瞬間滑過,如電光幻影,無法捕捉。
“是公主。”倚玉驚叫了一聲道。
許久之後,謝扶疏才輕笑了一聲道:“嗯。”風雪漸緊,她拂了拂袖子,快速朝着昭陽公主走去。
“天冷,你怎地出來了?”謝扶疏柔聲道,她握住了昭陽公主發涼的手,又從她的手中将傘接過。
昭陽公主莞爾一笑道:“下雪了。”她騰出手湊到了唇邊呵了一口熱氣,又擡起來撥了撥謝扶疏肩上和發絲上的雪花。“等明年春來,我不知如何了。”她又輕輕嘆息了一聲。
兩人并肩走在道上,倚玉等人自覺退讓。
這短暫的路途像是一輩子般漫長,謝扶疏記不清自己跟昭陽公主說了什麽,她回神時,擡頭望着昭陽公主府的匾額眨了眨眼。冷不丁聽到了耳畔的一道低喃:“到家了。”
裘衣沾雪,頗為潮濕,散發着寒氣。
入了屋中,炭火的溫熱撲面而來。謝扶疏催促着昭陽換一身衣物,等到兩人都料理幹淨,她才開口說起懷和堂中發生的事情。
她道:“在懷和堂中,花星河和一個魯家人都來找了我。”
昭陽公主挑了挑眉,應道:“花星河又是為了‘朝露’?”
謝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