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推理

仁王最後還是沒有跟上二樓。他被管理案件的警部要求留在原地。

“兇手說不定還留在這棟樓裏, 為了安全起見, 你們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警部這麽說。

仁王應了一聲,回過頭就找不到那個小孩了。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确認, 是管理學校實驗室的老師。這所教學樓裏的化學實驗室和生物實驗室的鑰匙都在他手上。不過學校建了新教學樓以後, 所有的教學用具都搬到了新的實驗室裏,舊的實驗室就只留下幾個破損的模型和不符合試驗标準的燒杯試管。

“我們暑假的時候需要拍攝視頻才特意找老師要了鑰匙。”

接到消息趕來的負責鬼屋的兩個班的班長和兩個社團的社長都到了,再加上主要的策劃和負責攝影和拍攝的同學,十幾個人都被聚集在了這間教室旁邊的辦公室裏。

說話的是三年A班的班長七濑:“當時老師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鑰匙。不過他說, 就算沒有鑰匙, 也能打開門。”

“也就是說, 誰都可以進來嗎?”問話的警部非常嚴肅。

“沒錯。”B班的班長松田接了話,“我們後來也試過了, 就算沒有鑰匙,只要有差不多大小的金屬棒撬一下門也可以打開。”

“實驗室的鎖一直不安全。以前有個不知道大了多少屆的學長……還是學姐的, 就是撬了實驗室的鎖偷了實驗室裏的化學用品去賣錢的。還好發現的早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奇異事件探索社的社長對這類傳聞知道的很多, 此時便補充道,“因為是古老的鎖,已經沒有産商在賣了, 想要換也很麻煩,而且當時學校已經在蓋新的教學樓了, 就商量着等教學樓建好先把實驗室搬過去。為了這個事, 老師當時還受了處分。那段時間學校還停了實驗課。”

“那是個學姐, 我記得。”旁邊的健康科學社的社長禦谷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樣雙手擊掌, “那件事上了報紙的, 就是五六年前?我姐姐就是那個時期上的國中,回來聊過這個事。”

“具體是什麽樣可以說說嗎?”警部記錄着覺得這說不定是個突破口,便追問道。

“我也記得這個。”七濑皺起眉回想,“上過《藤澤早報》!照片還登報了呢。”

“是姓高藤還是高木?”禦谷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起來,“我就記得姐姐當時說那個學姐其實沒拿什麽太值錢的東西,是被人騙了,以為拿的是能賣很多錢又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的東西。具體是什麽來着?二氧化鈉嗎?”

“你化學不及格嗎?二氧化鈉根本不值錢啊。”松田沒忍住插了話,“還不如次氯酸鈣,有一點用。”

“拜托,學校裏的實驗室能有什麽值錢又無害的東西?當然都是些不值錢也無害的東西啊。”七濑擡手捂住了額頭,“這只是國中部的實驗室而已,連濃硫酸都是限定的,用完就被收進櫃子裏了撬鎖也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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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濃硫酸不值錢。”松田道。

被插了話的禦谷咳了兩下,有點尴尬。

仁王聽到這裏,腦內已經肆無忌憚演起了推理劇。

他冷靜得他自己都覺得可怕,畢竟他是真的看到了屍體了,而不像毛利前輩和柳生那樣以為只是演員。立志做醫生的柳生臉色還有些發白呢,他卻思維異常活躍。

兇手會是誰呢?是意外還是蓄意?

他仿佛進入了網球比賽時才會進入的狀态,靈力隐秘地在身體裏流動,又漸漸彙聚在腦部。那曾經在比賽時出現過的模型又出現了,這次是一整個二層廢棄教學樓的模樣。它拼湊着前輩們說話時透露出的零散信息,又模拟着可能發生的場景。

這個不對,那個也不對……

仁王微皺起眉,想我一定是有什麽沒有注意到。

過于集中的注意力讓他有些頭痛,于是他不自覺用靈力去舒緩這種疼痛。當頭部的靈力密度到達一定程度,他似乎連眼睛都開始痛起來。

這完全是不自主的行為,不在他本身控制下,又變化迅速。

仁王擡手揉了揉眼睛。

他眨了眨忍下了酸澀感,視線在他眼前慢慢發生了變化。

氣。

他又看到了每個人身上的氣。

這是他自己情緒波動的特別厲害,又或者在特殊場景下才能看到的東西。包括在旁邊和那位毛利蘭小姐說着什麽的表情有些不耐煩的毛利前輩身上的暗紅色,并不是很顯眼,反而偏灰。

這是心情不好的意思?還是身體狀态不好?

不限定在網球比賽上,仁王根本就對這些氣的辨認方式一頭霧水。

他到現在都沒想通為什麽其他人都沒有,那個消失的小孩身上有黑氣呢。不知道他現在再去看,那黑氣會有變化嗎?

不過說到黑氣……

仁王閉了閉眼:房間裏氣的顏色太多了,就算都是有透明度,也閃的他快瞎了。

他重新睜開時,終于從滿屋子五顏六色裏找到了那個黑色。

帶了一點不祥的血氣的黑色。

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兇手了吧?

他去找了柳生。

柳生也沒走,剛剛配合完警方核對了這次鬼屋參與的人員名單。他是海原祭總策劃組的一員,海原祭的每一個節目企劃都有他的簽字,因此他對整個項目流程都有大致的印象。

他臉色還是白的,不只是被鬼屋吓到的白,還有遇到突發事件的白,但他見到仁王過來,還是擺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仁王君。”

“柳生。”仁王湊近了,搭着他的肩膀低聲問他,“你知道那是誰嗎?前輩還是同級生?”

“哪個?”柳生順着仁王的視線看過去,并不是太明白仁王到底指的是哪一個。房間裏的人太多了。

“松田前輩後面的那個女生旁邊的那個。就是拿着手電筒長得有點兇的那個。我好像在棒球社見過他?”

“棒球社?你說的是那個頭發有點亂的……”

“對,就是那個和切原發型有點像的那個。”

柳生:……

他微眯起眼看着仁王指出來的那個人。頭發有點亂,似乎不是棒球部的主力。他在這次鬼屋企劃中的職責是什麽呢?

柳生想了一遍沒想起來這個人是做什麽的。

“你覺得他不對?”柳生問。

仁王點了點頭,直截了當:“我覺得他就是兇手。”

柳生:“……”

“仁王君,說這種話是要拿出證據的。”柳生深吸一口氣,“雖然我喜歡推理,可現實不是推理游戲,說出口的話……”

“說出口的話要自己負責,我知道。”仁王說。

他原本想要再說些什麽,但眼角卻突然瞥到了一個透明的影子。他愣了一下。

“怎麽?所以你找到證據了?”柳生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後續,不免好奇起來。他見仁王視線一直停留在窗外,便不解地蹙眉。推了推眼鏡,他猶豫了一會兒擡手拍開了仁王一直架在他身上的手臂:“有了懷疑,就去找證據吧,仁王君。如果能讓事情盡快解決——”

他的話沒說完。

并不是仁王打斷了他,而是突然從門口跑進來的小孩。

腦袋有些大,戴着一個黑框眼鏡,看上去充滿了睿智的光輝,但不能改變的是他只是一個小孩。

“柯南!你跑到哪裏去了!”正和毛利說話的小蘭疾走幾步。她想去拉柯南的手,卻被柯南躲了一下。

“叔叔,我知道兇手是誰了!”他大聲說,“兇手還在現場沒有走!”

“你這小鬼,難道不知道不能在兇案現場亂跑嗎?”完全不知道少年偵探團威名,也沒見過毛利蘭的警部大步走過來,想要趕開柯南,顯然沒把他說的話當真。

但看上去只是個小學生(還是小學一年級)的柯南卻在被小蘭捉住前喊出了他想要喊的話:“叔叔!我在樓上找到兇器了!”

“你說什麽?”警部停住了腳步。

“是……”

“是棒球棍。”仁王在旁邊接了句話。

身上繞着黑氣的小孩擡起頭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着他,又很快轉變成了非常虛假的崇拜。

“這位大哥哥說的沒錯!是棒球棍!”

警部停住了。

“啊?”他轉過頭去問隊裏的法醫,“你告訴他們死者的死因了?”

“沒有。”法醫搖頭。

開弓沒有回頭箭,仁王覺得已經不需要自己找證據了。這個古怪的小鬼好像得到了不少信息?但比較起來,還是他得出結論比較快。

這小鬼估計這是下來打算詐一詐真的兇手的,畢竟連他都不認得那個身上有黑氣的學長。

他終于看清了這小鬼的黑氣。

很濃,但裏面夾着點點的金光。

這就和那邊那個虛幻的形狀非常像惡鬼又帶着血光的黑氣完全不同。但不管怎樣都和一般人不同。從這個理論來看,這個小鬼就不是正常人。

既然不是正常人,那就已經掌握了足夠的信息了吧?

仁王想,就算沒有也沒什麽,反正沒有證據也一樣能讓兇手承認事實。

“是你做的吧,前輩。”他走上前兩步,對着角落裏神色焦躁不安的人說。

頭發亂糟糟身上也有汗的高大少年猛地瞪了他一眼:“你說什麽?!”

“就是你,前輩。”仁王語氣還是謙卑的,敬語也用的一絲不茍,神情卻讓看着的人感到一絲嘲諷。非常惹火。但仁王可不管這個。他順了一遍自己腦子裏的劇情,用一種非常戲劇化,又非常像“随口亂說”的語氣開始了他的“推理”:“我猜您應該姓高藤或者高木?這邊幾位前輩說的那件事的當事人,或許是您的姐姐?她過的不太如意對嗎?”

“你——”

“前輩您大概是沖動作案,但并不是毫無計劃。您在和其他前輩們一起為鬼屋做準備時,就對老師産生不滿了對嗎?作為實驗室的管理者,對實驗室完全不上心。也許當年的事在您看來,是老師他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您的姐姐?”仁王攤了攤手,“我記得您是棒球部的,雖然不是正選……好吧我不是說您技術不夠好。在有了計劃以後,您大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棒球棍。您不一定是真的想付諸行動,但今天鬼屋開門之前,老師大概說了些刺激您的話?”

雖然全是敬語,但聽起來就是讓人超級不爽。

柯南這麽想着,看了一眼對面快要爆炸的高大少年。他總覺得有些危險,但還是補充道:“二樓上面天窗的旁邊有一根沾了血的棒球棍,在道具堆後面。”

仁王繼續說:“老師肚子上的傷口像是用水果刀攪出來的,大概還在前輩您身上?您大概是想掩飾一下,畢竟鬼屋的劇情就是‘被偷掉了器官而死的病人’。這其實很難,因為水果刀并不好用。您自己的虎口也裂開了吧?所以貼了創可貼?”

啊啊,這個語氣……

柯南想,這個語氣真的太讨人厭了!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兇手,這不是在刺激他嗎?就算這裏有這麽多人,可是能做下這樣罪行,兇手本身就是情緒不穩定又有暴力傾向的人啊。

他還沒來得及想對策或者利用自己兒童的身份做點什麽,不遠處兜頭被說了一頓的高大少年已經忍不下去了。

他臉都紅了,額角也暴起了青筋,校服的白襯衫沾滿了汗。

他不應該如此不冷靜的,在做完了全部事情以後也早就想好可能會有的各種應對。但是對面那個家夥……那個家夥……實在是……

他猛地沖過來掏出刀子時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柯南大喊一聲。

隔着兩三步的距離,一個沖刺就能……

這麽想着的人不受控制地舉起了手裏的刀。

但他卻沒在面前那個讨人厭的白發小子眼裏看到恐慌。為什麽會不怕呢?為什麽還笑得出來呢?他越是不解就越是憤怒。

尖叫聲已經響起來了。

柳生滿腦子空白間只來得及上前一步。

然後一顆網球砸在了前沖的人握刀的手腕上。

啪嗒,看上去還有些血跡和豁口的水果刀落在了地上。

這事情發展,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就連反應最快的柯南都滿臉空白:等等,到底是哪裏來的網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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