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最矜貴

衆人都愣在了原地。

大家印象中的宋清漪都是柔柔弱弱的,沉默寡言,但特別愛笑,笑起來半眯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揚,典型的乖孩子。

從沒想過她會這樣動手。

不僅如此,宋清漪直接揪住了陳铎的領口,兩人挨得極近,她可以看到他額頭上的涔涔冷汗,也能看到他蒼白的嘴唇,但最後目光定格在他的眼睛上,那雙眼睛早就失去了原先的靈動。

剩下的只有貪婪、利益、無休止的欲望。

宋清漪盯着他咬牙切齒道:“陳铎,我說過,你對我怎麽樣我都可以不在乎,但……那是我爺爺。”

“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他看着你長大的啊,你怎麽忍心呢。”

“不是我。”陳铎說:“真的。那幾個奶奶多嘴說的。”

他嘴角流了血,“阿清,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不分青紅皂白就定我的罪,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堪嗎?”

宋清漪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你到現在還把過錯歸咎到別人身上,沒有擔當,沒有責任,你值得我信任嗎?”

“你明明知道我最痛恨什麽,但你偏要這麽做,還覺得我應該原諒你,我應該像個聖母一樣祝福你們,你當我是如來佛祖還是觀世音菩薩,我生來是普度衆生的嗎?”宋清漪的眼淚直直滑落,落在嘴裏又酸又澀,她卻眨了眨眼,聲音帶上了幾分狠厲。

“陳铎,我最後警告你一遍,你要是惹爺爺,我跟你玩兒命。”

說完之後,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讓陳铎差點産生了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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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有這個想法,并不是單純的威脅。

但印象中,她是個幾乎不會大聲和人争吵的女孩,她常沉默,也常微笑,只是從不發脾氣。

她是真的變了。

宋清漪站起來往外走。

陳奶奶扯住了她的袖子,“阿清,你……”她想說的話都被困在了喉嚨了,有些話說出來無疑是在剜她的心。

但宋清漪此時多聰明啊,她扭過頭拍了拍陳奶奶的胳膊,“奶奶,我會常來看你的。”

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只要不和陳铎遇見。

**

宋清漪和蘇江從春晨小區出來,夜晚涼風習習,她打開車窗,外面依舊是繁華的夜景,不同格調的色彩在她眼裏都彙成了一種顏色,她閉上眼睛假寐。

“你真的不介意麽?”在沉默之中,蘇江開口問。

宋清漪睜開眼睛,低沉的話語混雜在風裏,蘇江依舊聽得清楚,她說的是:怎麽可能?

“那你為什麽不揭發出來?”蘇江說:“讓陳铎的奶奶錄一個視頻發到網上……”

“沒用的。”宋清漪悶着聲音道:“大家會覺得我在威脅奶奶,我掌握了陳铎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那你就放任流言繼續傳下去?”

宋清漪搖頭,“我不想。但我沒其他的辦法。更何況現在大衆的視線主要在我搶萬汐的作品這裏,只要我拿不出證據證明我的東西是我的,那我就沒辦法堵住流言。”

多可笑啊。

我得想辦法證明那些東西是我的,這好像是這個世界上的一道邏輯難題。

偏偏讓宋清漪碰上了。

蘇江緘默不言,把宋清漪送到北城中心醫院。

天空中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宋清漪好奇的擡頭看了眼,是過往的飛機,飛行而過留下白色的痕跡,天上繁星璀璨,一彎月牙懸在正中,泛着瑩白色的光。

她回到爺爺病房之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蘇江就倚在牆邊站着,兩人誰都不說話,寂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指針就那麽轉着,一圈又一圈。

在時針落在1的時候,26樓的電梯門被打開。

宋清漪看過去,猝不及防和程逸對上了視線。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閑裝,頭發剪得極短,帶上了幾分淩厲,眉眼卻一如往初,宋清漪感覺自己心底有什麽東西在慢慢塌陷,軟的一塌糊塗。

程逸直接略過玩手機的蘇江,大步朝宋清漪走過來。

他把宋清漪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定格在她的眼睛處。

宋清漪被他看得有些緊張,磕絆道:“你……你怎麽回來了?”

“呼。”見她沒什麽事,程逸松了一口氣,語氣也松軟了幾分,“家裏有事,提前回來了。”

宋清漪疑惑,“那你怎麽不回家?”

程逸:“……”

撒謊真難。

他怕宋清漪有心理負擔,是故專門那麽說。

孰料這時候的宋清漪反應竟比平常快了那麽多,程逸無奈,“已經處理完了。”

兩人就那麽看着。

幾秒種後,程逸掰着宋清漪的肩膀,把人攬到了自己懷裏,嘆氣道:“我不放心吶。”

宋清漪:“……”

她的手緩緩落在他的腰上,逐漸收緊,腦袋落在他肩膀處,悶聲道:“謝謝。”

**

爺爺在醫院裏待了兩天,情況便好轉了許多,他不怎麽喜歡醫院,是故偏要鬧着出院,在做了全身檢查後,宋清漪便帶着他出院。

出院當天是程逸來接的。

收拾東西、辦理出院手續,最後負責開車。

爺爺坐在車上,這才有時間打量程逸,只是通過車內後視鏡也看不真切,再加上他老眼昏花,只能依稀看到個輪廓。

他和宋清漪坐在後座,輕拍了下宋清漪的胳膊,湊近她身邊低聲問,“你什麽時候找的新男朋友?”

宋清漪臉一紅,之前結婚的時候沒和爺爺說,一直也沒向爺爺介紹這個人,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男朋友,不,老公,爺爺可能會無法接受吧?

她低咳了一聲,眼神飄忽不定,“爺爺,我……結婚了。”

爺爺:“???”

他錯愕了幾秒,然後眼睛死死盯着駕駛位上的程逸。

宋清漪感到無比煎熬。

良久之後,爺爺閉上了眼睛,“什麽時候辦婚禮啊?”

宋清漪:“……”

沒想過。

這個答案要是說出來,爺爺可能會打死她,但她自小又不擅長說謊,是故沉吟了會兒也沒說出一個明确的答案。

程逸适時開口道:“已經在準備了,但我想給阿清一個難忘的婚禮,所以籌備過程可能有些長,爺爺還得多等些日子。”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爺爺卻皺眉道:“多等?我都這把歲數了,能等到什麽時候去?到時候我死了都沒能把我孫女親手送出去,死了都不安心。”

宋清漪拍了他一下,“您不要總說死呀死的,不吉利。”

爺爺卻無所謂,搖搖頭道:“都是進過ICU的人了,再不吉利能有多不吉利,我都這把歲數了,能活一年都算賺的。”

宋清漪沒說話,只是盯着他看。

爺爺瞪她,“要不是因為你啊,我早都去找你奶奶了。”

宋清漪低聲辯駁,“奶奶才不想這麽早看到你呢。”

“老婆子啊,肯定想我了。”爺爺半眯着眼睛說:“只是我這裏還有個你,原本都以為能放心了,結果臨了出了這種事,你讓我說什麽好?”

怕宋清漪多想,他急忙道:“當然了,這事兒也不怪你,都是陳家那個狗孫子。”

宋清漪輕笑。

爺爺拿起一旁的拐杖戳她的腿,“你還好意思笑?都被欺負成那個樣子也不曉得反抗?爺爺打小怎麽教你的?”

“別人打我,我就打回去,不管用什麽工具,把他打到怕了,出了事兒爺爺給兜着。”宋清漪把爺爺小時候的叮囑說了出來。

爺爺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什麽都知道,但就是做不到。你啊 你。打小就慫。”想了想又補充道:“還心軟。”

他也知道,要不是為了他們這兩個老的,宋清漪必定不用在和陳铎撕破臉後當要裝作歲月靜好的樣子。

只是對于他們來說,最安心不過是孩子平安快樂的成長,別受委屈,也別難過,如果難過了,回來和大人說一說,這也沒什麽大不了。

誰的一生不經歷挫折啊。

只是這些話,大抵也沒有說的必要了。

事情過了那麽久,最難過的日子宋清漪早已挺過來了。

爺爺嘆了口氣,佯裝無謂道:“我們這一輩子,上山下鄉,吃苦受罪,中年喪妻喪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心理承受能力啊,比你想象的強多了。”

所以,何苦為了我讓自己受委屈呢?

爺爺留了半句沒有說,別過臉去開始假寐。

**

嶂山腳下的空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新鮮,宋清漪的車開進院子裏,她帶着爺爺回到屋裏坐着,程逸便包攬了所有的活計。

從屋裏忙到屋外,之後拿了掃把開始清掃院子,爺爺就坐在走廊裏,隔着不遠的距離盯着他看,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

“小夥子,你叫什麽?”

程逸掃院的動作一頓,站的筆直,朝着爺爺咧嘴一笑,露出燦爛的白牙,“爺爺,我叫程逸。”

“今年多大了?”

“23。”程逸說。

“哦。”爺爺沉吟了下,“比丫頭小啊。”

“嗯。”程逸應了,但立馬補充道:“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爺爺就放心吧。”

爺爺搖了搖頭,“你知道上一個和我說這話的人去哪兒了嗎?”

程逸:“……”

他當然知道啊。

上一個說這話的自然是陳铎,如今……做了負心漢,成了渣男。

“我們不一樣。”程逸說着皺眉,他抿唇,爾後堅定道:“不,那種渣滓不配和我比。”

爺爺看着他,“呦嚯。”

“爺爺別不信。”程逸又開始掃院子,“以後時間會證明的。”

“你覺得我能跑得過時間麽?”爺爺笑,“我還能活幾年啊,現在陳铎欺負我家丫頭,我還能給他一拐杖,要到了你身上,我怕是連拿拐杖都費勁兒。”

程逸把院子裏的髒物都掃成一堆,一邊往垃圾桶裏鏟一邊說:“如果我做錯了啊,到時候不用您打我,我自己把腿打斷。”

爺爺許久沒說話,爾後嘆氣道:“都是命啊。”

如今再多不确定又如何,還不是得由事情發展下去。

當初看着陳铎再值得托付,後來還不是負了他們的信任?

爺爺走過了那麽多歲月,如今到老了還真是不明白。

其實從兒子出.軌開始,他就不怎麽明白了。

感情應當是個很值得堅守的東西啊,兩個人曾一起走過那麽長的歲月,有了別人都不知曉的默契,怎麽會說變就變呢?

宋清漪出來的時候,爺爺已經坐在竹椅上,暖洋洋的陽光灑落在他臉龐上,整個人昏昏欲睡,但嘴裏依舊念叨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哪有家裏的人間煙火好啊。”

程逸蹲在地上忙碌,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是啊。”

他目光柔和,望着一個定點,不知道在回憶什麽。

爺爺問:“小夥子,你哪裏人啊?”

“北城的。”程逸說:“老家在寧城。”

“現在老家還有人嗎?”

“都沒了。”程逸說:“我們當初是全家遷過來的。”

“家裏還有幾口人啊?”

“加上我,七個。”程逸說:“養父母,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還有奶奶和外婆。”

爺爺挑了下眉,“你親生父母呢?”

程逸頓了下,“他們去世了。”

“當初車禍去世的,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他們還在一起。”

爺爺沉默了會兒,頓了下,“阿清她爸也是車禍去世的。”

程逸點頭,“我知道。”

“你爸媽關系好嗎?”爺爺又問。

程逸想了想,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笑,那笑容很溫暖,似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他聲音缱绻,帶着溫柔,“他們很恩愛,是彼此的初戀,然後結婚的,只是後來忙着做生意,常見不到,但只要見到肯定黏在一起。”

“我養父母也很恩愛。”

爺爺睜開眼睛,陽光照進他渾濁的眼睛裏,他朝着程逸笑:“一看你就是個溫暖的孩子,以後對我家阿清好點兒。”

“好。”程逸應着。

爺爺說:“沒什麽好說的,有些事情啊,人總是決定不了。”

這話說得深奧。

宋清漪還站在原地思索,卻聽到爺爺喊:“丫頭,過來,扶我回去歇着。”

宋清漪頓時打了個哆嗦,立馬小跑了幾步過去。

**

爺爺的房間裏很幹淨。

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自己的東西都會整理的井井有條,她記得當初爺爺坐在院子裏總會說,你奶奶太笨了,什麽都不會做,但是嫁給他以後啊,學了很多,只是他也心疼,後來便慢慢都學會了。

他說,人吶,哪有什麽學不會,只是願不願意做罷了。

家務活兒這種東西,向來都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宋清漪已經很久沒來過爺爺的房間了,他的床頭櫃材質依舊是奶奶最喜歡的梨花木,上面架着奶奶的彩色相片,另一邊的床頭櫃上放着一張黑白的嬰兒照,那是小時候的奶奶,爺爺說這樣就可以陪伴奶奶一輩子。

房間裏正中間的牆壁上挂着上個世紀的結婚照,兩個人端坐在一起,在那個牽手都要臉紅的年代,爺爺卻拉緊了奶奶的手。

屋內的擺設幾乎沒有什麽大的變動,只是在角落裏多了一臺電視機,那是宋清漪小時候看得,之前換新電視的時候,宋清漪讓爺爺把舊電視賣了的。

她走過去蹲下拍了拍,老舊的電視發出一聲響,上面卻沒有一點塵灰,看得出來一直有人擦着。

宋清漪偏過頭問爺爺,“您怎麽還留着它啊?”

爺爺靠在床邊,手指垂落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半眯着眼睛看過去,“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了麽?”

宋清漪:“是啊,但都過去多少年了,這些東西留着也沒什麽意義啊。”

爺爺偏過頭,冷哼一聲,“出去吧,我困了。”

宋清漪:“……”

她也沒說什麽啊。

只是爺爺脾氣向來古怪,她便站起來離開了。

房間門關上的剎那,爺爺低聲道:“保留點兒小時候的快樂多簡單啊。”

宋清漪的動作一頓,最後輕輕阖上了門。

那時候的快樂多簡單,一支棒冰一盤磁帶一臺電視機,可以在夏天裏奔跑,在秋天跳舞,在冬天打雪仗,在春風中唱歌。

現在卻怎麽了呢?

宋清漪出來之後把爺爺坐過的竹椅放在一邊,臨近中午,該做午飯了,家裏的食材有限,但爺爺在院子外面有一塊地,種着當季的蔬菜。

宋清漪帶着程逸去地裏拔了些蔬菜,回來就着水龍頭洗了,然後回到廚房裏加工。

廚房裏有大竈也有現代化器具,程逸幹脆利落的做飯,宋清漪就在旁邊打下手,狹小的空間裏,兩個人有條不紊的配合,不久後就傳出了飯香味。

飯熟之後,爺爺也從房間裏出來,看了桌子上的菜一眼,又看程逸,低聲誇了句,“不錯。”

程逸燦爛的笑。

三人坐在一起,這算是第一次在一塊吃飯,爺爺在經歷了陳铎的事之後,對待程逸的态度不溫不熱的,沒有明顯的喜愛,也沒明确的嫌惡,只是常常不動聲色的打量觀察着。

程逸的家教良好,一言一行都透露出良好的紳士風度,在谄媚和冷漠之間把握着良好的度。

爺爺吃了一口菜,挑眉問程逸,“你炒的?”

“嗯。”程逸說:“味道怎麽樣?還合口味嗎?”

爺爺點頭,嘴上卻倔着,“還行。”頓了頓又問:“家裏是做什麽的?”

程逸:“做了點小生意。”

“家庭關系好嗎?”爺爺問。

“挺好的。”程逸說:“我養父母是我爸媽的朋友,對我很好,奶奶和外婆也很疼我。”

爺爺默了會兒,等嘴裏的東西都吃完,忽然說:“什麽時候兩家家長見個面吧。”

宋清漪直接嗆了下,開始偏過頭咳嗽,咳得臉都紅了。

程逸給她遞紙,又幫她拍背,嗔道:“小心點。”

宋清漪擡頭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求救意味,程逸卻嘴角上揚,朝着爺爺道:“我家父母挺方便的,看爺爺什麽時候想見面,都行。”

宋清漪:“……”

爺爺把時間定在了7月份。

宋清漪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晚上回到房間,宋清漪依舊有些氣悶,“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呢?”

程逸正站在窗邊,把窗戶開了半扇,能夠清晰聽到蟲鳴的聲音,他偏過身子倚在牆邊,默了會兒才說:“爺爺的情況不容樂觀。”

宋清漪頓時皺眉,“什麽意思?”

“他現在雖然看起來沒大礙,但你我都知道,對一個老人來說,什麽都是未知的。”程逸說:“我爺爺當初從發病到去世,只用了五天。”

“所以呢?”宋清漪平靜的問,聲線卻帶着顫抖。

程逸抱緊雙臂,“他最大的牽挂就是你,我又怎麽能不讓他放心呢?”

“但我們……”宋清漪想說些什麽,最後在對上程逸眼睛之時又噤了聲,她嘆了口氣,“你說得對。”

如果沒找到一個人照顧她,爺爺是不會放心的。

而爺爺看到了程逸,沒能看到程逸背後的生長環境,看到他們的日常相處,爺爺自然心有疑慮。

不得不說,程逸想得比她周到。

**

拍攝完《禁止預謀》之後,宋清漪和程逸的行程便空了出來,如果一切順利,那這部劇的上映起碼也在兩個月之後。

何濤手裏的影片一向過得快,程逸作為首秀,把自己的微博賬號交了出來,是他申請的全新賬號,配合劇組宣發。

兩人如今無所事事,自然在爺爺家住了下來。

連着三天,程逸和爺爺相處的十分愉快。宋清漪常坐在房間裏,開着門,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外面的兩人,在陽光下,兩把竹椅,一張小木桌,上面擺着象棋,程逸最初不會下,但研究了幾次後,技藝竟一點也不生疏,關鍵是無論下多少局,他都是認真且極有耐心的。

下棋的時候不說話,偶爾會把爺爺殺個措手不及。

生活惬意。

在三天後,宋清漪接到了陳奶奶的電話。

其實在那天之後,宋清漪已經默認為和陳家劃清了界限。

就算陳奶奶再疼她,她也答應了以後會去看老人家,中間依舊有什麽東西是過不去的。

宋清漪未料想這個電話會來的如此之快。

“阿清。”陳奶奶在電話裏喊她,喊得小心翼翼。

宋清漪努力調整心态,笑着應:“奶奶,您做什麽呢?”

陳奶奶笑着,但聲音有些哽咽,“一個人在家啊,閑着沒事就想你了,你爺爺呢?這會兒在家沒?奶奶到村口了,你問問他,奶奶能進去不?”

宋爺爺一聽,眉頭一皺,語氣不善,“你一個人進來能行,你孫子進來,我給他把腿打斷。”

宋清漪急忙道:“奶奶,我去村口接您吧。”

挂斷電話後,爺爺看着她,無奈嘆氣,“你啊,就是心太軟。”

“小時候您忙,都是陳奶奶給我做飯的,自小有什麽好吃的,人家都給我一些。陳铎錯了是他的錯,我不能把奶奶的恩情也忘掉啊。”宋清漪說:“奶奶年紀大了,她也難受。”

說着起身打算去村口,程逸也立馬跟着。

爺爺住的地方離村口還蠻遠的,程逸開了車。

上車之後,程逸問:“她肯定是被陳铎送過來的吧?”

“應該。”宋清漪說:“一會兒帶了奶奶就走,別惹事。”

“知道。”程逸應着,“我一直很講文明。”

陳奶奶是被陳父送過來的,他看到宋清漪也沒什麽好臉色,但耐不住陳奶奶非鬧着過來。

陳奶奶看到宋清漪,還未開口便落了淚,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話,“是奶奶對不起你啊。”

宋清漪安撫了一陣,這才帶着她回了家。

陳奶奶自然也看到了程逸,宋清漪介紹之後,是新一輪的沉默。

還是宋爺爺冷哼一聲,“難不成還要我孫女給你孫子守寡啊?”

陳奶奶噤了聲,良久之後低聲說:“挺好的,小夥子挺好的。”

這是在誇程逸。

吃過飯後,程逸主動去收拾,宋清漪也起身打算幫忙,卻被陳奶奶叫住,“阿清,你跟我來房間一趟。”

宋清漪一愣,陳奶奶已經自顧自進了她的房間,背影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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