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寸
顧清墨回來了。
昏暗的客廳裏,他站在窗簾掩映的落地窗前,聽到聲音,并未回頭。
夏晴看到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麽回來了?”行程安排的是後天啊……
死一般的寂靜,這樣的寂靜,讓夏晴感到壓抑,像是有人用手捏住了她的心髒,讓她呼吸困難……
良久,平靜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疲憊在寂靜中響起,“回來了……”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夏晴張了張嘴,莫名的發現這樣的氣氛下,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只低低“嗯”了一聲……
他卻似乎找到了話題,語氣依舊平靜的問她“好玩嗎?”
她有些奇怪他怎麽會知道她去了宴會,想了想,如實回答“挺不錯……”就是崴到了腳,後半部分沒能參加,錯過了許大市長的就職演講,想想真是“遺憾”。
她的回答似乎取悅了他,低低的笑聲在空氣中傳開……
只是,夏晴卻從他的笑聲中聽到了嘲諷,她幾乎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但那确确實實是嘲諷,此時她腦子裏滿是疑問:他的行程本來就很緊張了,怎麽會提前兩天回來?又怎麽會知道她去了宴會?還有,他的情緒似乎有些奇怪……
不自覺上前幾步,她伸手想要觸碰他,卻被他一個轉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讪讪放下手,擡頭看他,然後,在他眼裏看到了憤怒,嘲諷,以及痛苦……光線昏暗,其實有些看不清的,但她卻真實地看到了他幽深眸子裏閃電般來回躍動的情緒……
然後,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他身上傳來的駭然,夏晴從未見過這樣的顧清墨,一驚,在大腦還沒做出反應前,身體已經先一步表達了她的想法,她,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微小的動作像是一劑效果明顯的催化劑,只一瞬間就加劇了顧清墨的憤怒,這一刻,他清楚的聽到了骨血裏死死壓抑着的東西打破禁锢的聲音……
等到思維回轉,她已經在他身下,眼角挂着淚,他有一瞬的停頓,但身下的緊致幾乎卷走了他所有的理智,那是他渴求了近十年的……
一切已不可挽回,他聽到心底可恥的聲音
“做下去,她是你的……”
Advertisement
夏晴醒來已經是下午,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她現在的心情,微微側頭看向枕邊的人,他還睡着,大概真的是累壞了,睡着了的他收斂了周身的氣勢多了幾分安然,伸出手撫上他的眉,這裏,還是不皺起來比較好看。
她發現她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不怪他,不怨他,更不恨他。她怎麽舍得去恨他。
輕輕移開他攬在她腰上的手,下床,腳下一軟,差點摔回床上,她回頭瞪了他一眼,混蛋!一點不知道收斂。
硬撐着走進浴室清理身體,對着鏡子裏陌生又熟悉的人,她輕輕打招呼“hi,夏晴。”一滴淚落在地面,綻放成最美的花,然後歸于平靜。
不是沒有感覺的,心底濃重的失望、委屈不斷在翻滾咆哮,雖然該做的早已經做了,只差那最後一步,她一直以為他會如他所說,等到她願意。
她不是封建的女子,非要等到婚後才可以,她甚至在心裏已經做好打算,等過了年,最多再有一個月,就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他,她甚至有些期待他的反應,會不會激動,欣喜?可是她沒想到,他會用這樣強硬的方式,無視她的掙紮,無視她的意願,幾近有些粗暴的擁有了她。
走進客廳,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麽東西,沙沙作響,她蹲下身子,借着窗簾縫隙中透過的光看清了,一份報紙。朝着她的這一面及其醒目的幾行大字直直映入眼簾“許二少疑似婚期将近”
不以為然地一笑,現在的報紙真是越來越能胡扯,許安然連女朋友都沒有,和誰結婚?然而下一秒,那抹笑有些滑稽的凝固。
報紙上特地放大的照片,是她。沒有一點模糊,清晰的讓她心裏發毛。
右邊零散的分布着幾張小照片,她擡頭湊近許安然,而他笑着偏頭,哦,是剛入場的時候她“咬牙切齒”和他說話的場景,如果不是她就是當事人,這樣的照片,怕是連她看了都會産生誤會。
另一張有些模糊,大概是光線不足,只能依稀看出來男子蹲在女子身前,仰頭看她,哦,這張是在花園裏,她崴到腳,他在幫她看。最後一張是個背影,許安然抱着她上樓的背影。
還真是“鐵證如山”。
哦不,還有,這裏寫了,“許二少與神秘女子在宴會中途匆匆立場,将其帶回酒店,二人在房間裏停留了将近兩個小時,而後許二少離去,但神秘女子并未現身。”
兩個小時,就那麽在樓下等着,還真是有耐心呢。
人證物證俱在,看來在他心裏她的罪名已定,刑罰也已經執行。
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走走停停,快過年了,到處是紅色的海洋,商家在喇叭裏拼命的喊着大甩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父母牽着孩子,丈夫攙着懷孕的妻子,每個人的幸福都那麽明顯。
一片冰涼落在手上,夏晴擡頭,白色的絮狀物輕輕地鋪滿了整個天空,下雪了,潤雪兆豐年,明年又是美好的一年。只是今年還沒過去。
雪越下越大,寒意漸漸襲來,她想,找個地方暖暖吧。可是,去哪裏呢?回家?似乎是不行的,這樣的她怎麽能讓爸媽看到,那麽挽顏家也是不能去了,陸伯母那麽細膩的一個人。雨幽那裏?還是不要打擾她了。這樣想來,似乎,只有去安然那裏了。
反正已經定罪,就不在乎再多一條證據了。
許安然打開門,看到門口蹲着的瘦弱身影,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濃烈的心疼襲來,他連忙脫了外套包住她帶回屋裏,把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度,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她接過,坐在沙發上靜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報紙他也看到了,只一笑就翻過了,倒是大哥調侃說道“都被抓住了,那就訂婚呗~”但他也只是笑笑,他和大哥都知道夏晴對顧清墨的感情。想着夏晴也是不會在意,她只以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至于顧清墨,他出差還沒回來,而且,他是不會看這種娛樂小報的,所以更加不用擔心。
但是現在,他似乎想錯了,那麽,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她已經喝完杯子裏的水,沒有放下杯子,仍是雙手握着杯子,骨節都有些泛白,低低的近乎呢喃的聲音傳來“安然,一份報紙,他就給我定了罪。”
他心裏一驚,顧清墨回來了?發生了什麽?不等他細想,眼前見到的已經告知他所有。
散開的發絲間,一枚刺眼的吻痕猙獰的躺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最後,他小心開口“先住我這?”
“手機借我用一下。”出來的時候手機落在那裏了,打的的錢還是口袋裏不知什麽時候塞進去的。
給挽顏打了電話,只告訴她,自己在安然這裏,讓她帶幾套衣服過來。
很快,挽顏就帶着東西來了,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夏晴扯開嘴角,真好。
看着沙發上安靜坐着的人以及她硬生生扯出的笑,挽顏知道,她受委屈了,只是……許安然是不可能欺負她的,再者,如果許安然欺負了她,她就不會坐在這裏了。那麽,是他?顧清墨。他不是在出差?
想起昨天晚上的電話,挽顏有些不敢相信,他回來了?昨晚已經快要睡覺了,顧清墨突然打電話來,問她夏晴怎麽不接電話,她也沒有在意,直接告訴他,夏晴白天發高燒,現在應該是睡了。難道,因為這他硬是把十天的行程壓縮成八天?
但是,夏小晴現在是怎麽回事?看向許安然,接過他遞過來的報紙,挽顏細細看過,這種娛樂小報,也只能憑着這樣無謂的猜測來增加發行量了。
放下報紙,挽顏看到了夏晴脖子上的痕跡,已經青紫,可以想象那個人用了多大的力氣,再看夏晴現在的樣子,挽顏心裏隐約有了答案,憤憤在心裏呸了一聲,顧清墨你混蛋!
但現在,顯然還沒有時間去追究顧清墨,當務之急是把夏小晴從她的蝸牛殼裏揪出來。
挽顏緊挨着夏晴坐下,把水杯從她手裏抽走,讓她的頭靠上她的肩膀,“夏小晴……”她的話還沒說完,夏晴已經開口“挽顏,我要去Z城。”
陸挽顏感到有些奇怪,Z城?那不是許安然當初任職的地方。看向許安然,卻看到他也是一臉疑惑。“去那裏幹什麽?”
“我答應了Luiz媽媽,讓她再看到家鄉的春節。”
Luiz是路易斯家族未來的族長,那樣的貴族和她本來是沒有任何交集的,但也許是緣分,讓她在開學第一天騎着自行車刮花了他的車,定制版的賓利,想着可能到來的高額的索賠,她當時幾乎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剛來就跟家裏要錢,真是……太丢人了。
沒想到,車主卻一點不在乎,就那麽放過她,理由是中國女孩值得所有人原諒。
也許是她當時詫異的表情讓他印象深刻,也許是她聽到他不追究的話後仍舊內疚的想要做些什麽的掙紮讓他記住了她,總之,開學不久後新生入學典禮上,她代表中國留學生發言時,主席臺上的他再度留意到了她……
後來,漸漸地,他們的交流多了起來,他有時會邀她共進晚餐,有時會請她一起去欣賞音樂會,那時他們的關系,應該可以說是知己。
他們認識大概三個多月後,他邀請她去了他們家,那個優雅的中世紀古堡,在那裏見到了他媽媽,那個沉澱着古老東方氣息的女人。
她和他媽媽極為投緣,Luiz媽媽常說她是她的女兒。
在那座古堡裏,她們一起種花,一起研制新菜,Luiz媽媽還教會了她插畫,茶藝,許多她從前根本沒有耐心去做的事,在那裏通通變成了樂趣。
再後來,她已經在英國兩年,認識Luiz也兩年,那天,Luiz媽媽說起故鄉的春節,語氣裏是滿滿的懷念,她便自告奮勇,為Luiz媽媽拍攝一段家鄉春節的視頻。
現在想來,其實不過是為回國找個借口,不然,明明可以臨近春節再回來,卻在六月便匆匆回來,那樣……迫不及待。
作者有話要說: 嗯……顧同學終于吃到了,不過……哼哼!
小劇場:
挽顏:“混蛋!人渣!%&#……”
宋熙寧:“說得對,人渣,小花,終于知道我是世間難得的好男人了吧?!”
顧清墨:“嗯,我是人渣,我吃得到肉。”
挽顏/宋熙寧:“……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