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寸
夏晴從沒覺得自己是個灑脫的人,但這一次也來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雖然說是帶着某個特定的目的。
下了飛機,打了個出租車,報上目的地,司機告訴她“姑娘,寧村可不好走啊,我只能送你到鎮口,車子進不去。”
夏晴以為是村子太過偏僻,笑笑,也沒為難司機。
下了車,從後備箱拿出行李,道了聲謝,夏晴看着鎮口赫然聳立的門樓,有一種穿越回民國的即視感,拉着行李走在青磚鋪就的道路上,夏晴有些奇怪,司機不是說是鎮嗎?怎麽一個人沒有,四周也沒什麽建築物,寂靜的只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和行李箱的輪子在青石板上劃過的聲音,約莫七八百米的距離又一個門樓,看着牌匾上繁體的大字“寧村”,夏晴知道自己到了,Luiz媽媽的家鄉,寧村。
進了寧村,夏晴終于知道Luiz媽媽身上的那股似乎沉澱了一切的寧靜是從何而來,這個村莊,像是孤獨的遺落在塵世的古老徽章,代表着遠古的寧靜。
村口樹幹粗壯的大槐樹似乎已歷經百年,根莖錯綜交纏露出地面,不遠處整齊的院落,一律是高俊的青磚馬頭牆,雕花的石窗,聳立的石刻門樓,正對着幽長的巷道,走進巷口,三三倆倆的老人坐在自家門前的石凳上,下棋論茶,有孩童從身邊嬉鬧着經過,老人們偶爾會笑着擡頭說一句“當心點。”或有挎着籃子走過的婦人,互相笑着打招呼,時間的流逝在這裏似乎都慢了下來。
多餘的聲音在這裏似乎成了罪過,夏晴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有婦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後露出熱情的笑,“姑娘,是要找人?”
夏晴抿唇一笑,“不是,幫別人圓一個願望。”想了想,又補充道“也算是……不過,您知不知道有一戶人家姓鄭?”
“鄭?”婦人似乎有些想不起,招呼旁邊的同伴“哎!咱村裏以前是不是有一家姓鄭?”
“鄭?是呢是呢!我還是聽我婆婆說起的,鄭家,聽說家裏的人個個靈秀,是書香門邸哦!不過可惜,父母死得早,可憐老婆婆把孫女拉扯大還沒來得及享福就去了,那孫女咱們小時候還見過,叫了人家一聲姐姐呢!長得真是好,不過後來出國了,這幾十年再沒回來,”像是為故事感嘆,婦人的同伴短嘆“回來做啥呢?家裏都沒人了,回來淨惹得傷心。”
“那就對了!姑娘,你是鄭家後人?”看着眼前眉目精致的姑娘,婦人越發肯定心裏的猜測。
“哎喲!這可是一家人咯!這麽多年了,回來也不容易,鄭家院子都荒了,這樣吧,住我這!比不上你們外面有電腦空調,但也是舒服的!”
“阿姨,您等等……”我不是……但是熱情的婦人根本不給她辯白的機會。
就這麽住下來,傳統的“日”字形四合院,二進二出,夏晴就住在後院的東廂房,那日的婦人姓木,丈夫早去,兩個兒子都在外打工,一個人守着偌大的院子,難免有些冷清,用她的話說,夏晴住進來正合了她的意願,說什麽也不要夏晴付房租,夏晴實在拗不過,想着在家務上幫幫她,不過,木姨一個人生活慣了,總是早早把一切做好,哪還輪得到她,夏晴只能每天和她說說話,聊聊天,讓院子裏少一點冷清。也就說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是鄭家的後人,不過是熟識,但木姨并不在意。
轉眼夏晴已經在村子裏待了五天,每天早上拿着相機出去,一點點記錄着小村的日常,漸漸的和村子裏的人也熟絡了起來,幾乎每個人都出現在了她的鏡頭下。
臨近年關,鏡頭下的村子也熱鬧起來,家家戶戶忙着清掃屋子,裝飾院子,寫對聯,貼窗花,夏晴一家家走過,記錄下每個細節,有時還能蹭到一頓美味的大餐,傳統的中國菜在小村人手裏被演繹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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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讓她幾乎忘了外面的世界,心裏的委屈和失望被村子的寧靜代替。
轉眼就是年三十,她幫着木姨一起捏馄饨,做花馍,看着木姨手下誕生的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小動物,夏晴總算是知道什麽叫“代溝!”深深無力ing……
看着夏晴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木姨“撲哧”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喲!來!姨教你。”
努力良久後,終于誕生了成果,不過……桌子上那個“四不像”确實是她的作品?夏晴此刻真是羞憤啊,羞憤,同樣是女人,怎麽這差距就這麽大!orz……
“叩叩叩”敲門聲打破了夏晴的囧思,稍微清理了下手裏的面,起身穿過前院,打開門,“劉叔,木姨在裏面準備年夜飯呢!您進來吧。”
“不了不了,我沒啥事,就是一個小夥子說要找你,我就帶他來了。”劉叔說着指指身後拐角處,“喏!小夥子,就這了,我就先走了。”
“劉叔慢走。”夏晴笑着送走劉叔,轉身走進院子,也不管門口的人。
顧清墨掩上門,跟着她走進院子,看着前面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的小女人,心裏驀地一輕,還好,她只是不理他,并沒有排斥他。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種不理比抗拒排斥還要折磨人。
夏晴重新坐回桌前,看見之前她手下的“四不像”在短短幾分鐘裏已經被木姨改造成了一個憨态可掬的兔子,埋怨道“木姨!你這不是成心讓我自卑嘛!還給不給我活路了!”
木姨一笑,看向夏晴身後站着的小夥子,出聲詢問“小晴,這是?”
沒等夏晴開口,顧清墨已經回答:“木姨,我是顧清墨,來找夏晴。”
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幾圈,木姨掩着嘴笑了,“嗯,住下吧。”小夥子看起來不錯,樣貌好,教養也不錯,關鍵是看小晴的眼神,那叫一個專注,倒是小晴似乎是有些“不待見”人家,不過,小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沒啥了不起的。
木姨幫他收拾了房間,就在夏晴隔壁,顧清墨也就住了進來,他倒是輕省,除了兩身換洗的衣物,什麽也沒帶,夏晴本來不想管他,但是木姨硬是把他倆推出門外“小晴,你陪小顧去買點洗漱用品,他不知道在哪裏。”
夏晴邁着步子走在前面,顧清墨跟在後面,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巷子裏有人經過,笑着打招呼“夏晴,這是你男朋友?來找你啦!”夏晴也只是笑着稱呼人家,對于後面的話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買了東西,回來的路上,顧清墨試着開口“丫頭……”
她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繼續往前走。
後面再沒了聲響,不是顧清墨不想說,而是他不知道怎麽往下說,談判場上無往不利的他此刻在她面前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更別說為自己辯駁。
他聽挽顏說她高燒39攝氏度,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夜裏處理了手頭的事,推掉了後面兩天的行程,跟外公匆匆辭行,買了當天早上最早的班機趕回,卻在機場看到那樣的報道,照片裏的她美得令人窒息,卻挽着別人的手,對着別人笑,甚至讓他抱了她,回到家也不見她的身影……
想起報紙上充滿暗示的暧昧話語,他只覺得憤怒,嫉妒,不甘統統湧上心頭……
于是,在種種負面情緒的驅使下把她按在了身下,但幾乎是在進入她的那一刻他已經平靜,她對許安然的感情他清楚無比,是親人,是朋友,但絕不可能是戀人,他怎麽能因為那一個妄自猜測的報道就否定了她,況且,她不知道許安然對她的心思。
但是,當時的情形,她衣衫大敞,躺在他身下,對他來說是莫大的誘惑,何況,食髓知味,所以,他幾乎是有些可恥的繼續下去,想着等結束了再好好跟她道歉,她總會原諒他,沒想到,他醒來她已經不見。
也許是回家了,受了傷總會找個人安慰,他想,過上一天等她平靜下來再去接她回來,但是,等他去了夏家,卻被告知她不在,“咦?晴晴不是說因為英國那邊出了點事,所以暫時回去幾天,你不知道?”
他是怎麽回答的?“出差的時候沒接到電話。”
多麽牽強的理由。
回英國了?她才回來,怎麽能再走?他還沒有跟她解釋,她怎麽可以走?他當時只覺得不相信,自欺欺人的不相信,不敢相信。
去找了挽顏,她什麽也不說,只罵他“混蛋,人渣”,他就站那裏任她罵,等她罵完了,又問她,她只說了一句“夏小晴沒去英國。”
可她到底去了哪裏?
找了她三天多,甚至想在報紙上登尋人啓事,最後是許安然來找他。
“你怎麽可以那樣對她,怎麽會忍心?即使報紙上的話再讓你憤怒,你也不應該把怒火撒在她身上,她好不容易有了勇氣回國,你也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難道想再次失去她?”
一向待人溫和的許安然用了那樣質問的口氣,甚至用了拳頭,但他知道,從他這裏,他能得到答案,果然,一頓拳頭過後,“要不是知道她對你的心思,我絕對不會讓你再找到她,她在寧村,去找她吧,把她帶回來。”
此刻,她又在他眼前,他是如此感激許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