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rt·2

三年前,準确的說是三年零四個月十二天,他永遠都記得那個時間。

那是一個陰雨綿延的早上,好像是上天積攢了好幾天的郁氣,一個勁兒的發洩出來。冷冷的雨打在身上,有點鈍鈍的疼。

按照主人她的說法,他是在她想要買一只寵物的路上撿到的“可憐的小東西”。當時的他醒過來時,記憶全無,只能依附于自己親愛的主人來生活。

這個名字“斯德哥爾摩”,是主人給他的,理由很簡單,當天她想去買的寵物就會被叫做這個名字。

“也可能叫做‘斯巴達’或者‘殺馬特’,但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更适合你麽?”她笑的太惡劣,眼神帶着特意的輕蔑,“我的馴服的‘小寵物’,或者給你一個所謂的人格,‘管家先生’?”

他當時就是一只剛剛破殼的雛鳥,離開了蒼元什麽都幹不成。在那個時候他以為這輩子也就會這麽過去。

他學了很多東西,為了不被主人抛下,就像他在街邊見過的那只在車胎下支離破碎的那只小狗。當天晚上他做了噩夢,夢到他化身為一條那樣的、髒兮兮的可憐小狗,白色的毛發糾結成一團一團,眼角有惡心的異物,身上散發令人厭惡的味道…然後他被主人遺棄了,裝在一個都無法擋風的紙盒子裏,丢到垃圾箱裏……

然後,絕望的葬身在附滿了汽油臭味的輪胎下。

狼狽的,他在午夜時分悄悄潛進了主人的房間,偷偷的拽住她的被角,在柔軟的地毯上安心的睡下,然後在黎明第一束光線透進窗簾,他在無聲的回去。

他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每天都是懶洋洋的起床,在她的腳邊一蹭一蹭的撒嬌。直到那天,他的親愛的主人SAMA卻自己查明了一切。

直到那天,他才知道,她的主人并不僅僅是那個有着一屋子樂器和一堆亂七八糟譜子的作曲人和配樂人。她的卧室還有一臺高配置的電腦,幾乎能夠得到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包括通過他的指紋來尋找他的身份來源,以及…通過她的一位朋友用非常痛苦的療法幫他恢複了記憶。

可是,當他有了記憶之後,絕望卻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滾滾而來。

作為家族中的天才兒童,他的人生并沒有所謂的華彩和錦繡,從小他就被限定在一處逼仄的宅院中,和極少的人交流,能夠接觸到的只有數字、股票、投資。

有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像是一顆好不容易培植出來的草藥,浸泡在濃烈的酒精裏,當藥性從自己的身體中剝離開去之後,還得被人啃食殆盡——這幾乎就是他的、快要絕望到讓他屈服的一生。

直到他知道家族不僅想要将他的價值榨幹,還妄想從他身上獲取也許會誕下高智商後代的基因——以他死都接受不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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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逃了,裝作乖順無比的樣子提出想要完善一個大項目的投資計劃,在随行人員幾乎是密不透風的監視下,他逃了出來。

呵,多麽可笑。逃出來之後他甚至無法坐上一次公交車,或是從便利店買到哪怕最便宜的一塊面包——他的身上從來都不允許出現現金和貴重物品,他就像是一條拉雪橇的狗一樣(哪怕在他的認知中他更加卑賤),就這樣,他如同一只從牢籠中奔逃出來的寵物,讓他的主人撿拾,然後,獲得救贖。

可是,他的主人好像并不這麽想。

蒼元讨厭做白工,極其讨厭。她覺得花錢養一這麽大的寵物有點虧,解決方案有兩種。一是和他的家族讨價還價,把他賣回去賺點小錢花花,這方案有風險,而且這感覺就像是殺掉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雞來做雞湯;二是把他留下,利用他的能力為她創造些價值。

她果斷選擇第二種,并且開誠布公的将他的境遇和她的決定告訴了斯德哥爾摩。

他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沉默了一整晚,第二天的時候,他說:

“我以前沒有名字,我以後的名字只能叫做‘斯德哥爾摩’。”他沒有說謊,他以前不需要名字,因為只是個稱手的工具而已,以後,他有了名字,卻不希望只是一只能夠說話的寵物。

因為,寵物是可以丢棄的存在,他不要再被丢掉了。

他對蒼元仔細訴說了他的家族所有的商業機密來增加他能夠留下的籌碼,而且從那天開始,他不再撒嬌。

他比他的主人大幾歲,應該定位于一個男人,而不是雄性的寵物,即使他有一個本來給寵物準備好的名字。

在他的主人蒼元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得到了他家族的一部分錢財,然後交由他來打理,這根本占用不了多少時間。而他,卻越來越見不得她用泡面來打發三餐、玩游戲到大半夜、以及一有靈感就瘋狂的工作。

他拿着她給辦好的身份證明參加了各種技能班,包括烹饪、按摩、秘書,甚至品酒——他堅持他的主人生活需要多一些情調。

當蒼元又将一條圍巾丢到不知道哪裏的時候,斯德哥爾摩已經可以非常熟練的織出一條暖和而又時尚的圍巾,當她帶着新圍巾在鏡子前擺出各種自戀的造型時,他總是在鏡子照不到的角落裏看着她,露出那種笑容來。

那種依賴的,寵物一樣的笑容。

漸漸地,在很短的日子裏,他的主人放心的開始将自己的生活交給他,再次喊他“管家先生”的時候,并不再是戲谑輕蔑施舍的語氣,而是真真正正的使他擁有了自己的人格。

這是他想要的,當她對着他笑的時候,能夠帶上認同和依賴,盡管只是以管家的身份。

盡管,他愈來愈不能滿足這個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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