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千門之門

作者:方白羽

目錄:

零、楔子

一、蛇禍

二、陷阱

三、蒙冤

四、暗獄

五、新生

六、逃獄

七、刀客

八、魔門

九、同行

十、布局

人,既無虎狼之爪牙,亦無獅象之力量,卻能擒狼縛虎,馴獅獵象,無它,惟智慧耳。

——《千門秘典》序

Advertisement

楔子

天高地闊,萬裏無雲,赤紅的太陽靜止一般高懸中天,把天地映照得亮晃晃一片紅火。空氣被日光燒灼得熾熱難當,似乎只差一點火星就能點燃。在如此酷烈的天氣下,在一望無際的戈壁大漠中,有一小隊奇怪的人馬掙紮着行進在無路可循的黃沙裏,人數不足二十,騾馬牲口不及十頭。除了領頭的四五人騎有騾馬駱駝,其餘十多人竟被鐐铐栓在一起,像騾馬一般被栓成一串,在幾個騎者的吆喝鞭笞中,勉強掙紮着向前蠕動。

在如此酷烈的太陽下,戈壁灘那本就不多的活物也都躲到各自的藏身之處,以避開一天中最毒的陽光。放眼望去,前方那漫漫黃塵天地中,除了東一團、西一簇的駱駝刺,就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驿站。驿站旗杆上那方懶洋洋随風擺拂的破旗,勉強透出一絲難得的生氣。看到那面旗織,幾個騎手不禁一聲歡呼,鞭笞衆人加快了步伐。

驿丞老蔫也看到了這一小隊人馬,遠遠便迎出了驿站。老蔫并不是個熱情好客的主兒,整天都蔫巴巴像霜打茄子,不過誰要在這遠離人煙的荒僻驿站孤零零呆上十年,見到強盜都會覺得親切。

“老蔫!快快準備清水草料!這鬼天氣,簡直要把人給烤熟了!”領頭的騎者遠遠就在大叫,他的臉上有一道血紅的刀疤,随着表情變化在不住蠕動,遠遠看去,就像臉頰上又開了一張口。

“清水草料早已經準備好!刀爺!”老蔫邊答應着,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清水和草料。他認得來人是甘涼道有名的捕頭,綽號刀疤,真名反而沒多少人知道。這裏雖然已是青海地界,但刀疤經常負責把內地送到甘涼道的囚犯,再押送到更遠的青海服苦役,常常要經過這座孤零零的驿站,一來二去,與老蔫自然就相熟起來。

幾個衙役翻身下馬,争先恐後地奔向老蔫準備好的清水饅頭,幾個披枷帶鐐的囚犯則跌跌撞撞躲到陰涼處,東倒西歪地癱在地上直喘粗氣,就像幾條離了水的魚。

老蔫提上一桶清水向他們走去,他雖然知道發配到如此荒涼偏遠之地來服苦役的囚犯,大都是些窮兇極惡之輩,不值得同情,但一個人在這驿站苦守多年,一年到頭難得看到幾個人,就算是囚犯,在老蔫眼裏也十分親切。

老蔫舀上一瓢水,幾個囚犯立刻争先恐後伸長脖子張嘴來接。囚犯都戴着枷,雙手不得自由,吃喝拉撒都得要人幫忙。老蔫正要喂,卻聽身後一個衙役突然喊道:“等等!”

老蔫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就見一個吃飽喝足的差役,抹着嘴一臉壞笑地過來,奪過老蔫手中的水瓢扔回桶中,然後兩腿一叉,扯開褲子對着水桶就“嘩嘩嘩”撒了一泡尿,這才提起褲子對老蔫示意:“去!喂他們喝!”

老蔫為難地望向一旁的刀疤,卻見他并不制止,反而露出了饒有興致的微笑。老蔫無奈,只得舀上一瓢尿水遞到一個囚犯面前。只見那囚犯稍一猶豫,就閉上眼“咕碌碌”一口喝得幹幹淨淨。

衆差役哄堂大笑,有人還大聲調侃:“熱茶一定比涼水還要解渴吧?”

在衆人的哄笑聲中,老蔫一個個喂過去,只見衆囚犯有的麻木,有的哭喪着臉,有的則兩眼怒火。不過在極度饑渴之下,幾個囚犯還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老蔫喂到最後一個囚犯時,卻見他別開了頭,一臉倔傲。老蔫嘆了口氣:“喝吧!從這裏過去數百裏都是戈壁荒漠,不喝水怎麽成?”

“我是人,怎麽能不要尊嚴?”那囚犯澀聲道。他的聲音雖因幹渴已嘶啞難聞,卻依然透出一股不容輕辱的傲氣。

尊嚴?老蔫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更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囚犯。他不由細細打量對方,卻見那囚犯身形瘦弱,看眼神似乎十分年輕,雖然須發散亂,滿臉肮髒不堪,卻依然掩不住骨子裏的書卷氣。老蔫還想再勸,就聽身後的刀疤大聲在問:“怎麽回事?他怎麽不喝?”

老蔫為難地回過頭,還沒來得及向刀疤解釋,刀疤已大步過來,一把搶過老蔫手中的水瓢,吐了口濃痰在裏面,然後遞到那囚犯嘴邊,“嫌料不夠,老子再給你加點!”

那囚犯別開頭,一臉倔傲,雖然披枷戴鎖,他的眼中依然有一種不容輕辱的倔傲,與其他囚犯那種卑微膽怯的眼光完全不同。這眼光刺激了刀疤,不由一把抓住他的發髻,迫使他揚臉向着自己,然後把手中的水瓢強塞到他口中,斥罵道:“不識擡舉的東西,還要老子親自伺候你!”

那囚犯使命一掙,把水瓢撞落到地。刀疤勃然大怒,一腳将他踢倒在地,指着一旁的囚犯喝問:“你為什麽不喝?你跟他們有什麽不同?”

那囚犯在地上掙紮着坐起來,嘴裏喃喃道:“我是人,不是牲口!”

“人?”刀疤一把将那囚犯拎起來,“你他媽也敢自稱是人?你們這些垃圾,有哪個敢自稱是人?”

刀疤說着扔下那囚犯,舉起馬鞭從幾個囚犯頭上一個個抽将過去,邊抽邊罵:“你!一個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你!一個強奸女人的采花賊;還有你!一個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你們他媽這些垃圾,有哪個配稱為人?老子恨不得将你們一個個就地處決,免得連累老子在這種天氣,還要侍侯你們去青海旅游!”

刀疤說着轉回到方才那囚犯面前,舉鞭抽道,“尤其是你!不僅強奸殺人,還坑蒙拐騙。老子真搞不懂,以你的罪名,就算判個淩遲也不過分,你他媽居然還能活命,真不知使了什麽龌龊的手段,花了多少昧心銀子。聽說你以前還是個秀才,就憑這,也該罪加一等!”

“我沒有!”那囚犯突然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我沒有強奸殺人,也沒有坑蒙拐騙。我是被冤枉的!”

“嘁!每個囚犯對老子都是這麽說。”刀疤說着重新舀了瓢尿水遞到那囚犯嘴邊,“老子再問你一次,喝不喝?”

那囚犯針鋒相對地迎着刀疤兇狠的目光:“我是人,不是牲口!”

刀疤勃然大怒,将尿水潑到那囚犯臉上,扔下水瓢怒道:“好!老子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只要你能撐到明天,老子就承認你是人!”說完向手下一揮手,“來人!把他給老子綁到栓馬樁上,看他能犟到什麽時候!”

幾個衙役把那囚犯從陰涼處拖出來,七手八腳地綁到驿站外的栓馬樁上。頭頂日光正烈,地面沙礫發燙,在上烤下煎之下,正常人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那囚犯舔着幹裂的嘴唇,緊閉上雙眼,在如火烈日烘烤下,雖然神情早已疲憊不堪,但臉上卻依然有一種不屈的孤傲。

“誰也不許給他送水!老子要看看他到底能撐多久!”刀疤說着對老蔫一招手,“準備幹糧草料,咱們明天一早再走。”

天漸漸黑下來,戈壁灘的白天熱如火燒,到了夜晚卻又十分寒冷。老蔫喂完騾馬後,正好經過栓着那囚犯的栓馬樁,老蔫不由提燈照了照,卻見那囚犯全身癱軟地挂在那木樁上,不知死活。老蔫慌忙過去一探鼻息,隐約試到還有一點細若游絲的呼吸。

老蔫暗自嘆息,又想起了這囚犯日間那憂悒而倔犟的眼神,雖經歷萬般磨難,依舊孤傲不屈,這是其他囚犯眼裏沒有的神光。不知怎的,老蔫始終忘不掉這種眼神。如今這囚犯在烈日下苦撐半日,渾身早已嚴重失水,若再不喝水,一定撐不過今夜。

老蔫側耳聽聽驿站內的動靜,只聽到一片酣聲。日間的長途跋涉,早已令衆人疲憊不堪,天剛入黑就已盡數睡去。老蔫這才悄然去舀來一瓢清水,然後托起那囚犯的下颌,小心翼翼地将清水灌入囚犯口中。片刻後,只見他睫毛微顫,終于緩緩醒了過來。

“謝天謝地!我還怕你醒不過來!”老蔫嘴裏嘟囔着,還想繼續喂水,誰知那囚犯卻本能地轉頭避開。老蔫忙道,“別緊張,這是清水。”

那囚犯将信将疑地淺嘗了一口,這才将一瓢水急切地喝完。清水下肚,他的精神稍稍恢複了一些,幹涸的眼裏泛起點點淚花,對老蔫哽咽道:“老伯,多謝相救!我駱文佳若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