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過往
夜色深沉，黑魆魆的天空下仿佛壓抑着什麽深刻的悲傷，使這燈紅酒綠一下子黯然失色，仿佛一片蒼茫。
沈卓遠握着周邵的手走在彎彎扭扭的巷道裏，夜色已是深了，一幢幢高樓裏只散着幾點零星的燈光。道邊的路燈散着暈黃的光影，薄薄地氤氲在兩個人身上，将他們的身影拉得悠長悠長。
暮春的風已經有一點暖熱的意思了，烘在人身上，倒是教他手心裏膩出來一層汗。
周邵的腳步漸漸緩下來，他仿佛感知到沈卓遠的意思，手指微微捏緊了他的手：“沈小遠兒？”
沈卓遠也停下步子，望着他的眼睛，心裏有一點難過：“其實我見過陸瑄，我想起來了。”
周邵的心微微一動，他扶住沈卓遠的肩膀：“嗯？”
沈卓遠的眉目在熏黃的燈光下朦朦胧胧的，周邵卻敏感地撲捉到那一剎那的難受，他輕輕地抱住沈卓遠：“沈小遠，今天晚上陪着瑄哥喝到現在，我叫了他助理把他送到他家去了。”
沈卓遠聽着周邵的聲音，心裏有一點安穩：“嗯，你也喝酒了嗎？”
周邵笑起來：“喝了一點，這不沒敢開車就來接你啦。”
沈卓遠不由彎起嘴角，他伸手抱住周邵：“周邵，秦老師......以前是不是和瑄哥在一起來着？”
周邵輕輕地點了點頭，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是，是啊。”
沈卓遠抓起周邵的手，拉着他慢慢向前走：“其實，上次我幫秦老師收拾辦公室，擺書的時候一張照片從裏面滑出來了。”
周邵看着沈卓遠的眼睛，用力握住他的手：“他們年輕的時候在一起過，後來因為一件事情分開了。”他把沈卓遠的包背到另一個肩膀上，“喜歡這種事情啊，有的時候真的很難說。”
沈卓遠松開周邵的手，去拿他的包：“你都背了半路了，該我了。”
周邵一時間哭笑不得：“沈小遠兒，我這正打算做個詩人，你偏偏打斷我哈。”
沈卓遠笑起來，把包背在肩上：“聽說戀愛中的人都是詩人，你也不用做，你可不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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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邵聽着便笑起來：“你帥你有理！”他說着，終于忍不住一下子伏身去吻沈卓遠的唇。
周邵的嘴唇滾燙，一下子烙在他的唇上，教人心裏都燥起來。周邵拿牙齒齧着他的唇，用舌頭輕輕舔着他的牙齒。他溫柔地含住他的下唇細密地吸吮，撩撥人得很。
沈卓遠愣了一下卻忍不住生理性地抖了抖肩膀。等他反應過來才意識到這是路上，心裏有一點興奮又有一點害羞，卻又忍不住地拿舌頭主動去勾住周邵的，他覺得舒服得緊，鼻腔中不由自主地發出嗯的聲音來。
一吻作罷，沈卓遠的臉頰有一點紅暈，他忍不住笑道：“我還真老早就想做這個，不過周邵你那麽突然吓死我了啊！”
周邵聽着一下子大笑，情不自禁地用手撥拉着沈卓遠的頭發：“哎，沈小遠你還真是......哈哈哈......”等他笑夠了，他又捏着沈卓遠的手指頭，“小遠兒，我知道你一直沒有安全感，可能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你也是一直害怕的。你放心。”
他望進沈卓遠的眼睛裏去，燦亮的眼睛裏面仿佛盛着漫天的星河，閃爍着無盡的星光：“我們在一起要三年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和我共度一生的人的模樣，但是小遠，你就是那個人，我知道的，只有你，只有你。”
周邵總是能夠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能得到這樣好的一個人，真的是很幸福啊。
沈卓遠輕輕地吻上周邵的嘴唇，含糊地笑起來：“嗯。”
周邵到十日的時候看到陸瑄仍是坐在卡座裏，神色頹唐，整個人周圍彌漫着頹廢的氣息。
陸瑄一個人歪在座椅上，手裏握着一只玻璃杯，大理石的桌子上空了不少的瓶子。
他忍不住去問調酒師：“他幾點過來的？”
調酒師有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他佻着眼尾笑道：“啊，黑耳釘呀，酒吧沒人的時候他就在那裏了眼。”他喜歡給這裏熟悉的人起外號，陸瑄耳朵上總是帶着那顆黑鑽，幾乎這裏的每個人都曉得，這是他喜歡的人送給他的。
周邵知道他說的是陸瑄，笑了一笑道：“謝了。”
他望向陸瑄的眼裏充斥着擔憂，不由捏了捏手，大步走過去，把他的杯子攔下來。
陸瑄擡起眼望向周邵，又一下子靠在座椅上：“阿邵，你看，做錯了事情總是有懲罰的，我竟然都喝不醉啊。”
周邵看着陸瑄，心裏悶得很，猛地坐下來：“瑄哥，你喜歡他，就去追回來啊！”
陸瑄苦笑起來，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有棱角的玻璃杯子，道：“你不知道，他不會原諒我的，他甚至怕我。”
周邵有一點不解，卻又聽得陸瑄繼續道：“那麽久，我一直找他，卻又害怕找他，我害怕他害怕我的樣子。有時候找不到他我反而倒是會開心，因為我知道，沒有我也許他會更快樂的。但是我放不開手去。他走的那麽決絕，甚至連一條後路都不給自己留，那時候我就會恨我自己，為什麽我要那樣子對他？”
周邵不曉得他的意思，他也不去問，只是道：“瑄哥......你知道嗎？阿璟一直留着你的相片啊。”
陸瑄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猛地震了一震，他擡眼望向周邵，眼中充斥着無盡的渴望，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着：“周...周邵？”
周邵用力握住他的手：“真的，是真的，瑄哥。”
陸瑄整個人仿佛生動起來，他猛地站起來，一時間有一點頭暈又不由自主地扶住座椅。
他穩了穩，正想向前走，卻正巧瞧見秦璟從另一條路上向這邊走。
和另外的一個人，親親密密地擠在一起。
陸瑄整個人打了個激靈，他踉跄着快步跑過去，用力推開那個男人，顫着聲音道：“小...小璟......”
秦璟冷漠地瞧他一眼，冷着聲音道：“你推了我的人，道歉。”
陸瑄不可置信地望向秦璟：“小璟？”
秦璟卻不去理他，溫柔地望向身旁的人：“阿揚，你沒事吧？”
趙揚笑着搖搖頭，笑道：“別擔心。”他又忍不住皺眉看向陸瑄，“你這個人也太粗魯了，你難道不懂禮儀嗎？”
秦璟挑了挑眉，嘴角輕輕勾起一絲笑：“啧，咱們走吧，時間寶貴，不要教不相幹的人打攪了。”
陸瑄攔着他，伸手去抓秦璟的衣角卻猛地被趙揚打開，秦璟皺着眉頭向後退了一步。
周邵忙幾步走過去，攔在他們中間笑道：“哥們兒，有話好好說哈，別動手。”
秦璟望了望他，又瞥了一眼陸瑄，笑道：“好久不見，周邵。”
陸瑄聽着他的聲音，又聽到這句好久不見，整個人一時都有些回不過神。
周邵看着陸瑄的模樣，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又笑着拉着趙揚的胳膊道：“阿璟，你和瑄哥好好聊聊啊，哥們兒咱去一邊聊聊天去。”
秦璟無聲地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周邵見狀忙拉着趙揚去了一邊，趙揚擔憂地瞧了他一眼，只好憂心地搖搖頭，走到一邊去了。
“小璟，你......”陸瑄終究沒忍住，猛地握住秦璟的手，神色焦迫。
秦璟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心底微微動了一下，他強掙開陸瑄的手，嘴唇嗫嚅了一下，卻沒發出聲音來。
陸瑄深深地望着秦璟漆黑的眼珠，望進他的瞳孔裏去：“小璟，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秦璟吸了口氣，嘴角挑起一絲笑：“陸瑄，我過得很好，聽說你也不錯。”他擡頭望了一眼燦亮的吊燈，“大家都過得不錯，該忘的便忘了吧，我們就這樣挺好的。”
陸瑄覺得心一下子涼透了：“小璟，我知道，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對不對？我知道，你還有我的相片的。”
秦璟聽着這句話，臉色猛地變得蒼白，嘴角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他忙低下頭，轉而又笑着擡頭道：“是啊，我留着你的相片呢。那個時候，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我會一直恨你的，真的，”他唇角噙着似有似無的笑意，“但是後來我發現，我一點也不恨你的，真的，因為我都放下了。”
“陸瑄，所以，希望你也能夠放下吧。”
他說完便向前走去，只留下陸瑄一個人，怔怔的停駐在原地。
周邵走過來的時候看到陸瑄仍舊是怔愣在原地，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望着陸瑄輕聲道：“瑄哥？”
陸瑄這會子聽到他的聲音才猛地回過神來，茫然地扯了扯嘴角，仿佛笑了笑，道：“嗯。”
他說完話又仿佛是大夢初醒，一下子才覺得自己背後一片的冷汗，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
周邵瞧他這個樣子，心裏實在是擔心他，忙問道：“瑄哥，你去哪裏？”
陸瑄漸漸停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去追他。”
周邵握了握手指，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麽。
陸瑄漸漸笑起來：“無論如何，他回來了，他又到了我的身邊，至少我能夠看到他，他就在那裏。”他說着，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眼角卻不由自主地溢出了淚，“阿邵，你們好好的。”
周邵看着他的身影，這一刻他忽的意識到，可能曾經的一切并非是他想的那樣簡單，他們之間一定還有一些別人介入不去的事情。
可是那又如何呢？
就像陸瑄說的， 至少這一刻他在這裏，他在他的身邊。
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珍取眼前人。
周邵看着陸瑄的身影漸漸地模糊，心裏的滋味複雜難言。這一刻他想起沈小遠，那是他最大的幸運，最溫暖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