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商承業
“遠哥！今兒咱們學校有拍戲的你知道嗎？”鄭斂捧着他的單反從外頭跑回來，還沒顧得上擦一把汗便急吼吼地興奮道。
沈卓遠穿着隔離衣從細胞房裏出來，把一大桶試管培養瓶倒到水槽裏頭泡上，才把手套隔離衣脫下來：“咱們學校不是老有拍戲的嗎？”
他瞧着鄭斂興奮地模樣倒是有點奇怪，他們學校年代倒是久了，教學樓有一部分都是民國時候建的，學校裏頭的景色安靜古樸得很，平時的确是不少劇組來取景。
鄭斂往椅子上一歪，手裏捧着他的寶貝單反，歪着頭笑：“那一樣嗎，平常什麽青春劇偶像劇多沒勁，這次是正經的電影！還有我男神！”
沈卓遠随手收拾着臺子上的雜物，不經心地笑問道：“喲，哪位男神？”
鄭斂往桌子上一靠，剛想說什麽就見沈卓遠把他推了推，聽他道：“實驗室規定忘了？你沒穿隔離衣別往桌子上靠啊。”
“我去，遠哥你真是，我男神啊！顧寧！”
沈卓遠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手一下子停住了，整個人有一點怔，心裏卻微微動了一下，手裏不由自主地撚着一團紙屑，問道：“真是顧寧？你瞧見了？”
鄭斂往角落的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便大爺似的笑道：“那可不！那顏值！那演技！假不了！”
他有一點沉默，無意識地走到裏間把電腦打開，還沒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從搜索框裏輸入了顧寧兩個字。
鄭斂湊過來挨着他肩膀邊兒上，看着他的電腦界面：“哎不是吧，沈卓遠你不知道顧寧？”
沈卓遠瞧着桌面上顧寧的作品密密麻麻羅列了一排，心裏覺得有一點悶。
他當然知道顧寧，他看過顧寧那麽多的作品，他很喜歡他的。
然而他也是記得，顧寧曾經是周邵的男朋友。
他絕對不是擔心周邵對顧寧舊情複燃什麽的，他了解周邵，過去的事情對于周邵便是過去了，周邵絕不是那樣子優柔寡斷藕斷絲連的人。
然而每每想到顧寧是這樣優秀的人，他總是忍不住會自卑，他覺得自己總是不夠好，他不夠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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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斂瞧着沈卓遠有點沉默也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只好笑道：“遠哥你再看這些圖片也看不出個花兒來，咱去看他們拍戲去！看看真人去啊！”
沈卓遠微微偏過頭，忍不住笑了一下，把電腦合上：“成，咱看看去。”
無論怎樣，他只是從二維的世界上認識的顧寧，他想瞧一瞧真正的顧寧，瞧一瞧他到底有多麽的好，透過他去看到周邵那些年的青春年華。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打下來，透過牆邊上垂下的青綠色的葉斜斜從白格子窗裏流淌過來。陽光透過格子窗被切割成一大塊一大塊的，斜斜地綴在地上。
顧寧望着牆邊的葉子坐在窗邊兒，眼睛裏充斥着化不開的濃郁的憂傷，撐着手靠着窗臺上。
沈卓遠遠遠地站在樹蔭底下，瞧着顧寧的神情便一下子被打動了。他知道他是在拍戲，一切只是他的表演。然而他的情緒是那樣具有感染力，仿佛一切皆是渾然天成的，即使周圍再熱烈溫暖，也無法化解他身上的憂郁。
沈卓遠怔怔地望着他，整個人都仿佛被他的憂郁感染，情緒竟然不自覺地開始低落。
“遠哥？遠哥！”鄭斂猛地在沈卓遠面前晃一晃手，沈卓遠這才緩過神來，轉頭笑道：“別說，顧寧果然還是顧寧。”
鄭斂本來就是顧寧的迷弟，在人前便會開始不住地賣安利：“那可不，男神嘛！我男神在國外呆了這麽久可回來了，一回來還是來咱們學校拍戲！我這運氣絕了！”
沈卓遠點了點頭，心裏忍不住會有些失落，然而看到顧寧卻也是不由自主地便喜歡他。可能所有認真的人都是極有吸引力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有着顧寧的面孔。
“遠哥我不和你在這遙遙觀望了啊！我得湊過去增加和男神密切接觸的機會！”鄭斂歪着頭笑了笑，擡腿便擠着人群往劇組的方向跑過去。
沈卓遠瞧見他着急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他擡頭錯過密集的人群從邊角去瞧顧寧，他仿佛沐在陽光下，只是一個模糊的剪影都教人忍不住心疼。
他笑了笑，正準備往回走，卻正好對上商承業的眼睛。
啊，是他。
他還記得當時這個男人痛苦中帶着希冀的模樣，他還記得他歪着頭笑時風流的桃花眼。
商承業也還記得那個慌亂的夜晚，他忍不住多瞧了沈卓遠幾眼，便忽的憶起來這是周邵那個小男朋友。
啧，可看到一個算熟人的了，怎麽也得炫耀炫耀。
商承業彎着他的一雙桃花眼擡腳便朝着沈卓遠走過去：“啧，小朋友你好啊，還和周邵在一起呢？”
沈卓遠沒想到他會過來打個招呼，一時有點驚訝笑道：“你好，沈卓遠。”
商承業一雙眼睛笑得風流宛轉，觑着沈卓遠笑道：“商承業，顧寧的追求者。”
他朝着顧寧的方向努努嘴，眼睛裏流淌着深切的情意，仿佛他眼中的春秋皆是為了那一個人。
沈卓遠聽着他的介紹自是有些失笑，他倒是從來沒見過這麽有個性的人，笑道：“那我也得來一個，沈卓遠，周邵的男朋友。”
商承業聽着“哧”的一聲笑出來，撥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沒聽說你這麽有趣啊，周少爺有福氣。”
沈卓遠瞧着他神采飛揚的樣子，悶悶的感覺倒是消散得多了：“你還沒追到顧寧嗎？”
商承業“啧”了一聲，手插到褲兜裏，望着顧寧的影子笑道：“沒啊，不是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嗎？我這麽努力，我肯定得等着收獲。”
他的眉目張揚，眼睛熠熠閃光，眼睛中仿佛只容得下那方天地的那一個人，最是一番深情缱绻的模樣。
沈卓遠還記得當年的商承業，那時候的他仍是張揚的模樣，舉止言談倒是一副浪蕩公子哥的做派，眉眼風流然而眼底總是有些許踏不進去的荒蕪。
他笑了笑，真心道：“那祝願你早日心想事成。”
商承業挑了挑眉毛，揚起嘴角：“多謝。”他說着又多瞧了沈卓遠幾眼，忍不住道：“周邵還行吧？這麽久沒聯系他，說實話，我挺想揍他，又想感謝他。”
沈卓遠悄悄地背過手去，不由緊緊地握了握手指，“謝他成全了你和顧寧嗎？”
商承業瞧見他的模樣，忙出聲道：“別誤會哈，主要吧，周邵和顧寧分手了那麽久才告訴我，我這白白喪失了多少年的機會啊。”
沈卓遠笑道：“揍他這事兒我替他，至于感謝你還是得找周邵去，”他忍不住笑起來，“商哥，你們仨的事兒我也不知道，不過過去都過去了，我相信周邵和顧寧早就放下這一碼事了，你也別老是擱在心上，把這事掀過去，行嗎？”
商承業哈哈笑起來：“沈卓遠，你這滿打滿算地全是給你們家周邵着想啊，你放心，我和他還是哥們兒，我是真心謝他。”他忍不住又道，“周邵遇上你真是他的福氣。”
沈卓遠笑道：“我遇上周邵，是我的福氣。”
商承業還想聊點什麽，餘光卻瞥見劇組那邊收工了，他忙笑道：“小朋友，改天請你們吃飯，不聊了，我給我媳婦兒送溫暖去了啊。”說着便幾步往劇組那邊跑去。
沈卓遠望着他的身影漸漸模糊，嘴角不由輕輕挂上一絲笑意。
每個人都在向前走，沒有人是停在原地的。
那麽自己只有更加努力才好啊。
他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來給周邵撥過去。
這個時候，他很想聽一聽周邵的聲音啊。
“沈小遠，你下課啦？”
沈卓遠聽着周邵溫暖的嗓音，心裏微微打着顫兒，感覺他的聲音順着手機的電流密密麻麻酥到心底裏去了，教人不自覺便有些麻麻癢癢的，仿佛是有數只小蟲子挨挨擠擠地齧噬着心尖。
“嗯啊。”他覺得壓在心頭的一些東西随着周邵的溫柔的聲音仿佛漸漸消解，那種安穩的快樂只有周邵能帶給自己。
只有周邵。
沈卓遠握着手機漸漸向前走，手指輕輕捏住了手機的殼子：“周邵，我想你。”
周邵聽着他仍舊還殘存着少年味道的嗓音，心底像是一把小刷子搔似的，他沉下嗓子道：“沈小遠，大白天的你別招我啊。”
沈卓遠忍不住笑起來，慢慢走到了草地上蹲下身子，一只手去撥拉着地上毛茸茸的草芽兒，“周邵，你可夠了啊，無時無刻不分晝夜。”
周邵的笑聲從鼻腔裏悶悶地溢出來，透過電流還是教沈小遠心一顫：“小遠兒，我分不分晝夜你最清楚呀。”
沈小遠直覺這天兒聊不下去了，再和周邵這麽撩下去，他就得蹲在這兒不用見人了：“哎，我們實驗室估計短期完不了工了啊，本來以為要結題了啊，結果還得繼續。”
“你們做實驗嘛，不急啊，”周邵安慰他，又忍不住道，“你周末還得耗在學校嗎？”
沈卓遠聽着他幽怨似的語氣，心裏也有一點點不舍得，“沒辦法呀，不過這次好得多啦，周五晚上和周六一天，周日就回家。”
周邵笑着“嗯”了一聲，又是不放心他，只一再叮囑他道：“別累着啊，我們家沈小遠瘦了我可不幹。”
沈小遠聽着有點心虛又有點甜甜的，忙道：“不累啊，你別老擔心我，我都多大了。”說着瞧了瞧手機通話時間十幾分鐘，忙道，“周邵，以後接電話記得戴耳機啊，咱倆動不動打這麽久的電話多少輻射啊。”
說着又忙道：“你忙吧忙吧，我先挂了啊。”
周少爺在對面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只聽着嘟嘟嘟的聲音，一時無奈地笑起來。
沈小遠啊。
他握了握手機，眉眼彎起來，眼角流露出甜甜的幸福的情緒。
我的沈小遠。
沈卓遠這邊挂斷了電話，手裏還撚着幹巴巴的草葉子，他猛地一起身結果蹲的時間長了腿也發麻，整個人也有點暈暈的。
他總覺得面對着周邵的他，和平時的他是不一樣的，也許這樣的感覺只有戀愛才會有吧。
他想着，嘴角又悄悄地翹起來。
其實他跟的學姐實驗已經出結果了，該學的都差不多學完了，而他的開題還要到明年。
他和周邵說了謊。
周邵的生日快要到了，他打算去打工為他買禮物。
這樣糾結卻甜蜜的心思很多時候只會在戀愛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