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分離
山上的夜色冰涼，漫天的星星疏離地閃在雲裏，空氣清透的仿佛可以看到在流動，風獵獵地吹動着衣袖。
整個世界都安靜的仿佛停滞，好像只有蟲鳴與風動。
沈卓遠剛剛和周邵通完電話，周邵不是很放心他們幾個在山上露營，最後只好叮囑幾句。
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好像有一層紗似的隔在兩個人之間。
周邵輕輕地嘆了嘆氣，他不想把這些糟心的事情告訴小遠兒，可是他也不想要小遠兒為他這樣擔心。
回來，就告訴他吧。他想。
沈卓遠挂斷了電話走到趙顏的身邊，用力吸了一口山上的空氣。
他坐到她的身邊，和她并肩坐在山坡上，一起擡着頭看星星。
方明安拿着水從帳篷裏走出來，遞給他們：“打從我上了高中，就再沒上山了。”
沈卓遠接過來笑道：“可不是，也難為咱們認得路。”
趙顏朝着方明安招招手，方明安颠颠兒地坐過去：“你們倆沒上山不代表我沒來啊，我爸爸以前常帶我上來呢。”
方明安笑着把水擰開：“這不是都靠着你領路了嘛。”
沈卓遠瞧着他們失笑道：“你說我這和你們出來幹什麽，心甘情願來吃狗糧的啊。”
趙顏笑着推他一下：“哎，我和小芳好容易回來了，你就這麽歡迎我們啊。”
沈卓遠笑起來：“不敢不敢。”他揪着手裏青綠的草杆兒，望着他們輕輕地笑道，“你們有什麽打算？”
趙顏深深地呼一口氣，擡眼對上方明安的，嘴角輕輕地揚起來，“還早呢，可能，考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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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安輕輕握住她的手，微微笑起來。
沈卓遠點點頭，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終究沒有說出來。
趙顏抿了抿唇，輕輕拍了拍沈卓遠的肩膀：“遠兒，你有心事吧？吵架了？”
沈卓遠驚嘆于她的敏感，側過臉瞧着他們：“沒...就是，可能有代溝。”說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趙顏輕推他一下子：“說人話。”
方明安從旁邊聽着，後知後覺道：“哎不是，沈卓遠，你交女朋友了？咋沒和我說啊？你倆都沒和我說啊！”
這時候沈卓遠忽然才想起來方明安不知道他和周邵的事情。沈卓遠頭痛地拍拍腦袋：“得，我全忘了。”
趙顏也驚了一下：“什麽？我倆都以為你知道！”說着簡直是哭笑不得，“回頭讓遠兒和你解釋啊，我什麽也不知道。”
說着忍不住沖着沈卓遠吐一吐舌頭，鼓着腮幫子笑起來。
沈卓遠垂着頭笑了一下：“我總是覺得他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他從來不會說的。”他深呼一口氣，“我不想讓他這麽難過，我想讓他開心。可是，我好像不能帶給他完全的幸福，阿顏，我真的，真的特迷茫。”
他說着越發覺得有些難過：“他很好，很好。”他輕輕閉上眼睛，“我只是想讓他覺得，我也很好。”
“可是他最近好像越來越不開心了。”
“我很心疼他。”
一時間有一點沉默，只聽見風的聲音呼呼掠過耳畔。
趙顏輕輕拍拍他的手：“你要講給他呀。”
沈卓遠擡臉笑起來：“肉麻得要命，放在心裏就好了。”他歪歪頭，“其實只要他開心就好，真的。”
“有些話，不用說，他會懂的。”
“就像前幾天那件事，他不需要告訴我她是誰，我知道他不會騙我的，但是他不想說，其實就是他自己心裏還沒有放下，他仍舊不能面對那些事。”沈卓遠望着山下迷離的燈光，“我這也是我擔心的，他所有不開心的事情，他只會放在心底，他從來不肯開口說那些痛苦的事情。”
“其實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對他講的。”他矛盾起來，“就是這種糾結的進退兩難的境地。”
方明安作為一名标準的吃瓜群衆默默地舉起手：“遠兒，你當我女票算了，看看這個看看你，你這才是标準的好男朋友啊！”
趙顏笑擰他一下子：“編排我是吧？”
沈卓遠笑起來：“得，消受不了這福氣。”
趙顏正色道：“我們都不想讓對方來分擔自己的不開心呀，大家都是這樣的呀。”她認真道，“遠兒，你心思太細了，不要想這麽多，有什麽想說的就告訴他，不要藏在心裏，好嗎？”
方明安握住趙顏的手：“遠兒，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就像你當年說的一樣，勇敢一點。”
沈卓遠忽然覺得心裏一片清明，他擡頭望向他們：“謝謝，謝......謝。”
方明安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大聲笑道：“別客氣！給哥們兒講講你女朋友！”
沈卓遠和趙顏對視一眼，笑了笑：“好，我給你講講他。”
“哎，明安，你還不理我啊？”
他們收拾着帳篷，把東西收疊起來準備下山了。
方明安不說話，扭過頭去，氣呼呼的樣子。
沈卓遠無奈地瞧着趙顏笑了笑：“明哥，你再不理我，我可當你嫌棄我了啊。”
方明安氣得轉過頭來：“別使啥激将法 ！”他又瞪了一眼趙顏，趙顏無辜地眨眨眼，“這麽大的事，啊，你倆就瞞着我，不告訴我啊！”
沈卓遠帶着些歉意：“明哥，我錯了，談戀愛的時候什麽都忘了啊。”
方明安氣鼓鼓地把背包裝起來：“你就這麽信不過我啊！”
沈卓遠忙和他一起裝起來：“明哥，真不是啊，我還真是忘了...”他委屈兮兮地道，“我錯了啊明哥。”
方明安看着他倆故作無辜地小模樣，無奈地笑起來，只好道：“你倆就是看着我脾氣好啊，好欺負是吧，”他把背包背起來，看了看天，“算了啊，這次我宰相肚裏能撐船，沒有下次了啊。咱趕緊下山吧，我看着像是要變天似的。”
趙顏擡擡頭：“不能吧，咱不是查了天氣預報來的嗎？再說就在家門口上，一會兒就下去了。”
沈卓遠看了看手機，眉頭不禁皺起來：“我看着這會子這裏信號還真的弱了，咱趕緊收拾收拾下去吧。”
他們把東西收拾好，從一側的小路開始往下走。他們上的山頭并不是很高，下山的時候仍是陡得很，踩着厚實的青石板子，一步步穩穩向下走。青石板子邊上生着毛茸茸的草芽，旁邊還是細松的沙土，看着也是很有趣。
這一會兒山上潮氣很重，青綠的枝葉上都是濕漉漉的水汽，耳畔還有淙淙流水聲，倒是教人很放松。
沈卓遠擡起臉，輕輕眨眨眼，忽然覺得有水珠打在睫毛上，他蹙了下眉：“下雨了。”
方明安看向他，拿出手機來：“我這裏沒信號了，你們呢？”
沈卓遠望着頭頂上的葉子，手裏不由捏了捏背包帶子。
周邵皺着眉頭，總覺得心裏惴惴的。
他給沈卓遠打了一早上的電話，結果沈卓遠一個也沒有接。換了號碼給趙顏撥過去，結果也不在服務區內。
他不由開始擔心。
周邵不是本地人，統共就爬過一回山，一開始就不放心他們晚上去山上露營，終究沒拗過他們，然而這顆心就沒放下。
他忍不住在屋裏踱來踱去，看着牆出了半天神，猛地想起來什麽，忙劃開手機查了查城郊的天氣。
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他的心猛地跳起來。
城郊下暴雨了。
周邵猛地披上衣服，摔上門就往外邊跑。
他坐在車裏，心還是撲騰撲騰地跳，整個人有點暈乎乎的。他接通了陸瑄的電話。
“瑄哥，幫我找幾個人上山成嗎？”
他總覺得自己努力的足夠了，然而到這一刻，他還是很痛恨自己不夠強大。
山上的雨下的很急，才滴了幾滴雨點就猛烈地下起來了。
他們三個倒也沒怎麽慌亂，走的這條路平時也熟悉，只是一時下起了雨只怕下山會有危險，便找了塊山岩下面躲雨。
沈卓遠拿出手機，瞧着上面空無一格的信號，沉沉地嘆口氣：“不知道他得怎麽擔心了。”
他擡起頭，看着漫天的雨霧，看着滿眼的清綠，看着樹枝子上積聚起的水珠子，只好無可奈何地坐到背包上去。
“別擔心，這雨下不大，過會兒咱差不多就能下山了啊。”
話是這樣說，然而三個人在山岩下面頓了半天，只覺得雨越發密了，仿佛是大片青綠的松針從空中落下來，帶着濃重的樹木的氣味。
沈卓遠忍不住去瞧手機，然而信號斷斷續續地，電話終究沒能打出去。
方明安一邊戳着水一邊問道：“咱們也快到山下了吧？”
沈卓遠站起來朝着外面判斷了一下，認真道：“說實話倒是不遠了，要是這雨這麽個下法兒也不是個事。”
趙顏撥拉着小水窪，半坐在背包上：“還有一段路不太好走，要是這雨一直這麽下，被困在這還不如往下走走，看看要是不打雷咱們就先往下走吧。”
沈卓遠擡眼望望天，又點點頭：“成，找根木棍，這會子泥可能松得很，千萬看着腳下。”
他們互相看了看對方，用力握一握對方的手，決定開始下山。
清透的雨帶着綠意密密地打在身上，綿綿的帶着山裏獨特的氣息。沈卓遠眺望了一眼山下，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木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