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抓包
“小寧呢？”周邵看着玻璃杯裏琥珀色的液體，撐着臉去問商承業。
商承業半趴在吧臺上，擡眼看這裏流光溢彩的天花板，整個人都是懶懶的，“他今天好容易收工早，我讓他早睡了。”
周邵抿一口酒，咋舌道：“那你還出來？”
商承業“嗤”了一聲， 道：“老大，你叫我出來的啊！”
周邵不說話，只是看着他，高深莫測得像個世外高人。
商承業笑他道：“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自己一個人吧，哈。”說着，又疑道，“陸瑄呢？打從我回國還沒見到他呢。”
周邵悵然道：“估計瑄哥現在誰也不想理。”他嘆口氣，又擡起手搖了搖手裏的杯子。
商承業也有點洩氣，歪在桌子上：“這年頭，想談戀愛都費勁。”
周邵垂着眼去瞧他，方想說些什麽，只瞧見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他有點煩躁又有些無感，一下子挂斷了電話，“真要換號了。”
商承業也知道一點他的事，卻也不是很清楚，“別說，你手機號能換嗎？你換了號，是不是所有的工作關系都從頭開始？”他長長嘆一口氣，“聽個勸，把事情解決了吧。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真的，這還是你教我的。”
周邵閉上眼，仔細想着他的話，終究長長嘆氣道：“你說得對。”
商承業猛地彈起來，歪到他的身上道：“哥給你安利個館子啊，地方偏僻幽靜，解決問題絕妙。”
周邵點點頭，解開手機，在短信的界面停駐良久，終于一個字一個字輸進去。
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逃避的。
也是不可逃避的。
周邵坐在包廂裏的時候，聽到外面服務生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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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周對麽？好的請您和我這邊過來。”
他聽着應當是他來了，深深吸一口氣，從榻榻米上站起來。
門緩緩推開，他瞧見門外的人，一下子愣住了：“怎麽是你？”
沈卓遠晚上接班的時候有一點晚了，路上堵車，他們幾個快要五點半才趕過來。
不過蘇姐人很好，知道他們是大學生，從來不為難他們，有什麽福利都會給他們争取一份。
沈卓遠匆匆在儲物間換了工作裝，忙從櫃子裏取出來茶杯碟子去擺桌。
今天不是周末，人并沒有往常多，這會子人流量也不大，其實還蠻輕松的。
他抱着一疊盤子挨着桌子碼着，還沒收拾完，只聽見蘇姐道：“小遠，蟬羽那一間的菜好了，你送過去吧。”
因着是日式餐廳的緣故，他們店裏的包廂是用日本的月份來做的名字，讀上去很清和美好，恬恬淡淡的。
沈卓遠應了一聲，從後廚與前廳交界的窗口取了菜，往蟬羽那間走過去。
他們的菜很精致，擺在盤子裏很誘人，因為服務生少了些，這會子攢的菜倒是多，沈小遠用托盤托住，擺的滿滿當當，仍又是穩穩地向前走去。
周邵和安晴坐在桌子的兩側，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滞了，氣氛很是尴尬。
半晌，安晴微微擡起眼睛，怯怯地瞧着周邵道：“周邵哥哥，你過得好嗎？”
周邵有些無奈，嘆氣道：“安晴，好久不見了，你結婚了嗎？”
霎時間安晴的臉憋得通紅，她忙低下頭，垂下眼睛，聲音有一點悶悶的：“周，周邵哥哥，我...我...我一直在等你。”
周邵一時語塞，糾結地看着安晴：“安晴，是不是他叫你來的？”
安晴有些慌亂，她揪着自己的衣角：“周邵哥哥，叔叔真的很擔心你，真的！他怕你不肯見他，他就拜托我來同你講......”
周邵咬牙嗫嚅一句“老狐貍”，瞧着安晴懵懂的模樣，心裏不忍卻又道：“安晴，我不是同你說過嗎？我是喜歡男人的，我不喜歡你。”
安晴無措地看着周邵：“周邵哥哥，叔叔說的，這是不對的，你只是一時之間的迷惑，你長大就好了。”她鼓起勇氣擡起頭，“那時候我還小，周邵哥哥，我今年已經21歲了，我大學都要畢業了，真的，周邵哥哥，我長大了，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了，真的。”
周邵長嘆一口氣，認真看着安晴的眼睛，“安晴，這麽多年了，你真的沒有長大啊。”他皺着眉，“當年叔叔去世，他和叔叔是朋友，他幫助你們也是應當做的，這不代表你必須要聽他的話。安晴，你要長大，不要再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情了，好嗎？”
安晴眼神很無助，她緊緊抿着唇，用力瞧着周邵：“周邵，叔叔是你的爸爸，你不要這個樣子。”
周邵緊緊咬着牙關，聲音從牙縫裏發出來：“爸爸？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他怎麽不想想他是人家的爸爸？”他看向安晴，“安晴，我認真告訴你，喜歡男人不是病，我周邵做的每一個選擇都可以為自己負責，你能不能長大一點，學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安晴聽着周邵的話，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眼中漫出淚光：“周邵哥哥，我......”說着，她再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我只是聽叔叔的話而已呀，我，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啊。”
周邵也覺得自己方才情緒失控了，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安晴，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習慣了聽別人的話，”他用力看着她，“安晴，你的人生屬于你自己，不屬于其他任何人，你明白嗎？你可以去把握自己的人生嗎！”
周邵瞧着安晴哭紅的鼻子，終究還是不忍心，把紙巾遞過去：“安晴，你好好想一想我的話，認真地想，不要再被他給洗腦了。”他笑着，“你都20多歲了還哭鼻子，瞧瞧自己妝可要哭花了，再哭可就要不好看了。”
安晴忙拿着紙巾去揩眼睛上的淚，用力眨眨眼，聲音裏還帶着一絲哭腔道：“我的臉是不是哭花了？”
正說着話，突然聽見敲門聲，周邵知道是來上菜的，也沒有多想什麽，只是笑着道：“沒花，好看着呢。”
沈卓遠一手托着托盤，另一只手推開了包廂的門，忙先把托盤放在榻榻米上，怕自己失手摔了。
恍惚之間他好像聽到了周邵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擡起頭望過去。
真的是周邵。
周邵對面的姑娘眼圈還泛着紅，聽到周邵這句話“噗嗤”一聲笑出來，“周邵哥哥，你別逗我了。”
沈卓遠怔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來周邵前幾天頻繁挂斷的電話，心底裏有一點煩躁。
他正想着怎麽不被周邵發現，畢竟這樣的場景下，又要被周邵發現自己在這裏打工，怎麽看怎麽尴尬。
沈卓遠沒有說話，垂着頭把小碟子擱到桌子上。
周邵歪過頭笑道：“謝謝。”話還沒說完，就覺得這個和自己家裏那個怎麽看怎麽像啊喂！
他一擡手抓住沈卓遠的胳膊：“沈，小，遠兒？！”他一眼瞧到他額上沁出的汗珠子，鼻尖兒也挂着晶亮的小水珠，還沒想教育他自己就開始心疼，“你！”
沈卓遠瞧見周邵一下子就開始心虛，忙垂下頭去，聲音像蚊子哼哼似的：“你，你認錯了嘛。”
說完又忍不住覺得好笑，噗的一聲笑出來。
周邵一臉無奈地看着他：“別以為你這樣我就不追究啊！”周邵看着沈卓遠這一身打扮，還有他手裏那只大托盤，整個人心裏有一點焦躁，他揉揉頭發，“回家再說。”
他知道這時候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但是看着沈卓遠托着沉甸甸的東西，跑來跑去，不由自主開始心疼他的沈小遠。
安晴垂着頭，悄悄擡起眼去瞧沈卓遠，這是周邵喜歡的人嗎？
沈卓遠心虛得很，然而卻又忍不住偷偷去觑一眼安晴。安晴的鼻尖兒紅紅的，瞧上去便是哭過的模樣，很惹人心疼。
他低了低頭，指尖摩挲了一下盤子底兒，又沖着周邵笑了笑：“嗯。”
他說着背過身去，心裏總有些悶悶的。
沈卓遠能看出來周邵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周邵整個人都有些躁躁的，頭發都翹起來了。他心裏惴惴的，總覺得周邵有心事。
周邵瞧着沈小遠的背影，整個人好像洩了氣似的，自己又忍不住心疼，忙一把拉住他的手：“遠兒？”
沈卓遠回過頭來，忙掩飾去自己眼中的糾結憂心，笑道：“舍不得我走我也得去掙錢養你啦。”
周邵一下子笑起來，捏捏他的手腕兒，又呼啦呼啦他前額的頭發：“回家給我解釋啊，是看在你這麽帥的份兒上才暫時放過你啊。”
沈卓遠彎着眼睛笑起來：“帥還是有好處啊。”他說着，回頭瞧瞧後廚那邊兒，“我這還得忙呢，你們先吃飯啊。”
周邵點頭，眼神一直在沈卓遠身上：“我等你下班兒啊。”
沈卓遠還想再說點什麽，瞧着鄭斂那邊兒實在忙不開手了，只好把話噎下去，“成，你們好好吃。”
安晴垂着頭，聲音微細得像蚊子哼似的：“周邵哥哥，他......”
周邵這才想起來安晴還在旁邊，剛才直接把人忽略了，呼一口氣：“他是我男朋友。”
安晴從鼻腔中“嗯”了一聲，讷讷道：“周邵哥哥，打擾你了，對不起。”
周邵眼睛瞧着沈小遠，嘴角微微翹起來：“安晴，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
他歪着頭望着沈卓遠忙來忙去的身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今天這飯吃的，真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