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月,東北遼涼軍部駐守大統領暴斃于軍帳,首級被取,軍心大亂。三日後大統領之首級以葛布包之,送與邊疆駐守大營,北遼狼子野心可見一斑。皇上震怒不止,有意揮師北上。北遼草原各部遂蠢蠢欲動,三年之內必亂。
祁容盯住桌上的書信,緩緩撚起來,修長的手指暗自發力将其揉成一團。漆黑的發絲如同寒鴉之羽,将那雙叫人看不分明意圖的狹長鳳眼遮住了幾分。
太子說話算數,母後不知用什麽法子說動了管家爺,現下祁容已經挪進太師府上最為偏僻的獨門小院兒。數十載的井中困頓已将他折磨成了晝伏夜出的蠍子,雙腳踩上了青磚,那一霎竟叫祁容不知該去往何處。
這院子不大,對堂堂趙太師的府邸而言無異于滄海一粟。但對經久不見日光的四皇子而言卻寬敞得可怖。井下的一方洞天徹底困住了他,空曠的擺設除了叫他無所适從更添了三分不安。好像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就匿着數十雙手,它們勾動尖爪,厲聲嘶吼,無時無刻不想将他拖回井下去。
凡是藏得了人的角落,一處都不能留下!
祁容身後的牆只挂上了他的玉琴,滿屋仍舊鋪遍了柔軟的厚毯。除此之外還剩一張花梨木的方桌,筆墨鎮紙供應不缺,還有一把方便休憩的太師椅,再無其他。
他與五弟不及弱冠,容貌頗為相似,面色淺露着幾分病态。幼年長期服藥叫他眼凹之下總是血絲乍現,粗略看去眼白隐隐發紅,好似稍一發力就要破開,如同被困千年的惡蛟猙獰再現,要作亂天象。
這日頭總是叫他焦躁,擾他清靜。祁容不喜,便命人用黑布遮了木窗,他獨自活在小院兒裏頭卻更似不在人間。
唯一叫他順心的無非就是四弟還算精明,終于活透過來,于各宮都安置了自己的人手。方才這信乃是昨日管家伯遞進來的,是太子親筆。筆鋒遒勁有力,語态不留餘地,祁容暗自笑道,莫非四弟是算準了天機不可?
可若真是如此,與他與己都須提早儲備兵草,最佳之策乃是尋一處易守難攻的山巒,多養幾千親兵。親兵需要糧草馬匹、鎖子甲弓箭……一樣樣地算下來不是個小數目。縱然太師府是有這筆銀子,可若叫老太師知道兩個外孫兒密謀策反父皇,未必狠得下心來。如此便要從別處出這開銷,莫非四弟真要動鹽引的心思……
祁容素面朝天,想到此處便執起筆來,算計着大昭如今的鹽政。栗州屬南,自古出糧。北地在上,鹽倉居多。如何盤活這條路,看來只待過兩回寒冬。入冬後鹽倉大多告急,鹽商大多勾着鹽政的官,若是能說動四弟,叫母後放話準自己走這一趟,這可就……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祁容聽那敲擊鐵鎖的動靜不禁嗤笑一聲,放下筆向後仰去,閉目問道:“管家爺有何吩咐?若是午膳放地上便可,本王自會去取,不多麻煩了。”
“宮裏頭的大人說了,順安多年屈居井下,委屈非常,故而給配一使喚丫頭,日日精心打理着順安的起居,也可解悶兒。這丫頭已在府上多日,太師與太師夫人也看着好,教了些規矩。老奴今日就将人送來,年歲是小了些,若是用着不行再換就是。”
管家爺半開着院門的鎖鏈朝裏頭說,臉上沒有半點子不耐煩的模樣。四皇子性子孤僻是早有的了,眼瞧着從前那樣小的一個團子長成這樣,管家伯恐怕只比老太師還不安。那年四殿下渾身青紫,小胳膊兒小腿兒都被寒水凍出一塊塊血紅色的瘡斑。原以為這孩子沒了,還是太師夫人用自己個兒的胸口給暖回來的。
末了管家爺請了郎中,那老眼昏花的郎中竟說這嬰孩已死,屍斑已出還治作甚,豈不是從閻王手心兒搶人嗎?管家爺當即就命人将這糊塗郎中掃了出去,連夜又斥重金滿城地去尋好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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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殿下還是個嬰孩時只認管家伯抱,睡夢時常不安,怕是被那死劫吓出夢魇來了。每每哭鬧着揮動藕節兒般的小臂驚醒,奶媽抱住哄着也是不行。老太師夫人年歲已大,精神不好,無法徹夜看顧,只得是管家爺颠着襁褓中的四皇子,伺候着滿屋裏溜達。而這時四皇子便不再刁難,叼住手指迷迷糊糊睡去。
故而管家伯偏愛四殿下總多于太子,甚至心底埋怨過。太師府上下幾百號的下人,若不是太子與四殿下相貌一般無二,他又怎舍得将四殿下藏去井下?
想到此處,管家爺用袖口摁了摁眼角,推了一把眼前的丫頭,低聲道:“去吧,往後伺候順安不可疏忽了,萬事上心。若順安想要什麽了,姑娘便與老奴直說。衣食被褥晚膳時老奴再送來,也絕不叫姑娘委屈着。”
“老伯,這裏頭是什麽人啊?”廖依依穿着一身海棠蕉葉蓮花小坎兒,散了許久的青絲終于绾成了個規整的丫頭髻,襯得素雅別致,卻難掩一臉的稚氣。
“這裏頭啊……”管家伯望向那一條條被黑布蓋住的木窗格子,宛如講了一個不真不切的鬼神之說,答道:“這裏頭住着太師府裏最貴重的主子。”
“依依省得了,必定好生照料着。老伯安心就是。”廖依依福了一小福,忙不疊地鑽進去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流光金鑲玉的珍珠發梳插在發髻上,甚是好看。
祁容閉眸自嘲,氣息如同禁锢住了,停滞不肯動彈。伺候?恐怕是四弟安置了人,日日夜夜盯着他的吧?也不怪四弟多想,他本有害人心,還怕人來防嗎?若是有朝一日叫他複起,四弟也必定會落得個……
合緊的屋門吱扭一聲開了個縫兒,清風吹進腐水般的黑洞洞的卧居,攪動幾縷搭在祁容眼前的發絲。
“咦?這屋裏……可有人住嗎?”廖依依邁進一只腳,堪堪自問道。老伯不是說這屋裏住着最貴重的主子嗎?怎得黑成這般,如同馬耳山上藏着熊瞎子的洞穴呢。
祁容甚少準下人進自己這間,想來管家伯也會與奴才知會一聲。怎麽忍得了被下人闖進了門,一時眉頭豎挑,直朝門口處扔了狼毫過去。
“混賬!本王的屋子也是你該來的!滾出去!”
廖依依雙手摸牆,瞎子摸象似的往前踱步,好容易摸準了窗棂卻被一層釘在木格的布擋了光,使勁兒揪住那布的線頭就是一撕。山野丫頭的手勁兒不小,順勢将布扯出個口子來。
“哎呀!”廖依依被那支突如其來的狼毫砸中,不疼,吓倒是吓了一跳。墨色飛濺,零落到她那身芙蓉色的裙邊,頃刻污了一片。
“你這人怎得這樣啊!”廖依依心疼新衣裳,循着前方的人影兒怒視,心口忿忿不平。若說自己做錯了那便領罰,可也不能平白無故受人欺負啊。
“哼!莽撞婦人!哪裏來的粗野女子!竟不知本王是誰!”祁容迎着那礙眼的光走去,一步步出了陰影。惱人的光亮從他的靴面點起,宛如一場死灰複燃的山火,自下而上燒至面龐。
“你、你才粗野!哪兒有人張口便罵,豈不是瘋子?你……诶?你是齊大哥?”廖依依還當要鑽出來什麽惡鬼羅剎,瞧仔細了竟看出一張熟人的輪廓來,不經喜道,朝着那人小跑過去,“原是齊大哥啊,方才是依依不是,竟沒聽出聲兒來。家兄都很念着你呢!”
“齊大哥?”祁容暗自握拳,不知四弟派來的做細是何居心,退步一問。
“是啊,依依現下和嬷嬷們學會梳頭了,這發梳也日日戴着,晚間摘了藏枕頭底下呢,好時時記着齊大哥對廖家的恩。只是……”廖依依面色微窘,低了頭喃喃道,“齊大哥可是許久沒洗過了?聞着都味兒了啊……”
都味兒了、都味兒了……祁容赤紅着眸子,掌心幾近攥出血滴子來,恨不得親手結果了這不識天橫貴胄的臭丫頭!
他渾身哪裏就味兒了!
金秋仿佛一雙玉手,攬住徐風褪了苦夏的衣袖。
祁谟在榻上幾番輾轉,雙眸迷蒙,想起卻使不出勁兒來,脖頸隐隐起膩發汗。赤紅描金的兩簾垂紗鎮下四角,一時間檀香撲鼻,琉璃中的燭苗伴着風搖曳閃暗。有一人走近了,掀起暖簾,跪着喚了一聲殿下,遂而褪了那身青色的衣袍,小妖兒般爬了上來。
“殿下,該起了。奴才喚您起身吧。”那人細細吸吮,吻吻落在祁谟的頸窩裏,忽而唇軟着探出一條舌來,輕啜淺啄着太子的喉結之處,仿佛迷戀男子身上特有的東西。濕軟小舌癡癡轉轉,忽轉而下,那人又作求歡之态,分開了腿,淫跪着騎于太子之上,口中洩出幾聲嗳吟。
“殿下再不起就是貪睡了。”他用一雙小手撥開了太子杏黃色的衣擺,十指探入觸碰着太子的胸口。緩緩剝了祁谟的衣衫,他又以唇尖貼于太子的皮肉之上,濕舔、深吸,燒灼出一道道動人的水色。
一番撩撥下來祁谟已是情動,胸口早已處處濕痕,那人的舌勾弄着他的身子,好似總也不夠,卻又不敢。讨愛的舌面與腹臍暖暖交織,又激出了太子下身鼓脹的傾瀉之欲。
“殿下可曾記得我?”
“你可是……八千歲?”
祁谟起身問道,那人眼尾眸稍皆漂了一絲紅色胭脂,雖只有一面之緣卻如記憶中清隽,瞳色漫着深深的殷切,直直映着的全是太子情動的面貌。祁谟答了他便擡首一笑,算是應了,接着不言不語,鼻尖只熱熱緊貼祁谟的下腹,呼出之氣滾滾直向下處尋那勃發的龍根。
“八千歲?果真是你!拂兒,你是拂兒……”
八千歲探出粉潮柔潤的舌于祁谟的腹臍之下勾出了水痕,兩人皆被情燒紅了身子,心如浸了烈酒。慌亂中他急喚出拂兒的名字,仗着血氣方剛的氣脈與八千歲癡纏交吻。那人頻頻點頭,落淚而哭,他就輕啄其臉頰,吃下苦澀淚珠再去堵那曼妙的雙唇。
撬開了皓齒,再探舌而入,祁谟迫不及待抓八千歲的身子壓下,恨不得時時抓哄在懷裏頭。那小口猶如一道溫泉眼,親濕了祁谟的口又拉扯着他的下唇,忽而用舌尖挑弄祁谟舌底,酥癢着滑至唇壁,忽而又頂住上颚,舌面抵舌面渡氣。以唇交彙,以口渡津。不多時八千歲的唇角延出津液,瞬而又被祁谟舔舐回去,腰曲彎着呈一道供太子汲取的弧狀,抖顫吸肚地與之相貼。
“拂兒內裏可是沒穿?就這般戀着我?”
祁谟咬他暫白細嫩的肩頭,八千歲雖是搖頭不語,卻早已羞得蜷住了腳心,以手遮住雙眸,指縫兒合并。腰肢随着太子的撫弄不安聳動着,尖尖的乳首又渴求被人用唇含濕吸弄。太子再問,八千歲只剩幾聲不順的喘息聲兒,皓齒咬住濕唇,總是不答。
“拂兒可曾想過我?孤想苦了你。”太子低頭在他眉間吮一口口,愛憐地将其左眼挂住的淚珠也抹去了。指腹擦到了那顆淚痣之上,八千歲便眉眼深蹙,急急漾着驚慌,欲要往後閃躲。
“莫怕,莫怕。”祁谟雙手捏揉他的腰眼,啄他兩顆小乳的錐首,聽到八千歲服軟洩出了幾聲嘤咛仍舊以舌亵玩。待啄了個夠本之後反掌撈起八千歲的腿根,剎那驚得他仰頸求饒,掙扭着合攏了大腿。
“殿下莫看……奴才底下都割了,奴才……沒有。”八千歲的面色潮紅,唇瓣沾了不知是誰的津液,嗚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