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糖人
“師父,我們還是去良霄城嗎?”沈崖跟在楚逸後面,他來人間的次數不多,這兩個月唯一記下的地方就是良宵城。
人間皇帝喜歡縱情聲色,連帶着民風也跟着扭轉,良宵城便是那些所謂的風流浪子最喜歡出入的風月之城。
楚逸內心有些愁苦,可是又拿沈崖沒有辦法,只能勉勉強強打起好精神:“先看看今夜有哪些美人的牌子能翻。”
沈崖點點頭,甚是乖巧,反正不管師父幹什麽,他只要跟着就肯定不會出岔子。
楚逸看了眼自家徒兒,自從他變成全妖之後,個子長得飛快,兩個月似乎就蹿到了人間孩子一年才能達到的高度。之前那幾年吃下去的白瞎的飯菜似乎一夜之間有了用武之地。
是不是也該有些反應了?都快是少年人的身子了吧?
楚逸琢磨着要不要今夜找個來歷清白的姑娘試探自家徒兒一下。
旁邊忽然響起小販的吆喝聲:“嘿~來看看糖人喽~好看的糖人,小兄弟要不要來一個?”
小販捏着糖人,朝沈崖露出個喜氣洋洋的笑容。
沈崖觀察着小販娴熟的動作,難得把楚逸丢在了一邊。
楚逸:“……”
果然還是他想多了,到底是個孩子。
楚逸神情寵溺:“喜歡哪一個?”
一邊說一邊開始從兜裏掏碎銀。
沈崖指了指擺在最中間的那個糖人:“這個捏的是天行君嗎?”
小販精神抖擻:“小兄弟好眼光啊,這天行君可是救苦救難的大菩薩,自然是要擺在最顯眼的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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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
沈崖認真道:“我要這個。”
楚逸瞅了那糖人一眼,這東西的身材比旁邊的糖人要魁梧一些,臉上沒有五官,乍一看簡直就是個未完成的失敗品,也不知道沈崖從哪兒看出是天行君的。
這小販不會在招搖撞騙吧?自己明明應該更風流潇灑一些的。
楚逸心裏犯嘀咕,又看到沈崖渴求的眼神,只得乖乖付銀子。沈崖得了糖人,整個妖如沐春風,還問那小販讨了油紙,小心翼翼地将“天行君”包起來放在胸口處。
楚逸哭笑不得:“小崖兒,糖人不能這麽放,不趕緊吃就要被你捂化了。”
沈崖很是認真:“師父讓我吃了你?”
楚逸:“……”
他發現自家徒兒總是不語則已、一語驚人。不過他也是個經過大風大浪,這種場面還是應付得如魚得水:“被你這樣的小美人吃掉,有何不可?”
若是肖宇在這裏,必然要大嘆一番公子可真夠不要臉的。
沈崖向來很聽楚逸的話,聞言,果然将那油紙拆了去吃糖人。那東西用的原料似乎不錯,沈崖剛一含進去,就覺得有一股甜而不膩的香味。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
楚逸感覺自己連頭帶身子被吃掉的場面甚是慘烈,索性扭頭不看。
沈崖一邊吃着糖人,一邊盯着楚逸的背影。
前頭的人群裏忽然傳來騷動:“臭婆娘!不要給臉不要臉!”
那是個男子的聲音,聽上去惡狠狠的,仿佛誰欠了他百兩黃金。
“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要去!”男子腳邊趴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姑娘,哭聲撕心裂肺。
旁邊走過的人熟視無睹,他們認得這男子,秦月樓的龜公,有事兒沒事兒就會搶些有姿色的落難女子進樓。且不說這秦月樓暗地裏是三王爺在民間的産業,能進這良宵城裏來花天酒地的,本來就沒幾個好人,自然也不會有人去管這檔子閑事。
“你放開我!放開我!”女子依舊在哭。
楚逸嘆息:“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他側身,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已經被遞到了他面前。
沈崖含着糖人天行君的半截身子。
楚逸:“……小崖兒真乖。”
他接過面具,心情複雜地摸了摸沈崖的腦袋。
前頭又傳來聲音:“你他娘的裝什麽貞潔烈女?!老子連長青宗宗主的老婆都敢搶!還怕了你不成?!”
楚逸正在糊面具的手驟然一頓。
本來一個個當睜眼瞎和耳聾子的路人也都放慢了腳步。
“诶,聽到沒,他說他搶了長青宗宗主的老婆。”
“這種話你也信?”
“啧啧,真是有膽子,誰不知道長青宗宗主對他夫人一往情深,他說這種話,估計活不到明日喽。”
……
路人們進行了一番“頭頭是道”的分析,又笑着尋歡作樂去了。
龜公拖着那哭哭啼啼的姑娘一直到了秦月樓所在的後街。
“放了她。”街角冒出來一個沒有五官的人。
“哎呦!”龜公吓得眼珠子差點蹦出來,手一松,姑娘踉跄倒地,被還在舔糖人的沈崖提溜到了後面。
“你先前在街上說搶了長青宗宗主的老婆,是怎麽回事?”楚逸很少這麽單刀直入,沈崖覺得有些意外。又看那龜公尖嘴猴腮,似乎又不那麽意外了。
龜公也是個好面子的,沒有很快認慫,煞有其事地喊了幾句:“你是什麽人?!不要以為沒有五官就可以冒充天行……”
頭頂的牆壁上忽然多了兩道深約數尺的刮痕。
……
龜公猛然跪下:“天行君放過小的吧!小的也是為了生計着想!實在是……”
“生得這麽醜,哭也沒用。”楚逸毫不留情,“長青宗宗主的老婆是怎麽回事?”
龜公一把鼻涕一把淚:“小的也不知道啊!是咱們樓主告訴我地方讓我帶人去找的!說務必要連大帶小一起搶回來!”
楚逸蹙眉:“連大帶小?”
“是……”龜公道,“樓主那日說長青宗宗主夫人連同她孩子一起被他們宗主趕出了長青宗,流落到了咱們良宵城附近,讓我一起帶回來。”
楚逸聲音低沉:“那夫人同孩子現在就在你們樓裏?”
“不在,人帶來以後第二日就被樓主送走了。”龜公生怕被逼問,又補充道,“送到哪兒去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個打下手的。”
沈崖見楚逸有些憂愁,提議道:“可以先把秦月樓樓主抓來盤問。”
龜公連連搖頭:“樓主也不在,他去京城見三王爺了。”
沈崖瞥了他一眼。龜公只覺得這小少年渾身都是冰渣子,又連聲說了好幾句所言絕對屬實之類的廢話,才被楚逸打暈丢進某個正在尋歡作樂的世家子弟的屋子裏。
“師父相信他?”
“他沒理由騙我。”楚逸揭下面具,“走,回去找月華姑娘。”
看他臉色凝重的程度,沈崖覺得長青宗宗主夫人定然是天人之姿。
他們順路安置了先前吓暈了的落魄姑娘,回到了陸月華那兒。
“那時你傷沒好,我又覺得不是什麽大事,才沒與你說。”陸月華将那日陸鍺給她的竹筒遞給楚逸:“長青宗宗住段天成修為卓絕,我總記得他功力高強,後來才想起有人暗地裏說他是情種。我這才覺得他因為有了別人,将夫人和孩子趕出長青宗一事極不合理。”
陸月華捏了捏鼻梁骨,看上去十分苦惱。
楚逸心裏一動:“怎麽了?很少見你這副模樣。”
陸月華擡眼,燭光将她的眼神印得異常深邃:“我派人去探查顧盈盈的下落,足足一個多月,始終未果。”
顧盈盈就是宗主夫人。
楚逸蹙眉:“以你的能耐,居然查不到?”
這話絕不是為了哄美人開心,就連沈崖都知道陸月華來歷不簡單,居然能找到他父王多年來都沒找到的轉體之術,區區一個人又怎會找不到?
“若非有人存心阻撓,斷不會如此。”陸月華臉色有些難看,“若非巧合,那只能說明此人的情報網子在我之上。”
楚逸沒有接話,陸月華的這句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畢竟當年在三界,“神算女”陸月華消息一出,就足以令百家嘩然,若說有人的能耐在她之上,卻一直隐在暗處……
“師父,那個顧盈盈不懂法術嗎?”沈崖忽然道。
“顧盈盈是長青宗老宗主的女兒,修為自然不俗……”楚逸一愣,和沈崖交換了一個眼神。
陸月華:“怎麽了?”
楚逸沉聲:“顧盈盈功力不俗,秦月樓樓主卻只讓一個龜公帶幾個人去抓她。”
陸月華心領神會:“那就只能說明他們知道顧盈盈那時已沒有任何抵抗之力,以她的修為,要說這世上誰能毫無防備傷她功力,那只能是……”
“段天成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楚逸斬釘截鐵。
“你若是想收拾段天成,現在就可以去了。”陸月華道,“若是想找出顧盈盈,只怕還要給我些日子。”
“姐姐。”屋門忽然推開,陸鍺又捧了個竹筒子進來。
陸月華面露期盼:“可是顧盈盈有消息了?”
陸鍺搖頭,衆人還沒來得及失望,他又說了兩個字:“段瑜。”
段瑜是段天成和顧盈盈的孩子。
衆人愕然,陸月華也不期盼從自家弟弟嘴裏問出些什麽,直接拿過竹筒子就看。
“怎樣?”楚逸問道,他已經從陸鍺的動作裏猜出了一些事情。而結果,果然也如他所料。
“段瑜沒有跟顧盈盈在一起。”陸月華蹙眉,“應該是路上被拆開了。”
楚逸:“可有危險?我先把他救回來。”
陸月華擡眼:“在趙子峰那種人喜歡的地方。”
趙子峰。
沈崖想起那個夜晚被趙子峰撕碎衣衫、壓在身下的孩子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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