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托娃

從陸月華那兒出來,楚逸和沈崖又翻山越嶺,馬不停蹄地趕到了信裏提到的地方,青蓮鎮。

這鎮子的名字取得人模狗樣,卻是典型的挂羊頭賣狗肉,被人間幾大權貴勢力控制,什麽暗黑勾當在這兒都能尋到蹤影。

沈崖看着頭頂上“尋鮮閣”三個大字,只覺一股惡俗之氣撲面而來。

“師父,我一定要弄成這樣嗎?”沈崖摸了摸自己坑坑窪窪的臉,有些難過。

“必須易容。”楚逸很強硬,“這地方全是些對孩子和小少年情有獨鐘的禽獸,我家小崖兒這麽好看,即便他們抓不到你,為師也不容許他們垂涎你。”

沈崖對于自己會不會被垂涎并不在意,楚逸一句“我家小崖兒”就能把他哄得服服帖帖。

要進尋鮮閣沒有任何門檻,只要有足夠的銀兩。楚逸豪氣地甩了一打銀票給看門的小厮,被這麽被畢恭畢敬地請了進去。

大堂中央擺着一個長約數尺拍賣臺,楚逸四處望了望,發現好幾個眼熟的身影,容貌卻都很陌生。一般會參加這種集會的人都有些見不得人的癖好,有些大能大俠在外聲名顯赫,到這兒也只能易容、夾着尾巴做人。

沈崖站在楚逸身後冒充他的小厮:“師父就這樣沒關系嗎?”

“你師父這副摸樣不出名。”楚逸壓低聲音,“即便知道我是從天行閣來的,天行閣也只有天行君會做好事,其他人可沒說過都是善茬。”

沈崖想了想閣裏那群人,覺得這話非常有道理。

四周響起騷動,陸陸續續有男孩少年被壓上臺,有些生得好看,卻默默無聞,有些則是說得上來歷的名門貴胄,因為家道中落,被仇家報複,才遭了這樣的劫難。

大堂裏回響着喊價聲,拍賣臺上的少年們哭得撕心裂肺,交易達成時便被買主無情拖走。沈崖看着一個明清玉潔的小少年被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壓在臺邊強吻,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骨骼脆動的聲音傳來。楚逸将手攏在袖子裏,緊緊握成拳狀。沈崖低聲道:“師父……”

楚逸臉色如常,不動聲色地将沈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如果沒有這個人,說不定自己現在也會被沈恪弄到這種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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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崖深深地看了楚逸一眼。

“各位久等了!承蒙衆位關照,閣主今日特意為大家準備了一份厚禮!”拍賣臺上尖嘴猴腮的男子一臉興奮,随着他的喊聲,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孩被捆着推了出來。

那少年赤着雙腳,膚如凝脂,俊美得仿佛神話裏描繪的仙童。

尖嘴猴腮的男子亢奮道:“長青宗宗主之子段瑜,起價三千兩!”

底下瞬間沸騰:“這小子就是段瑜?!”

“都說顧盈盈風華絕代,今日見着她孩子,才知道傳言不假吶!”

段瑜被五花大綁丢在拍賣臺上,底下那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讓他猶如芒刺在背,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一哭徹底激起了那些禽獸的施虐欲望:“五千兩!”

“八千兩!”

……

楚逸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喊價,有人便道:“一萬五千兩。”

底下一片唏噓。包括楚逸在內的一衆人循聲望去,發現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刀疤男,面孔是沒人認得,左右也是易過容的。但出得起這個價錢的,怎麽想來歷也不會簡單。

“指不定是宮裏來的。”有人暗搓搓道。

“師父……”沈崖有些擔心,畢竟一萬五千兩不是誰都出得起的。

楚逸盯着那刀疤男看了會兒,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一萬五千兩三次!”叫賣結束,刀疤男在衆人豔羨記恨的目光下,将段瑜抱下了臺。

段瑜哭得竭斯底裏,刀疤男似乎極不耐煩,一手刀将人劈暈了。

“嗨喲,下手這麽狠,段小公子往後怕是要被玩壞喽。”

“哎,長青宗宗主的兒子,想想就帶勁吶。”

衆人讨論得如火如荼。楚逸趁機帶着沈崖出了尋鮮閣。

外頭清新的空氣讓人如獲新生。沈崖一想到裏頭的情景,渾身惡寒。

“都認全了,往後這些東西一個都別想好過。”楚逸道。

沈崖知道楚逸打算出手,心裏松了口氣:“師父,我們現在去追那個刀疤男?”

楚逸搖頭:“回閣裏找些人,先把那些孩子救出來。”

沈崖不解,雖說救人也很重要,但此行的根本目的應該是段瑜。楚逸怎突然變了主意?是因為那個刀疤男嗎?

“想問什麽就問吧。”楚逸摸摸沈崖的腦袋。

沈崖搖頭:“師父自有師父的打算。”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了。

楚逸覺得對這小徒兒愈發愛不釋手,主動解釋道:“那個刀疤男……”

“公子請留步。”身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刀疤男站在小巷盡頭,懷裏抱着段瑜,用一種天然不善的眼神看着他們。

楚逸:“……”

沈崖眯縫了下眼睛,下意識地擋在楚逸身前,卻被他拉了回去。

“閣下有什麽事嗎?”楚逸看着刀疤男。

刀疤男走近他們,昏暗的月光将他映襯得很是恐怖。沈崖很想變成狼,又想起楚逸出門前的囑咐,強行壓制住了這種沖動。

無論如何,他不允許任何人對他的師父造成威脅。

“這位段瑜段小公子。”刀疤男将人抱到楚逸面前:“能否請閣下收下他?”

沈崖:“……”

楚逸倒不是很意外,只是笑了笑:“閣下何出此言?這小公子可是閣下買來的。”

“我将他買來,是怕他被那些人玷污。”刀疤男沉聲,“以現在的狀況,我無法護他萬無一失,但我相信天行閣一定可以。”

沈崖面露驚愕。這刀疤男居然知道他們是天行閣的,難道是認識楚逸這幅模樣?

刀疤男坦誠道:“方才在裏頭,一不小心偷聽到了二位的談話,望二位不要見怪。”

他知道楚逸是天行閣的人,卻沒有說起天行君,想來只聽到了後面一部分。

楚逸失笑:“那閣下應該聽到我說天行閣除了天行君,其他人不見得是善茬。”

刀疤男搖頭:“天行君大義凜然,天行閣自然不會暗存鼠輩。我不知公子為何會到這兒來,但必然有公子的目的。眼下長青宗突逢變故,還望公子能請天行君伸出援手,護段小公子一護。”

楚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既然是江公子有所求,想來閣主自不會拒絕。”

刀疤男面露欣喜,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對:“你認得我?”

楚逸笑得高深莫測:“如江公子這般的美人,自然看一眼就叫人難以忘懷。”

刀疤男:“……”

“這幅模樣都能被公子認出來。”刀疤男嘆了口氣,聲音由粗糙沙啞轉為清朗,“天行閣果然不同凡響。”

他一扯面具,一張俊朗非凡的臉露了出來。

沈崖一愣,他這兩個月在人間滞留,曾在哪裏的名門仙君錄上見過這張臉。長青宗宗主段天成親如手足的小師弟,江睿。

掌門師兄把兒子丢出來讓他自生自滅,小師弟又出來撿人。沈崖深覺作為一只妖,很難理解人類的想法。

江睿将段瑜抱給楚逸:“多謝公子大義,江某銘記在心,待長青宗事了,我必登門拜謝!”

說完便急不可耐地走了。

沈崖看了眼楚逸和他懷裏的段瑜:“師父……”

江睿匆匆托娃,卻沒有說長青宗究竟出了什麽事。沈崖覺得楚逸似乎很想弄清發生了什麽,可卻不知為何沒有開口。

又是那種感覺。明明離得很近,卻又覺得這人遙不可及。

楚逸低頭看着段瑜,沒有察覺到沈崖的變化。

“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那麽容易就相信天行閣。”楚逸笑得有些無奈,“性子還是沒有變啊。”

沈崖擡頭:“師父從前認識他?”

楚逸笑了笑:“天下人都知道長青宗江睿好打抱不平,為人耿直良善,還用得着認識嗎?”

沈崖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楚逸摸摸他的腦袋:“回去吧,這下閣裏又要多一口人了。”

沈崖跟在他後面,琢磨了一路,直到回了天行閣,到底還是沒憋住:“師父不想知道長青宗發生了什麽嗎?”

先前江睿那副模樣,擺明了就是長青宗出事了。為何向來疼愛妻兒的段天成會這般行事,連他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楚逸不可能不想知道。

“那是長青宗的家務事,我知道了又能如何?”楚逸把段瑜放在床上替他把脈,“我只要救人就好了……其餘的事,與我無關。”

一種莫名的落寞籠上楚逸,沈崖的心忽然抽絲剝繭地疼了起來。他趁着楚逸将手從段瑜身上挪開的空擋,一腦袋拱進了他的懷裏。

沈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牢牢地抱着他。

楚逸一愣,繼而伸手圈住他,笑道:“小崖兒啊小崖兒,怎麽越是長大,就越是粘人了?”

沈崖:“師父不喜歡嗎?”

“喜歡得很。”楚逸直笑,心情看上去好了許多,“只不過在外頭可不許這樣,你是狼,要有狼的樣子,不然要叫人欺負了去。”

沈崖斬釘截鐵:“沒有人能欺負我。我還要長大保護師父。”

楚逸眼底滿是溫柔,躺在床上的段瑜不合時宜地動了動。

“他被下了藥,我要替他解毒。”楚逸拍了拍沈崖的腦袋,“你去找小羿兒,把今夜之事同他說一說,讓他張羅人去把那些孩子救出來。”

沈崖點點頭,臨走前看了段瑜一眼,不知為何,看到他躺在自己以往躺過的那張床上,心裏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

沈崖眼見楚逸的手在段瑜身上動作,感覺胸口有股無名怒火。打算快點關門眼不見心不煩,卻瞥到楚逸在脫段瑜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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