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乖順

“送出天行閣?”楚逸挑眉。

肖宇有些心虛,把那本《逆天大法》往身後一藏:“他說這話時喝了許多酒,基本都是胡扯的,公子你別……”

“為何要送出天行閣?”

肖宇頓了一下,見楚逸神色無異,才嘟囔道:“他說修《逆天大法》要斷情絕欲,住在咱們這兒誘惑太多……”

說到一半又停住了。

楚逸:“看來要讓小羿兒來給你順順舌頭。”

“還說要認真練那串口訣,一旦入定三日,往後就再不能被我們幹擾,否則就會功虧一篑魂飛魄散。”肖宇說完,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楚逸沉默許久,忽然朝他伸出手。

肖宇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逆天大法》聽上去有些邪門,但畢竟是神君給的寶貝,要是楚逸舍不得沈崖,一氣之下燒了可怎麽好。

“出去一趟胳膊肘就往外頭拐了?”楚逸道,“那不如你去認太虛神君當公子吧。”

肖宇很緊張,迫于淫威乖乖交出了寶貝。

楚逸接過以後倒是表現得很有風度,沒有因為這玩意兒挑撥了自己與徒兒的關系就開始撒潑耍賴,反倒還笑了笑:“小崖兒天賦異禀,一旦入定,什麽都幹擾不了,何須送出天行閣?”

聽這話,竟是不把太虛神君的話放在眼裏。

肖宇心道從前怎沒發現公子這麽護短,就聽到天上傳來一陣陣鳥鳴聲。那些千奇百怪的妖禽,往日裏就喜歡在天行閣上空出沒,曾經挨了冷羿一頓教訓,如今已不敢傷人,可是依舊喜歡四處作怪。

肖宇遠遠看着就覺得心煩,可沈崖卻還是一動不動。哪怕那些妖禽刻意隔着衣服去啄他的身體。

“真厲害啊。”肖宇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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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崖兒能在區區兩月到達還虛境界,這種事怎會難倒他?”楚逸笑了笑,“那太虛神君慣會吹牛,他的話只能聽一半。也就你這麽信任他老人家了。”

肖宇郁悶,那你還讓我去找他?何況以他百年的閱歷來說,覺得這神君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啊。

楚逸一走出去,那些妖禽便四散而去,沈崖還是巍然不動地站在那兒。

楚逸看了眼手裏的《逆天大法》。肖宇自覺身負神君囑托,眼見楚逸有直接把東西交給沈崖的想法,連撲帶滾從後頭抱住了他的腰。

楚逸:“……你可別害我惹小羿兒生氣。”

肖宇一閉眼睛,嚎道:“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楚逸:“……”

這場景怎麽有些熟悉?楚逸心道徒兒你千萬要争氣,別管為師。那一頭,沈崖已經睜開了眼睛。

“師父!”沈崖很緊張,“你怎麽了?”

楚逸:“……”他用力捶了捶肖宇環在自己腰上的手。

肖宇在後頭低聲嘟囔:“看到沒公子,小崖兒也是會被幹擾的。”你沒看他那天在迷瘴森林裏發瘋的樣子。肖宇每每想到那日,就覺得心平氣和、斷情絕欲這種事離沈崖還很遙遠。

沈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楚逸不動,以為他身上的寒毒又發作了,緊張地去摸楚逸的脖子。

“我沒事。”楚逸抓住沈崖的手,“傻徒兒,被人騙過一回,怎還不長記性?”

“你真沒事?”沈崖很執着。

楚逸笑了笑,眼底寫滿溫柔。他瞥了眼手裏的《逆天大法》,輕描淡寫地往後一丢。

肖宇手足慌亂地接住。看來楚逸還是有分寸的,沈崖既然入了一會兒就被打斷,那這寶貝自然是不能給他的。可是丢給自己是怎麽意思?是不打算讓他練了?

沈崖:“師父,方才……”

“段瑜醒了。”

沈崖:“……”

冷羿從遠處走來,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肖宇身上。

肖宇匆忙轉頭:“段瑜是誰?”

“讓小羿兒給你解釋吧。”楚逸将肖宇的手從腰上扒下來,動作幅度之大,即便冷羿是個瞎子也能瞅得清清楚楚。

“公子!公……”肖宇在後頭叫喚,忽然被冷羿揪住衣領,他拉着臉,心道事隔多月,公子對自己還是這麽絕情。

“在想什麽?”楚逸見沈崖一言不發,心裏有些犯嘀咕,要是他問起《逆天大法》,自己該怎麽解釋?解釋了他一心要報仇,必然要練,可是一旦讓他練了……想到那些條件,楚逸又不是很高興。

“段瑜怎麽又醒了?”沈崖忽然道。

……

楚逸:“?”

沈崖:“他上次不是醒過了嗎?”

楚逸一時語塞,覺得這問題有些奇妙:“這次……大概是真得醒了吧。”

段瑜坐在床上,四周圍了一群人,若不是他記得自己被抓進尋鮮閣,還真以為這裏是長青宗,這些人是他爹派來救他的。

爹……

段瑜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

肖宇被吓了一跳,嘟囔道:“哪來的娃娃,怎麽自個兒就哭了。”

冷羿和沈崖各占一隅,一個作壁上觀,另一個臉色有些沉,都在盯着楚逸。楚逸慣會哄人,何況對方還是個小美人,應付起來簡直得心應手:“別怕,這裏是天行閣,沒人敢傷你。”

聲音溫柔似水。沈崖想起那一日楚逸從群妖臺上救下自己時,也是這個聲音。那時聽得十分順耳,這回心裏卻仿佛長了個疙瘩似的。

楚逸為了體現自己的和藹可親,還想去替段瑜擦眼淚。段瑜卻忽然站了起來。

“承蒙各位救命之恩,段瑜感激不盡。”脆脆的聲音在房中回響。

楚逸愣了一下,笑得十分開心:“不愧是段宗主的孩子,禮數如此周全。”

冷羿心道見了鬼了,什麽時候一句客套話都能把這人哄得笑得這麽真心實意。他不自覺地瞥了沈崖一眼,想嘴閑兩句你怎沒這本事,卻被對方陰沉的眼神給驚到了。

冷羿眯縫了下眼睛,把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請問天行君現在何方?”段瑜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楚逸:“閣主正在閉關,小公子有什麽話,可以同我們說。”

段瑜瞅了瞅周圍,一個兩個都不太像正常人,可是他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了。一想到前些日子經歷的事情,段瑜的眼睛又紅了起來。

“怎的比小崖兒當時還能哭?”肖宇繼續嘟囔。不過在聽到段瑜的故事之後,他哭得倒是比人家還慘。

“……我爹把我們趕出來之後,我們就被秦月樓的龜公找上了。”段瑜聲音沙啞。

楚逸蹙眉:“那龜公我接觸過,并非修士,就算他們真得人多勢衆,也不會是你娘的對手。”

段瑜搖頭:“我娘那時不知中了什麽招,功力全失,連我也是,我們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拖走了。”

“那你們到了秦月樓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他們把我們關在一個屋子裏。”段瑜道,“我娘一直跟我說不要怪我爹,說他的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一定會查出來。”

肖宇急切:“那查出來了嗎?”

楚逸瞥了肖宇一眼,查出來人還能在這兒嗎?

肖宇很是難過。段瑜哭過一場,倒是坦然了許多:“後來我被人打暈了,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尋鮮閣了。我娘去了哪兒,接觸了些什麽人,我一無所知。”

楚逸嘆了口氣:“你娘的事咱們閣主已經在查了,她說得沒錯,你爹不是那樣的人,一定另有隐情。”

段瑜詫異:“公子認識我爹?”

“段宗主高風亮節,重情重義,天下有誰不知?”

屋內一時寂靜。段瑜是意外,其餘三人卻是驚訝。畢竟他們很少聽楚逸這麽誇一個人,還誇得這麽認真。若不是肖宇日日跟在楚逸身邊,他都要以為楚逸和段天成是相識多年的摯友。

段瑜深受感動,對楚逸好感倍增。兩人在旁人眼裏看起來頗有點一見如故的感覺,盡管歲數相差不止一點。

忘年交就這麽被楚逸安頓在了天行閣。除了剛來的時候醒醒睡睡鬧了些麻煩,段瑜堪稱天下乖巧少年的表率。

“楚大哥。”段瑜聲音清朗:“屋子我掃幹淨了。”

自打知道天行閣的規矩後,段瑜一日也沒有端過少爺架子,幹起活來十分麻利。得了空還會聽肖宇吹吹牛,或者替冷羿管管那群比他年齡還大的熊孩子,手段十分溫柔可親,連徐風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

楚逸簡直另眼相看:“你怎麽像做慣了這些似的?”

“我爹娘從小就沒派人伺候過我,說是于修行無益。我就跟別的弟子一起打理長青宗的事務,時日一久便熟悉了。”段瑜笑道,“我還幫楚大哥加了床被子。”

楚逸疑惑:“加被子做什麽?”

段瑜眨眼睛:“沈小哥日日來找你睡覺,還讓你抱着他取暖,我想楚大哥應該是怕冷吧。”

楚逸一時語塞。其實他不太怕冷,只不過抱着小崖兒睡覺确實很舒服,軟軟蓬蓬的。

段瑜不見楚逸說話,試探道:“可是有何不妥?”

其實他本來想問沈崖楚逸是不是怕冷,但總覺得沈小哥不是很待見自己。雖然自打他見到沈崖以來,他對誰都是那張臉,只有在面對楚逸的時候才會有些變化。

“沒什麽不妥。”再多一床被子,下回小崖兒來,就能把他也一起包進去了。

想到小白狼身上被裹上一層紅綢被子,楚逸就覺得好笑。他信手拈來一片葉子放在手裏把玩,心情頗好。

段瑜覺得楚逸的手勢有些熟悉:“楚大哥也吹葉笛?”

“也……”楚逸笑了笑,“還有誰?”

“我爹。”段瑜道,“他有時會一個人吹着葉笛看天。”

一段綿長的笛音響起。段瑜很驚訝,楚逸吹出聲的那一刻,他以為他爹就站在他面前。只因那音調與他從前聽過的實在太過相似。

楚逸揚了揚唇角,對上段瑜訝異的眼神。沈崖進院的時候,就瞅見這麽一副深情對望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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