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郁悶

沈崖一驚:“師父……”

楚逸将人剝了個幹淨,打算往他身上青紫的地方上個藥,就見沈崖站在門縫間看自己。

“怎麽?以為為師要對他做些什麽?”楚逸打趣道。

“徒兒不敢。”沈崖心裏不适,卻說不上是什麽道理,一聽楚逸将他自己與那些人相比,頓時急了:“只不過……”

“你是不是怕見小羿兒?”楚逸将沈崖的反常簡單歸納了一下,“不然待我替這小美人上完藥,再一塊兒去?”

沈崖心裏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留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看到楚逸把段瑜扒光了上藥,心裏會不舒服。另一方面,尋鮮閣裏無助的孩子們卻又在他心裏紮刺。

“師父安心替他療傷,我去便是。”沈崖努力将目光從楚逸那只正在上藥的手上撕下來,關門離去。

“哎,徒兒長大了,有心事了。”楚逸故作滄桑。他看了眼床上睡得安詳的段瑜,莫名就想到沈崖。那孩子就算是昏過去的時候,眉眼也總是似有若無地鎖在一起,他的心裏好像總是藏着很多事,一點也不像孩子。

“唔……”不省人事的段瑜發出一聲悶哼。楚逸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的銀針不小心刮破了段瑜的皮。那東西施了法術,就算段瑜昏過去,也照樣能感覺到刺痛。

楚逸愣了一下,目光無法從段瑜臉上移開。若是被旁人看到這情景,必然要以為楚逸也和那夥禽獸不如的東西是一家的。

“細皮嫩肉的,跟你爹小時候還真像……”楚逸發出一絲幾不可聞的呢喃,一副生怕被人聽到的樣子。又想起這房裏只有自己一個,不禁覺得好笑,“就知道把人打暈,也不知道替他看好傷再給我。”

楚逸無奈收針。正在奔向某一處的江睿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瞧你師父,自己沉溺于給小美人療傷上藥,就知道差咱們幹活。”冷羿一邊清點集合人數,一邊沖沈崖抱怨。

“師父是閣主,叫咱們幹活是理所當然的。”沈崖立場很堅定。

“你就不能有點做狼的驕傲?”冷羿無奈,同時又很羨慕,怎麽別人家的徒兒這麽乖巧聽話,徐風那小子就總是惹是生非?

徐風正在旁邊開小差,冷不丁撞上冷羿不耐煩的眼神,立馬開始清點自己近日來的所作所為,整個人很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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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羿:“……”

別人家的徒兒跟師父一條心,自家徒兒卻總是防着自己。不知是不是這回肖宇離開久了,冷羿心裏憑白多了些往日沒有的愁緒。

他慣會化悲憤為力量,點完人數立馬連夜出發去往尋鮮閣,翌日清晨剛過便回來了。

楚逸替段瑜上完藥,正在指導沈崖招式:“怎麽樣?”

“被燒光了。”冷羿的臉色不太好。

沈崖停了手裏的動作,和楚逸對視一眼。

冷羿沉聲:“我去的時候尋鮮閣已經是一片廢墟,還沒來得及跑出來的人全被燒死了。”

“那那些孩子……”

冷羿搖頭:“除了被買走的,都死了。”

空氣忽然靜谧。沈崖咬着牙,身體有些發顫。楚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尋鮮閣裏的人身份不一般,不說那些從京城來的王公貴族,裏頭還有些道行了得的修士。一把火就能将他們燒死……”楚逸的聲音很沉:“只怕不是尋常的火吧。”

沈崖怔了一下。冷羿也反應過來了:“鳳炎?

楚逸很平靜,但沈崖能感覺到壓在自己肩上那只手的力道加重了:“除了趙子峰之外,百年來三界中都沒有聽說有人能操控鳳炎。”

冷羿挑眉:“你想說什麽?”

楚逸不答反問:“可探查到別的線索?”

“沒什麽線索,我又不是破案的。”冷羿道,“不過在那頭碰到了陸鍺,他帶着幾個人,想來又是得了陸月華的命令。”

雖說尋鮮閣是個見不得光的地方,但是這麽多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夕遭難,往後只怕三界都要不太平了。

“讓她去查吧。”楚逸嘆了口氣,“小崖兒,咱們繼續。”

沈崖想問些什麽,冷羿也在期待他能問些什麽。可這小狼妖此時的意志卻非常不堅定,一看到楚逸從滿面愁苦中抽身出來,就再不忍心把話題引回去了。

冷羿恨鐵不成鋼,看沈崖一副醉心于同楚逸修煉的模樣,心中直道這狼将來必然成不了大事。沈崖不理他,任由楚逸捏着自己的手和胳膊,跟着學功夫。

“你撿回來的那個小美人醒了。”過了沒一會兒,冷羿又折回來了,他靠在牆上看着分外和諧的師徒二人,淡淡道:“喊疼呢。”

“疼?”楚逸的注意力被牽引了過去,他拍拍沈崖的肩膀,“我去看看,你先自己練着。”

說完便走,把沈崖一人留在了院子裏。

“你盯死我也沒用。”冷羿甩甩手,“人命關天。”

沈崖覺得天行閣是時候換一個管家了。他回想了下自己受傷時的情景,總覺得不該有這麽多事,一點疼都忍不了了?到底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小少爺。

內心戲很多,表面卻還是風平浪靜。冷羿心道果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段瑜說是醒了,其實意識還有些不清楚。江睿那一掌打得夠狠,加上這小少爺本來就深受驚吓,潛意識裏不願面對現實。只是眯着眼睛一個勁兒地喊疼。

“看來這藥還是太烈了。”楚逸将針紮進段瑜的睡穴。将敷在身上的藥粉抹去了些。這東西他之前也給沈崖敷過,小狼妖好強,從未喊過疼,這回他也就自覺照着來,卻忘記了不是誰家孩子都跟小崖兒一樣那麽能忍。

楚逸看着段瑜,不知不覺又出神了。過了很久,他輕聲道:“放心吧,我會替你爹娘護你周全的。”

沈崖上午修行,下午又在藏書閣窩了大半天研究心法。自打他代替花澄接管這裏之後,裏面的書差不多有一半要被他念完了。

黃昏十分,楚逸去了趟陸月華那兒,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陸月華那兒也是一團亂。無論是顧盈盈的下落,還是尋鮮閣被燒一事,暫時都沒有眉目。楚逸只能悻悻地回閣。

沈崖在那日打坐的瀑布底下修煉,夕陽光籠罩着他愈發成熟的五官,俊朗不凡。

楚逸靠着樹坐下來,眼底寫滿笑意。他很少有這樣惬意的時候,連着內心都毫無雜念。

“小崖兒!”美好的景象總是很容易被打破。楚逸望天,很想把那只鬧騰的鴿子用箭射下來。

肖宇重回天行閣,看到熟悉的人和景,忍不住熱淚盈眶。

“你回來了?”除了楚逸,所有人在沈崖嘴裏都用“你”來指代。

肖宇拖着兩只短腿,展開翅膀就想給沈崖來個鴿抱。可惜士別三日、沈崖的功力已有了明顯的長進,至少以肖宇目前的速度,是奈何不了他的。他側身一閃,某只鴿子險些栽進水裏。

“大有長進了啊!”肖宇在水上滑行了一通,激動之情不減。

沈崖一腳跳上岸,肖宇化作人形跟過來,不依不饒地往沈崖頭上□□了一通。

“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回來以後怎麽變得更幼稚了。

肖宇得到沈崖的關心,頓時感動:“被公子派去海外仙山尋寶啦。”

啦……

躲在樹後的楚逸嘴角直抽搐。

沈崖打算敷衍了事:“尋什麽寶?”

“公子沒和你說嗎?”肖宇驚訝,“替你尋修煉之法啊。”

沈崖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修煉之法?”

“你還真不知道啊。”肖宇道,“既如此,我也不能同你說。”

沈崖蹙眉,肖宇湊過頭來:“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沈崖:“?”

肖宇念了一串口訣給沈崖,說道:“海外仙山的仙人說此法可以檢測人的定力和氣性。你做做看,看能心如止水多久,我就把公子托我辦的事告訴你。”

沈崖不知道這鴿子什麽毛病,但心裏又着實想知道楚逸托他辦了什麽事,一時也就跟着他胡來,竟真去念了那口訣。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口訣當真有奇效。不到一會兒,沈崖便紋絲不動地立在了原地,仿佛入定了一般。

肖宇還沒來得及驚訝,就瞥見了樹下的楚逸。

“公子!”肖宇沖過來想要抱楚逸。

楚逸及時摁住肩膀:“我不想小羿兒生我的氣。”

肖宇剛要發作,楚逸又道:“這是怎麽回事?”

說完用眼神示意了下站在河邊一動不動的沈崖。

“這是太虛神君教我的考驗人定力的法子。”肖宇摸摸鼻子:“我一直沒成功,所以想讓小崖兒試試,沒想到他還真行。”

“就這樣?”楚逸挑眉,“既然都見到神君了,你不會就給我學了一串口訣回來吧?”

肖宇有些受傷:“公子吶,你心裏怎麽只有小崖兒呢。”

一邊說,一邊從前襟裏掏出兩本冊子。

“神君說妖精修煉和人不一樣,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公子要讓小崖兒變成厲害的大狼妖,靠這本就好了。”肖宇把一本名字叫“吃得苦中苦,方為妖上妖”的修煉手冊遞給楚逸。

……

“不愧是神君,取個名字都這麽清新脫俗。”楚逸很是佩服,又指了指肖宇手上的另一本東西:“那這個呢?”

肖宇把那冊子一轉,上面龍飛鳳舞地畫着“逆天大法”四個字。

楚逸:“……”

“神君說了,妖上妖這本只要肯吃苦,肯定能練成。”肖宇似乎沒覺得書名有什麽不妥,“至于逆天大法……”

“怎麽?”楚逸察覺到了異樣。

肖宇眼神黯淡,過了很久,他道:“如果不把小崖兒送出天行閣,是練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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