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思念

你還能護他一生一世不成?

楚逸靠着樹幹仰望天空,距離沈崖閉關已經過去三個月,冷羿那日的話依舊如雷貫耳。

“楚大哥,怎麽樣?”段瑜忽然出現,手裏提着一把木劍。

楚逸一怔,先前是自己提出要看段瑜練劍的,眼下人家練了,可他卻想沈崖想出了神,段瑜練了什麽他壓根沒看清。

少年期待的眼神就在眼前,楚逸信口道:“基礎招式挺紮實,只不過力道沉卻不穩,走勢雖多變,但多餘的動作太多……”

楚逸口若懸河,段瑜眨巴着眼睛,弄得他有些心虛。

“楚大哥真厲害,我爹曾說我練劍時的毛病與他當年一模一樣。沒想到楚大哥僅僅看了一回就能點重要害,和我爹所言相差無幾。”段瑜很是欣喜。

楚逸:“……”

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要不是當年他日日聽這番話,這小美人又和他爹的行招風格像得很,今日只怕還沒法蒙混過關。

楚逸很慶幸,忍不住摸了摸段瑜的腦袋。

恩……觸感不太對。楚逸摸着,不知不覺又出神了。

“你再摸下去,他頭發都要掉光了。”冷羿走過來,臉上帶着揶揄的笑容。

“冷大哥。”段瑜乖巧地喊了一聲。

冷羿:“今日獵了上好的羊肉,徐風那小子嚷着要叫你一塊去吃。”

段瑜面露欣喜,下意識地看了看楚逸。

“去吧。”楚逸笑道,“天行閣裏來去自由,你無需請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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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瑜笑而不語,沖楚逸和冷羿鞠了一躬,才歡天喜地地跑走了。

“天行閣裏來去自由……”

楚逸打斷:“小羿兒,你信不信我明日就讓肖宇再去北海呆個一年半載。”

冷羿及時住嘴,很顯然上次楚逸讓肖宇去南海兩個月這件事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裏陰影。

“還在怪我不讓你去孤墳嶺找沈崖的事?”

楚逸挑眉:“我要是想去,你攔得住嗎?”

冷羿再次語塞,這怎麽還變刻薄了。

空氣靜了片刻,楚逸忽然笑了笑:“何況小羿兒生得這麽美,你的話我自然是要聽的。”

冷羿:“……”

楚逸見他半天說不出話來,感覺報了自己當日無言以對之仇,心情稍微好了點:“活了這麽大把年紀,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跟自己有點牽絆的人,自然是要緊張些的。”

他揚了揚唇角,看上去有些落寞。

冷羿斜睨了他一眼:“當我們都是死人?”

楚逸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笑容幾乎要從嘴邊溢出來:“想不到小羿兒也會說這麽動聽的話。”

冷羿瞪了他一眼:“別就想着你徒兒,段瑜成日跟一群小妖精混在一起,對他可沒什麽好處。”

雖然方才也是他幫自家徒兒去喊人家吃羊肉的,但段瑜畢竟年齡尚小,總是和一些異類混在一起,時間一長,于修道總會有些影響。

“又不是人妖雙修。”楚逸笑了笑:“他不會那麽容易被帶跑的。”

冷羿:“因為他是段天成的兒子?”

楚逸一怔。

冷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和段天成從前是不是認識?”

楚逸認真地點了點頭:“認識,長得可英俊潇灑了,對肖宇還頗有好感,說想收他當坐騎。”

冷羿一愣,剛想說豈有此理,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三界無人不知長青宗鎮宗之寶天穹劍是段天成的佩劍,有了那絕世寶劍,還要什麽坐騎?

楚逸在一旁笑得抽筋。

冷羿:“……”

他是見了鬼了才會覺得楚逸這一個月相思成疾,還特意抽空來寬慰他。

逗冷羿逗了那麽一會兒,楚逸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只不過這種好心情并沒有維持多久,晚上他照舊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滾,沒有沈崖柔軟的皮毛在他懷裏蹭,他這三個月一直不太習慣。

滾了一會兒,楚逸忽然坐了起來。外頭月亮将圓,楚逸思忖片刻,推門走了出去。

“楚大哥。”段瑜坐在外頭的臺階上發呆,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怎麽了?”

說完又急忙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差不多要圓了……

“我沒事。”楚逸笑了笑,“我出去一趟。”

段瑜有些緊張:“可是這兩日就是……”

“我會在外頭冷完再回來的。”楚逸擺擺手,“他們問起,你就說我去東面了。”

小屋裏,陸月華照舊坐在桌前寫寫畫畫。

“小鍺又被差出去辦事了?”楚逸想着這一個月自己除了收拾尋鮮閣裏那些買賣男童的人面禽獸,好像也沒聽陸月華提到過別的,心裏大概有了數,臉色也跟着沉了幾分:“還是沒有顧盈盈的消息?”

“不僅如此,長青宗也跟個鐵桶似的,看上去與往日無異。”陸月華道,“可出了這樣的事,與往日無異才叫人奇怪吧?”

楚逸不語,臉色有些沉。

陸月華看了他一眼:“不如你親自去看看,我看你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都查不出來,我去了又有什麽用?”楚逸淡笑,話鋒一轉,“尋鮮閣被燒一事呢?”

“确實是鳳炎所為。”陸月華道,“究竟是怎麽回事還不知道。”

陸月華将近期發生的事一一寫在紙上,在長青宗、尋鮮閣、鳳炎之間連了一條線,分析道:“鳳炎最早出自長青宗,可我想不出他們要燒尋鮮閣的理由。”

楚逸:“若是有別人會用鳳炎,借此嫁禍給長青宗呢?”

雖說很少有人見過鳳炎的真面目,但楚逸覺得尋鮮樓裏被燒死的人既然身份不簡單,那麽他們認識的人中也一定有能人異士會猜到。

“确實有人到長青宗找段天成對質。”

“只怕都是些無懼長青宗威壓的人吧。”楚逸似笑非笑,“怎麽也沒聽說外頭打起來了?”

陸月華笑了笑,意味深長:“一個長青宗尚且還能扛扛,若再加個江景門呢?”

楚逸:“?”

陸月華:“據說那些人上門的時候,顏卿正好也在長青宗。你跟他打過照面,知道他是什麽樣的吧?”

楚逸想起在迷瘴森林的那段日子,無不感嘆:“一條舌頭就能攪弄風雲。若不是那時小崖兒危在旦夕,就憑他那張臉,我就想把他親得說不出話來。”

陸月華:“……”

“他當時一眼就認出了小崖兒的傷是鳳炎所致。”楚逸自顧自道,“還說自己和長青宗宗主交情甚篤。”

“确實交情甚篤。”陸月華不停地在紙上補充信息,“那些人找上門時,顏卿用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幫長青宗說話,明裏暗裏都偏幫着。”

“原來如此。”楚逸了然,“長青宗再加上江景門,天下三大仙門得罪兩個,這種事傻子都不會幹。”

陸月華挑眉:“你很高興?”

楚逸愣了一下:“你不高興?”

陸月華:“對質也沒出結果,所有的事都是千頭萬緒,我為何要高興?”

楚逸:“……”當個聰明人果然是件很辛苦的事。

陸月華動了下肩膀,楚逸走過去體貼地幫她捏了兩下。

陸月華:“有事相求?”

楚逸好笑:“以往又不是沒替你捏過。”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陸月華道,“太虛神君給的東西沒個三年五載是不可能參透的,你這是要相思成疾了?”

楚逸輕嘆:“哪用得了這麽久?”

陸月華頓了頓,看向楚逸:“當日我向你坦明心意,你是怎麽跟我說的?”

“我說我這人天生薄情,此生不可能與任何人結下情緣。”楚逸笑了笑,“我說的是男女之情,小崖兒是我徒弟,你不會要扯上他吧?”

門忽然被推開,外頭大雨滂沱,陸鍺推門進來,身上滴水不沾。

“顧盈盈、長青宗、尋鮮閣。”陸月華一連報出三個詞。

陸鍺搖搖頭。

“都三個月了。”陸月華有些失望,“那就是有別的事了?”

陸鍺:“回來、孤峰嶺、炸。”

陸月華感覺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顫了一下。她看着要沖出門去的楚逸,淡淡道:“師徒之情也是情緣,不是你天生薄情,而是我不足以讓你敞開心扉吧。”

楚逸揚了揚唇角,意味不明道:“沒有心,要如何敞開?”

說完便匆匆出了門。

屋內,陸鍺目不轉睛地看着有些憔悴的陸月華。

“罷了,三個月不算什麽。這個人我查了快一百年,也沒查出他是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陸月華沖弟弟苦笑,“更遑論要看清他心裏在想什麽……”

楚逸馬不停蹄朝孤墳嶺趕,甚至忘了用真氣蒸掉身上的雨水。孤峰嶺炸了是什麽意思?那本妖上妖他反反複複看過好幾遍,确認修煉過程中不會出現足以危急性命的東西,又覺得沈崖該有分寸,才放任他去。可……

楚逸停下腳步。孤峰嶺地如其名,參差不齊地矗立着成千上萬的墳墓,地面被大雨攪得都是泥坑,一眼望去鬼氣森森。

他看到有人趴在一塊墳前,走近幾步,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楚逸感覺自己渾身透涼:“小……崖兒?”

他蹲下身,伸出的手不顫抖。

趴着的那人宛如驚弓之鳥,感覺到有人靠近他,一改方才垂死的模樣,猛然擡起頭。

楚逸看着那張臉,臉上浮出驚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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