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求助

“公子!公子!我聽說小崖兒從孤墳嶺裏炸出來了!”夜半時分,肖宇匆匆忙忙沖進客房。

楚逸正給靠坐在床上的人渡真氣,一時沒顧得上回答。

肖宇自覺消聲,十分擔憂地湊過去瞅了一眼,愣道:“好像不是小崖兒啊……”

看身形就不像,沈崖人身時應是少年樣态,這人擺明了就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

“笨蛋。”冷羿跟進來,将肖宇往自己身邊一拉:“若是沈崖,怎會被帶到客房來?”

肖宇心說有理。段瑜蹲着盆子進來,見兩人幾乎要貼在一起,頗有些疑惑:“冷大哥?肖大哥?”

肖宇對上段瑜的眼神,不知為何臉上一熱,急忙推開冷羿。

冷羿作勢要纏上來。那一頭忽然傳來楚逸的嘆息聲:“哎,美人重傷在前,你們卻還打情罵俏,真是世态炎涼吶……”

冷羿好笑:“裝得像模像樣的,左右也不是你的寶貝徒兒。”

何況楚逸有功夫揶揄他們,就說明這床上人的傷勢并不難處理。

“這位大哥,您先擦擦臉。”段瑜擰了塊熱毛巾遞給那人。

“段賢弟?”那人愣了愣。

段瑜也愣了愣,片刻反應過來,驚訝道:“周大哥!”

肖宇和冷羿無言對望,難不成這孤墳嶺裏炸出的野人竟還和段瑜有關系?

楚逸笑了笑:“說世态炎涼還真不假,都是一起打過架的交情,這就不認得了?”

打過架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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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宇不明。冷羿心想打過架都算交情,現在估計天下人都是他的朋友。

“楚兄見笑了,我如今這副模樣,只怕也只有澄兒能認得。”那人用熱毛巾擦了擦滿是泥水和血跡的臉,不一會兒便脫胎換骨成了一個俊朗英氣的青年。

肖宇和冷羿同時睜大眼睛:“周軒?!”

“許久不見,兩位倒是越來有默契了。”周軒臉色蒼白,卻還是勉力笑了笑。

“誰要跟他有默……”肖宇想拌嘴,又覺得不太對,“你怎麽在這兒?花澄呢?跟你一起回來了嗎?”

過去花澄還在天行閣時,便日日夜不歸宿,總想着怎麽和她的如意郎君多呆一會兒。如今懷了孩子,那自然更應該如膠似漆。

周軒眼睑微垂,臉上寫滿悲傷。

楚逸同情地看了眼冷羿,暗道以這只鴿子的眼色,你若是想等他主動開竅,只怕還得過個幾百年。

“我看周大哥身負重傷,可是路上遭逢了什麽變故?”還是小段瑜會說話。

周軒擡起頭,深深地看了眼楚逸。楚逸沉默了一會兒,心領神會道:“花澄出事了?”

周軒握緊雙拳,重重地點了下頭:“她為了護我,被江景門抓走了。”

“江景門?!”肖宇驚道。

冷羿沉聲:“那不就是被你的同門師兄弟給抓走了嗎?”

空氣一時靜谧。段瑜仍舊一頭霧水:“周大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軒在同花澄離開之前,曾是江景門的弟子。他與段瑜也是在仙門論道會上認識的,兩人年齡雖有差距,關系卻也不錯。只不過周軒犯與狐貍精相戀,甚至讓妖精懷上了自己的孩子,這種大逆不道,有辱門風的事,江景門自然是一力壓下,段瑜因此一無所知。

“讓賢弟看笑話了。”周軒苦笑。

“周大哥言重了。”段瑜拼命搖頭,過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所以大哥是……離開江景門了?”

硬是把叛逃改成了離開,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思,連楚逸都有些刮目相看。今日若是換成小崖兒在這兒……

沈崖的名字剛從腦子裏跳出來,就被楚逸給壓下去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此等罔顧倫理之事,自為門規所不容。”周軒的聲音很沉,“我本要受到懲罰,恰逢那時前掌門與天行君交戰,傷了元氣,門內一團混亂之際,我師父極力保下我,這才有了我跟澄兒這半年來的神仙日子。”

說完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楚逸。

楚逸揚了揚唇角。其實那時與其說是去教訓江景門的前掌門搶自己徒兒的媳婦,倒不如說就是為了故意制造混亂,只要掌門一出事,誰還能管得着門下弟子同誰成親私奔。

“就我所知薛天薛老前輩對你很是喜愛。”楚逸道,“既然他決定保下你,如今又怎會有人來追你與花澄?”

薛天是周軒的師父,江景門前掌門的師弟。修為高深,莫說是在江景門,即便在仙門百家之中也是極有聲望。當初也正是因為知道有他力保,楚逸才放手讓花澄和周軒一同去過小日子。

“我也不知。”周軒搖頭,“但師父素來一言九鼎,他既保我,就不會下令再讓人來抓我和澄兒,何況澄兒已有了身孕……”

楚逸:“薛老前輩即便德高望重,如今這江景門也并非他做主。”

周軒一愣:“楚兄是想說小卿?”

“小卿?”楚逸覺得身上冒出了點雞皮疙瘩。

周軒沉吟良久,輕嘆道:“他是我師弟,待我一向很好……”

冷羿聽出了周軒的言外之意,哼道:“何必自欺欺人,人心隔肚皮。你被江景門的人逼到這般田地,難道覺得他作為掌門會毫不知情?他若是真想放你這個師兄走,就不會放任別人将你打成這副模樣。”

肖宇踩了冷羿一腳,後者不太情願地閉嘴了。

“冷兄說話還是那麽直接。”周軒笑得漫不經心,目光在衆人間轉了一圈,“澄兒跟我說,只要能到天行閣,咱們一家三口都會沒事。”

楚逸心中了然,笑道:“閣主不會置花澄于不顧,只是他如今另有要事,最快也要在後日清晨才能與周兄同去江景門。”

楚逸的真實身份只有天行閣的人知道。雖說閣裏來去自由,但所有因故離開天行閣的人都會自覺保守這個秘密,其中也包括花澄。她可以為周軒豁出性命,但這條天行閣唯一的鐵則,她卻還是牢牢地遵守着。就像她也同樣不會過問周軒關于江景門的秘辛。

一種無言的默契,替兩人牽起了一根親密無間的紅線。

想起花澄,周軒不由握緊雙拳。

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兄且寬心。花澄是天行閣的人,如果江景門不想再丢一個掌門,他們就不敢輕易對花澄下手。”

這話聽起來很有說服力,肖宇和冷羿心裏都有種莫名的自豪感,連段瑜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軒縱是心急如焚,眼下也只能耐下性子,何況他還深受重傷。

他沉吟片刻,道:“請問這一日我否待在貴閣的藏書閣?”

那裏是花澄從前最喜愛的地方,他一直也沒機會去看兩眼。

楚逸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麽。周軒極善察言觀色,忙道:“若有為難之處……”

“沒什麽為難的。”楚逸變臉極快,笑道,“周兄請自便,讓小瑜兒陪着你就是。”

楚逸出了客房,段瑜被留在屋內照顧周軒,肖宇還在裏頭拽着人家長籲短嘆,順帶打聽花澄這大半年來的情況。

“即便過了明晚,你體內寒毒遺症仍在,以那種身子去江景門,你可想好了?”楚逸在迷瘴森林裏假死的那一幕,冷羿至今心有餘悸。

楚逸笑了笑:“寒毒發作過後可沒什麽遺症,上回是因為失血過多,身子弱了,這回我只要老老實實躺着度過,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冷羿哼了一聲:“依我看,你比那顏卿也好不了多少。”一樣滿嘴煙/霧彈,說出來的話十有八/九不可信。

楚逸嘿嘿道:“哎呀,他哪有我這麽好福氣,有小羿兒這麽個美人在身邊噓寒問暖。”

“後日清晨,我和肖宇帶着人在東南面的出口等你。”冷羿撂完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怎的這麽難哄……”楚逸在後面啧啧搖頭:“還是小崖兒聽話。”

小崖兒……

楚逸擡頭望了望即将變圓的月亮,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這事有蹊跷,你最好上點心。”陸月華似乎知道楚逸要回來,連門都沒關,“即便江景門要肅清門風,要抓的應該是周軒,沒有理由帶走花澄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楚逸走到桌案邊,一邊看陸月華整理出來的東西,一邊道:“周軒說是花澄拼死護着他,他才能有命通過孤墳嶺跑來天行閣。”

陸月華不以為然:“你覺得周軒被打成那個樣子,江景門要在他跑到天行閣之前抓到他是件很難的事麽?”

“連他被傷成什麽樣都知道了。”楚逸輕笑,“那陸大美人,你可推測出他們有什麽陰謀了?”

陸月華從書案間擡起頭,她盯着楚逸,神色凝重:“如果他們故意放周軒來天行閣,是何目的就不用我說了吧?”

楚逸頓了一下,笑道:“引我去江景門?”

那不把任何人事放在心上的笑容引得陸月華頻頻蹙眉。。

“多想無益。”楚逸道,“三界之中,想取我性命的人能從天行閣排到秦月樓。有什麽陰謀詭計,去走一遭就知道了。”

楚逸拍拍陸月華的肩膀,陸月華卻反過來瞪了他一眼。楚逸覺得很委屈,今夜美人們的脾氣怎都這般大呢?

是夜,陸月華對着燭火寫到三更半夜。別院中的楚逸已經睡去,每每咒術和寒毒交相發作之時,他的身體就會變得比以往虛弱。

“小鍺。”陸月華放下筆,對着門喊了一聲。

陸鍺推門進來看着她。

“找個可靠的人去孤墳嶺守着。”陸月華按了按酸澀不堪的眼睛,“沈崖一旦出關,馬上把他師父要幹的好事都告訴他。”

陸鍺點點頭,轉身要走,陸月華又在後面補充道:“記得添油加醋,把事情說得嚴重些,別讓他暴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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