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接下來幾天劇組的進度就像開了挂一樣，每個人狀态都很好，連宋葉這麽苛刻的人都挑不出什麽毛病來。最驚喜的無疑是江逢然，他感覺這些天下來自己好像被打通了演戲這一條任督二脈，整個人都無比的舒爽，雖然宋葉已經沒有再誇過自己了，但成績感仍是十足。

到了十五號這一天，王飒飒在七點就趕到他家，他有些意外。

江逢然道：“怎麽這麽早？”

王飒飒把買來的早餐放在桌上，說：“你忘了，我不是說了有個重要的訪談要去錄制嗎？”

江逢然掐指一算，好像的确是約定在今天。他今天沒什麽戲，在下午有一場短暫的入鏡，但是他沒有事先和宋葉說明今天他要去參加訪談的事情，因為他忘記了。

江逢然問：“什麽時候開始？”

王飒飒說：“約定的實在早上九點。”

江逢然說：“那什麽時候結束？”

王飒飒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應該中午之前會結束吧，畢竟還得吃午飯休息。”

江逢然了然，兩邊的時間并不沖突，下午趕到劇組就行。他說：“那你這麽早來幹什麽，不是九點才開始？”

王飒飒說：“我昨晚給你發了微信你沒回我，我估計你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早點來把你攔着，省得我再跑一趟劇組去接你。”

江逢然說：“表姑你可真了解我。”

王飒飒笑罵道：“你啊，可長點心吧。你是不是沒和宋導說呢？”

江逢然說：“時間上不沖突，不礙事。那我去補個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王飒飒有些心疼他眼睛下烏黑的黑眼圈，說：“這麽累嗎，拍完了給你休息三天。”

江逢然展顏一笑，說：“可得說話算數啊。”

王飒飒把他推進房裏，說：“睡吧，八點鐘我叫你起來。這裏離錄制廳不是很遠。”

八點五十，兩人抵達演播廳。主持人王小已經到了。王小是圈裏有名的王嘴，在圈裏的地位也算是個大人物了。他的訪談不是什麽明星都能上的，所以江逢然得到這個通告還是挺驚喜的。其實王小也不經常邀請這類流量藝人，但是節目的收視率每況愈下，的确需要一個流量小生來沖沖熱度。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之後，訪談順利開始。內容走得是老套路，聊聊工作生活感情生活，并且偶爾往江逢然的新戲上走，幫着宣傳一番。王小是個很健談情商也很高的人，氣氛很少出現冷場的情況，盡管出現了王小也能把場面挽回來。而且他的問題也都不犀利，江逢然也可以很好的化解。

一場訪談進行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江逢然有些累。王小笑着說：“累了吧，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江逢然也笑着說：“不了，我等下還要趕到劇組去。”

王小說：“年輕人就是要有這股幹勁，加油，王叔看好你。”

王小的确挺欣賞這個勢頭正盛的年輕人，從他從容不迫的談吐和良好的修養都給人以好感。

王飒飒在前面開車，江逢然接過她遞過來的小點心，王飒飒說：“吃點飯前甜點，咱們去哪吃飯？”

江逢然撕開包裝，順手摸出手機看看。但是看見未接來電的數目頓了一下，臉色有些微變，說：“看來得去劇組吃盒飯了。”

王飒飒以十二分的速度拼命趕到拍攝地，一踏進去就有一股她從來沒來沒從宋葉着體驗過的低氣壓。這種氣氛江逢然再熟悉不過，當初他演得不好老是卡殼的時候宋葉就這是這般陰沉着臉。

他走向宋葉，途中不少人都向他投向了注目禮，許無波拍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當江逢然靠近的時候，他嗅到一股特別濃重的香煙味，而源頭便是宋葉。宋葉看見了他，但也是稍微擡起眼皮若有似無的看了一下他，把他當成了空氣對待。

一場戲正在進行，是女主身邊的丫鬟和一個侍從的對手戲。宋葉怒吼：“卡！怎麽搞的！這點都做不好，還演什麽戲，幹脆轉行算了！給我重來！”

演丫鬟的演員吳可哆嗦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重新開始。

宋葉把話筒扔掉，語氣裏有十足的不耐，說：“全部去吃飯，吃完飯繼續！”

江逢然本想和宋葉說明下情況，但是宋葉直接繞過他走了，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留下。

文菁游魂似的飄到江逢然旁邊，說：“你早上幹嘛去了？宋葉給你打那麽多電話你都沒接，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江逢然說：“上午去趕了一個通告，因為我的戲份是在下午，所以我以為時間上來得及。”

文菁說：“下次這種情況可一定要和宋葉說，他有些時候突然會覺得拍另外一場戲狀态剛好，所以就不會按照計劃來。當然這種情況極少，但是誰讓你倒黴，正好就撞上了。早上宋葉把能罵的人都罵了一遍，你看看吳可，已經被罵到麻木了。”

江逢然抱歉道：“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

他走向正在揉眼睛的吳可，給她遞上紙巾，說：“擦擦吧。”

吳可抽了一聲，她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宋葉的脾氣，覺得有些委屈，明明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他還是不滿意。

江逢然逗弄道：“妝都花了。”

吳可抱怨道：“上午宋導的心情不太好吧，但是心情不好怎麽能遷怒別人呢。”

江逢然說：“我知道你心裏現在是一肚子怨氣，但是這種話真的不能随便說，萬一被有心人聽見了就不好了。宋導的要求高是我們衆所周知的，而也正是這種高要求使得一個演員成長。你仔細回想一下自己上午的表現，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得的确不如意的，多總結反思。我剛開始的時候也被宋導噴到懷疑人生，也想過他是不是故意的在針對我。但是我事後回想了一下，我演的那些東西的确是夠辣眼睛的。”

吳可被他這麽一番患難見真情的勸慰心情好了不少，說：“咱們去吃飯吧。”

江逢然說：“我去找宋導，你要一起來嗎？”

吳可現在見到宋葉還是有些犯怵，連忙搖頭道：“你自己去吧，我要去一個角落裏吃飯，想一下我哪裏需要改進。”

宋葉正坐在椅子上吃盒飯，盒飯的質量一般，但是好在葷素搭配的均勻。劇組的資金不是很充足，有這種條件已經算是不錯了。

江逢然把盒飯放在他旁邊，搬了一個椅子坐在他旁邊。

宋葉拿眼神斜了他一眼。

江逢然朝他一笑，臉上因為笑意整個都活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他說：“宋導，一起吃飯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宋葉從來都不是個按照俗套走的人，“我喜歡一個人吃飯，你去找別的地方吧。”

江逢然也不惱，說：“別的地方都被占滿了。”

周圍還空得很，江逢然說這話也是睜着眼說瞎話。宋葉懶得和他計較，等着他的給自己的解釋。但是直到吃完飯江逢然也沒提一句，只是在聊些有的沒的話。

宋葉面無表情把飯盒扔了，對他說：“快點吃，怎麽話這麽多，馬上開拍。”

江逢然猛扒一口飯，因為太迅猛還噎着了，臉漲得通紅。宋葉有些看不下去，随手從地上拿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扔給他。江逢然咕隆喝了一大半，笑着對宋葉說：“謝謝宋導。”

宋葉刺道：“吃個飯都能這麽毛毛糙糙，是想合了我的願望噎死嗎？”

江逢然擦擦嘴，站起來，說：“怎麽也得演到宋導滿意我才能噎死。”

說完還朝他眨了下右眼。

宋葉：“……”

宋葉還沒有到狂魔的地步，給了大家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大部分人都選擇短暫地休息個二十分鐘。文菁靠在沙發角落裏睡覺，眼睛上套着眼罩，裹着一件特大的棉襖沒有蓋被子。因為她的助理今天家裏有急事沒來，她也不計較。她平常的生活都有助理打點，這下一離開了她的細致照顧，一下子還有些不适應。比如現在，她的毯子忘記帶了，即便是裹着大棉襖還是有些涼飕飕的。

許無波眼神釘在她的方向，腳步來回徘徊好幾次，愣是不敢往她那邊走。他手裏拿着一條毯子，他看見蜷縮成一團的文菁，想去給她蓋上，但是卻怕文菁突然醒，也怕周圍的人看見。

他不怕自己的名聲有什麽影響，他怕的是文菁會受到影響。

在外人眼裏，一個籍籍無名的三四線小演員‘關懷’國際大影後，風言風語裏這種的‘關懷’總是帶着別有用心的意味。

他拉住從旁邊走過的江逢然，把毯子塞給他，說：“你幫文菁蓋上。”

江逢然哭笑不得的拿着手裏的毯子，說：“你自己為什麽不去？”

許無波垂下眼睛，說：“我去不太好，我和她不太熟。”

江逢然把毯子還給他，說：“我去也不太好，你要麽自己去，要麽找別人吧。我看見宋導就在那邊，你找他去。他和文菁夠熟吧。”

許無波：“……”

最終，許無波做了不少心理建設，輕悄悄地走到沙發前，小心翼翼地給她蓋上毯子。文菁本就睡得不熟，察覺到自己身上有動靜，她動了動擡手把眼罩拿掉，想看看是誰再幫自己蓋毯子。

她的視線直直地撞進了離她僅有十幾公分的許無波眼裏，全身瞬間僵硬的許無波剎那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文菁不着痕跡地挪開了些，笑着說：“謝謝你的毯子啊。”

許無波這才反應過來，往後退了幾步，耳朵都紅了，他話說的結結巴巴：“不、不客氣，那什麽，我，我就先走了。”

說完就轉身大步流星逃似的走開了。

文菁裹着毯子，自言自語道：“怎麽走得這麽快，還想和他聊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