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吳可想到了自己來這的目的，問道：“我們要去爬山，你要一起去嗎？”

江逢然猶豫道：“我可能不會去，有些事要忙。”

吳可問：“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江逢然把左手上拿着的劇本在她面前虛晃兩下，說：“預演一下。”

吳可瞪大眼鏡：“這麽用心？！”

江逢然說：“還有些不大對勁的地方要潤色一下。”

吳可俏皮道：“那你介意我和你一起嗎？”

江逢然說：“當然不。”

吳可打着哆嗦站在離懸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離得江逢然有些遠。她的聲音在寒風之中抖着音：“我……我有點恐高。”

江逢然見她怕成那樣，說：“你明天不是還有吊威亞的戲嗎？那怎麽能演？”

吳可說：“我也不知道，我在大學的時候老師就說過這個問題，但我真的克服不來。”

江逢然說：“那你和宋導說了嗎？”

吳可說：“沒有，我怕宋導訓我……”

江逢然無語，心想：你現在不說到時候要被罵的更慘。

他對吳可說：“那要不你先回去吧，雖然現在是春天，但是山上還是怪冷的。”

吳可搖頭，道：“我就在這裏看着，你繼續吧。”

江逢然點點頭，把劇本給她，讓她拿着。

這場戲演得是将軍戰死的場景，他已經提前自己演過很多次了，但是總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所以只能一遍遍的重複，希望找到一個突破口。

吳可拿着皺皺的劇本，随意的翻動了兩下，被裏面密密麻麻的筆記給震驚了。她在看江逢然演第一場戲的時候是完全嗤之以鼻的，他的面部表情臺詞功底甚至是走位都如同一臺生鏽的機器，處處透露着僵硬和不自然。但是意外的是以後的拍攝裏他演得越來越好了，甚至可以說是進步神速。原本她以為他只是找到了表演的竅門，找尋到了提升演技的快速通道。想不到完全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每一點滴的成功背後，總是會潛藏着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拼搏。

不得不承認，這一個，吳可被眼前這個男人深深地打動了。

江逢然凝視着空無一人的涯邊，嘴裏悲怆地念着臺詞，但是還沒念完，他的聲音就兀的停下了，不對勁，還是有哪裏不太對。

又重複演了很多遍，還是沒有絲毫的進展，他洩氣般地抹了把臉。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去，江逢然看看時間，已經快六點半了。

他在演戲的時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甚至都忘記了吳可的存在。等到他的視線觸及到吳可被凍得蒼白的臉頰的時候，才抱歉地說：“你怎麽還在這等？你應該先走的。”

吳可嘴唇被凍得沒有血色，但是眼神卻亮得驚奇，她說：“我要等你一起回去啊，我看你一直在重複，是哪裏不滿意嗎？”

江逢然點頭道：“嗯，有一個地方始終覺得不如意。”

吳可說：“是哪裏？我認為你的表演得很好啊。”

江逢然張張嘴，想和她傾述一番的心思被風一吹，刮跑了。他還是選擇了岔開話題，笑道：“凍着了吧？我請你吃東西。”

吳可說：“這深山老林的得去哪裏請我吃東西啊？還是乖乖地去酒店吃吧。”

江逢然說：“那好，下次補回來。”

由于江逢然還要給宋葉帶份飯上去，他就沒有多留，草草地吃完就走了。吳可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多留他，只好喪喪的道別了他。

江逢然回來的時候，發現宋葉靠在沙發上睡着了，臉上還蓋着一本書——《普希金抒情詩選》。

他輕手輕腳地和上門，把落在地上的毯子給他輕輕蓋上，但是毯子觸及宋葉的那一刻，他就醒了。他有些迷茫地睜開眼，問：“幾點了？”

他的聲音帶着睡醒後的沙啞，還帶着些鼻音，聲音有些低沉。眼神也是渙散的，模模糊糊地看向江逢然的方向。

江逢然擡起手腕看了下表，說：“快七點了。”

宋葉坐起身，把還沒捂熱的毯子團成梅幹菜塞到沙發角落裏。他說：“我有些餓了，你幫我帶了飯嗎？”

江逢然把盒飯遞給他，宋葉接過後就開始狼吞虎咽地開始吃。江逢然本來還想和他探讨一下他關于明天要演得部分的疑惑，但是見他吃得這麽香，相比也是餓了，所以也就什麽都沒說，拿起衣服想去洗個澡。

宋葉說：“你現在就去洗澡？”

江逢然疑惑地看着他。

宋葉解釋道：“我以為你們年輕人應該會有豐富的夜生活。”

江逢然：“……這裏這麽偏僻，夜生活是不存在的。”

其實他是有些累了，經歷了下午的不如意，不僅是身體上，精神上也有些累。想好好休整一番，明天好歹有個好的狀态。

宋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哦，原來真的有夜生活啊，不愧是年輕人。”

江逢然：“……”

晚上時間的确有點多，宋葉也覺得有點閑，百無聊賴之中，他好奇地看向旁邊正在搗鼓單反的江逢然。

宋葉說：“玩攝影？”

江逢然說：“嗯，懂一些。”

宋葉說：“行，有空就聘你當攝影師。”

江逢然幹笑兩聲，說：“如果宋導不嫌棄我的話。”

宋葉朝他招招手，說：“給我看看。”

江逢然依言遞給他，其實裏面沒什麽照片，都是他以前拍的，這臺單反已經很久都沒用了，還是他剛上大學的時候搗鼓的。他在家看見了，一時興起就想把這臺閑置很久的相機拿來拍一拍。

宋葉翻看着他拍的成片，說：“技術不錯，這可不止懂一些了，年輕人淨喜歡謙虛。”

江逢然默，宋導誇人的方式總是萬分別致。

宋葉把相機還給他，突然對他有些好奇，問：“還喜歡些什麽？”

江逢然說：“鋼琴和跳舞。”

宋葉說：“這兩項倒是挺符合你出道應該具備的實力，你有存自己歌的MV嗎？”

江逢然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說：“沒有。”

宋葉說：“那我去播放器搜一下，你的歌不要錢吧？”

江逢然：“……不要。”

宋葉滿意的點頭，就見他在手機上劃拉兩下，熟悉的前奏就傳進了江逢然的耳朵裏，那是他們走紅的專輯單曲。

江逢然有些臊得慌，別人，尤其這個人還是宋葉，當着自己的面看自己蹦蹦跳跳唱着歌跳着舞，就莫名地覺得有些羞恥。

一首歌不長不短，四分半，好不容易等播完了，宋葉摸着下巴，點評道：“不錯，還挺具有觀賞性，難怪這麽火。”

江逢然見他的架勢看樣子還要點開另外一首的MV，連忙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他僵硬的笑着，說：“宋導，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休息吧？”

宋葉正感興趣着呢，說：“才八點多，你平時這麽早睡？那你睡吧，我戴耳機。”

江逢然：“……”

江逢然靠在床頭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機，視線是不是的就要往宋葉那邊瞟，宋葉正聚精會神地盯着手機屏幕，正在看自己出道以來組合出過的所有MV。

這是一件十分詭異的事情，一向對這些繡花拳頭看不上眼的大導演宋葉，居然有朝一日會連續看上一個多小時，而且還不帶眨眼的。

江逢然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宋葉傻了。

終于，煎熬的江逢然得到了解脫，宋葉可算是把耳機摘下來了——因為他的手機沒電了。

宋葉揉揉眼珠子，說：“雖然我是個外行，但是看你跳舞的确很不錯。你的那個組合裏，果然還是你最打眼。”

江逢然沒吭聲。

宋葉說：“放心，我沒恭維你。我說的是實話。”

江逢然當然知道他說得是實話，對于宋葉的耿直他已經見識過不下百次了，他從來都不懂得去拍一個人的馬屁，而且也不屑于去做。

其實，臉上毫無波動的江逢然心裏已經炸開了小火花，還帶着砰砰的響聲。

宋葉打了個哈氣，說：“我困了，休息吧。”

江逢然應道：“晚安。”

他起身想去把燈關了，但是宋葉把他制止了，說：“不用關了，你不是沒光就睡不着嗎？”

江逢然說：“可是……”

宋葉拿出一個眼罩出來，說：“放心吧，我帶了眼罩。”

宋葉平常都是關燈睡覺，很少戴眼罩，突然戴上後有些不适應，翻滾了很多下才緩緩地有了點睡意。

江逢然看出了他的不舒坦，有些想去把燈關上。但是他沒有動，這是側躺着，靜靜地看着這個男人線條優美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上揚的弧度很好看。只是平時宋葉總是不茍言笑，明明長着一張十分和善和引人的臉，卻被他散發出的‘生人勿進’氣息給統統打了個大大的折扣。

江逢然看着他的時候，心靈上歸于了一片寧靜。好似有羽毛拂過心田，他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只覺着很舒服，讓他的整個身心都得到了莫大的撫慰，靈魂好似在飄蕩。

随着宋葉有節奏的呼吸聲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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