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陶星雨聽見門外的聲音, 心裏咯噔了一下,立刻打開門。
看見真是蘇千清。
陶星雨和楊紫藝都愣住了,“仔仔,你來這兒幹嘛?”
“仔仔, 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當然……”蘇千清站在門外,看見陶星雨微紅的眼眶,懶散的神色收斂, 話頓住了。
她忽地撲過去, 給陶星雨一個大大的擁抱。
時機不對,場合不對。
就算是這樣, 陶星雨感受到懷裏軟軟的身軀,仍舊覺得一陣暖意。
心頭沉甸甸的巨石轟隆隆散開幾塊,露出柔軟來。
頓幾秒。
“仔仔,你把腿放下來, 手也松開,你是八爪魚嘛……”
門外的盧遵義也想進來。
他伸手攔住門,楊紫藝不好意思, 也不敢強行把門關上。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盧尊義低頭,先摸出手機。
接通之後,才說了幾個“嗯”, 他整張臉就變樣了。
Advertisement
“他們有個屁證據, ”也顧不上回避她們, 手臂撐着門框, 語氣蘊滿怒氣, “什麽叫被人帶走了?誰帶的?”
蘇千清委委屈屈地松開陶星雨。
乖巧地站她身旁,歪了歪臉頰蹭了蹭她的肩膀。
思念被滿足的感覺,讓她的笑容有點傻氣。
嘿嘿笑着,看着記得額頭滲汗的盧尊義,心想:活該你個廢物想拿輿論壓人,也不好好掂量清楚自己的本事。
輿論本就有不可控的成分,資本操作也很難輕易地抹掉事情本質,更別說,蘇千清背後站着的是蔣家,蔣家對盧家,本就是大魚對小魚。
“陶星雨,我最後給你點考慮時間,”盧尊義關掉電話,壓下唇角,“人證本來就是間接證據,你非要幫忙,很大的可能陪溫安琪一起死。疑罪從無,知不知道?”
只要證據不充足,疑罪就是無罪。
說完,他轉身離開。
陶星雨輕松口氣,拿出手機想要聯系溫安琪去錄口供。
“姐姐,你先別着急,王宇浩被當成嫌疑人傳喚過去,筆錄還得先做十幾頁。”
蘇千清極力穩住陶星雨,拉住她的衣袖,可憐地眨巴着大眼睛,“我好餓啊,好久好久沒吃東西了,外面的手抓餅就不錯,可惜我身上沒錢……”
你又是怎麽知道王宇浩的!
“好,我去給你買。”
陶星雨猶豫半秒,深深地看她一眼,“給我好好坐着,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呢。”
蘇千清唇角揚着笑,揮揮手,目送她離開。
她先把行李箱拖到房間裏,眼皮沉沉的,昨夜應酬到很晚,回家還要補公司的功課,通宵到天亮。調查完情況,急匆匆地忙完家裏的事。
第一時間就脫身飛來這兒。
完全沒空睡覺。
“诶,”蘇千清似想到什麽般站起身,對楊紫藝說,“我有個東西忘記給姐姐了。”
立刻出門,她乘另外一臺樓梯。
悄悄離開酒店,飛快地溜了。
—
程序上,只要立案,警察就必須偵查證據和抓人傳訊。
盧尊義有點驚慌,是因他沒想到自己的打點夠不上輿論的脅迫,他以為王宇浩走不到傳訊這步,就能讓溫安琪自己去改口供。
只是按照流程傳訊而已,不代表什麽別的什麽。
蘇千清握着手機,走到路口攔下輛出租車。
她得去見見溫安琪才行。
這案子真的沒有那麽簡單。
作案的三人,其餘兩個是王宇浩打游戲和泡吧認識到的兄弟,普通富二代,十分普通。
王宇浩确實是很麻煩的。
他是盧尊義的死黨,又是流量加影帝,可以說是站在娛樂圈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
要動他挺難。
□□案非常依賴口供。一旦溫安琪翻供,前面所有的口供都會作廢,她能大把大把地拿好處而全身而退,盧尊義那邊割肉放血。
陶星雨就是被記恨報複的對象了。
蘇千清拉開車門坐進去,望着車窗外的風景。
靠着座位,她捂着隐約難受的小腹,餓是真的餓了。
早知道飛機上就不挑食了。
得見見溫安琪,看看她是什麽樣的人,要幫她幫到哪種程度。
如果她敢拿陶星雨當跳板……
—
蘇千清找到溫安琪,自我介紹是陶星雨的助理。
她放松半秒,旋即瞪大眼睛,露出極為緊張和提防的神情。
“別擔心,她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反悔,”蘇千清微微笑着,語氣撫慰,“我們對程序不熟悉,證人證言,是等站到法庭上才陳述嗎?”
“不是。”
“附近有家咖啡廳,我們進去坐坐好嗎?”
傍晚霞光灑落,風和日麗,厚厚的雲層裏不同顏色的光線緩慢變化着,也許并不緩慢,才覺得餘輝金燦燦,就又變成濃厚的橘色。
兩人穿過兩條小馬路,才看見咖啡廳。
進店坐定,點好單。
蘇千清一路的和顏悅色,讓溫安琪略感放松,真以為她是不清楚程序的陶星雨派過來問話的。
她總是沒有敏銳辨清情況的能力。
溫安琪坐在靠窗位置,橘色霞光被分隔成幾塊,映在她的臉龐。
“現在就需要人證去錄口供了。”
“好,我明白了,”蘇千清對她有大致的判斷,直接問說,“王宇浩他們找你私了過嗎?”
“找過。”
“你沒有答應。”
“沒有答應。”提不起精神,悶悶的。
“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喝點熱的吧,”蘇千清把她的冰拿鐵扣住,推給她自己那份,“這件事對你造成的傷害太大……說實話,每個人的性格不同。”
溫安琪愣了愣,默默接過了熱的拿鐵。
蘇千清盯着她的臉,誠懇地說:“你覺得,讓他們坐牢解氣,還是訛他們一筆傷筋動骨的錢解氣?兩者選擇不分高低,你也別意氣,好好問問自己。”
溫安琪本該覺得被侮辱的。
她垂下眼,盯着白淨的咖啡杯,忽然提不起扔它的心,大概是蘇千清理所應當的語氣太溫柔,讓她有種真能憑她左右的感覺。
被當成人看,拿回主導權的感覺。
“我…我不缺錢花,我就想讓他們全部坐牢一輩子。”
蘇千清長睫微眨,循循善誘,“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說的,但真要錢,錢肯定不會是小數目,我們可以敲他們一筆大的,如果你肯等等,幾個億也不是不能敲出來。”
溫安琪猝然擡起頭。
“幾個億?”
“嗯,确保你安全的情況下,至少一兩個億還是能拿到的。”
這事沒那麽簡單,就是因為,盧尊義為了捧王宇浩,今年幾部盧家作為投資方之一的電視劇何電影,都給了王宇浩重要角色。
他不是領銜主演就是特別出演。
廣電有封殺"劣跡藝人"的嚴格規定,一旦王宇浩的□□罪判下,所有他參演的劇都不能上星,那麽多億的大制作,甚至連當成網劇都很難過審。
不止他本人要完蛋,還會連帶着盧家元氣大傷,很可能一蹶不振破産清算。
所以,這事如果盧尊義壓不下來,盧家也會出面去壓。
一兩個億,盧家絕對是砸鍋賣鐵也會給的,再往上要價也得給。
如果不怕逼到極限讓他們狗急跳牆,十個億也能要。
溫安琪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蘇千清也沒有說話。
兩處選擇,其實真的沒有高低之分,她把選擇的權利完全交給這個小姑娘。
只是不允許她反悔。
溫安琪桌面下的手死死地扣大腿的肉。
她咬着唇,似乎回憶了什麽,恹恹的神情中透出強烈的憎恨,喘着氣說:“我要他們都給我跪下道歉!我才不稀罕他們的錢!”
真是不成熟的小姑娘。
蘇千清揚唇笑了,捧着咖啡杯,語氣極溫柔地說:“好,我現在就給陶星雨打電話,我們直接去提交新的證據。”
“嗯,謝謝……”
溫安琪抹掉眼角邊滲出的淚,又反應過來說,“有新的證據嗎?”
“警察不是說沒有拿到當晚的監控麽,我幫他們找到了,”蘇千清抿了口拿鐵,不太習慣這味道,放下杯子說,“物證人證都有,還有輿論在,相信批準逮捕的時間都會大大縮短。”
溫安琪張張嘴巴,眼睛瞪大,更顯得五官稚嫩。
“可…可我報警過後,警察說在酒店的床單上都沒找到精斑,還有監控…監控出故障很久了。”
“他們把監控的硬盤藏起來了,有人看不下去,悄悄傳了備份給我們。”
蘇千清輕巧地扯謊。
幸虧儲存監控的硬盤只格式化過一次。
而且酒店的消息安保系統脆得猶如薄紙,黑進監控系統,連請專業黑客的需求都沒有,博士延期畢業的西蒙就輕松能搞定。
那麽,鐵證如山,強大輿論反轉攻過去,這樣的情況下……
王宇浩盧尊義,還有他們背後的家大業大的盧家。
你們要怎麽辦?
蘇千清長睫微垂,再次抿了口咖啡,還是不習慣拿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