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陷阱
其實墨梵一直都未向我解釋他為何會知道常笙在萬滄山之事,我問他的時候他總是巧妙地避開。
我不禁開始懷疑,他莫不是去羽都城的路上遇到過常笙與雪韻仙人?
而雪韻仙人正好是他所認識之人,那麽這樣推算的話,他會不會是根據雪韻仙人的居所來推斷常笙的去向?
我并不相信墨梵有能掐會算的本領,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被捉妖師所傷。
我與墨梵行了一個時辰,終于走出樹林,抵達萬滄山腳下,四周雲海濤濤,浩瀚無際;讓人如夢似幻,猶如進入絕美仙境一般。
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座陡峭的石階,直通雲層深處……
我踏上石階,擡頭眺望前方,只見石階頂端仙霧缭繞,漫天雲層随風飄移,上升、下墜、回旋,峰尖浮海,猶如孤嶼,似畫師正在繪就一幅幅潑墨山水畫,身邊時不時還有鳥兒飛過,鳴叫猶如管樂。
我細細打量着這座仙山美景,只覺得美侖美奂,驚豔絕倫。
可既然是到了萬滄山腳下,為何這裏不見一個人影,或者準确的說是捉妖師。
反倒是萬滄山入口的樹林裏居住着衆多捉妖師。
我們走了整整兩個時辰終于爬上半山腰,周圍漂浮着層層雲霧,兩邊是萬丈深淵,腳下除了石梯已看不到其他之物,這便是沒入雲層之中的仙山。
“你一定很好奇萬滄山為何不見一個人影吧?”墨梵略微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擡頭看向墨梵,他高挑的背影隐在雲霧之中,莫名讓我有種孤寂悲涼之感。
墨梵明明是邪惡到骨子裏的妖,可有時候卻讓人完全看不透,似乎也沒有我印象中那麽惡劣。
你能感覺到他心裏裝了很多事,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向你透露分毫。
墨梵身上到底有着什麽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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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接觸的時間越久,我對他倒是有點好奇起來。
“是啊!确實很奇怪,難道他們不能上萬滄山?”
我說出自己覺得唯一有可能的推測。
墨梵回過頭來看我,眸中透着一絲贊賞:“你猜的沒錯,能來萬滄山的捉妖師,必須都是天神以上等級。”
“啊?”我十分詫異:“可常笙這一世只是天聖捉妖師,那他為何能上萬滄山?”
“常笙有引薦人。”墨梵淡聲回答後,轉過頭繼續踏上腳下的臺階。
墨梵說的引薦人我自然能猜到是誰,除了雪韻仙人恐怕沒有誰能有這個能力。
那這麽說,山下之所以住着這麽多捉妖師,其實都在等着有機會踏上萬滄山吧?
“我們這樣上山不會出什麽事吧?”我心裏莫名感到有些不安,總覺得踏上萬滄山定然不會這麽容易,何況我們還是妖怪。
墨梵背對着我“嗤笑”一聲,幽幽回答:“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很快就會有人來捉拿我們。”
“什麽?”我瞪大眼睛看着墨梵的背影,質問出聲:“你此話何意?”
墨梵回頭看向有些驚慌的我,眸中閃過狹促的笑意:“本王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妖怪,能為冷酷無情地捉妖師做到何種程度。”
我快速定了定心神,皺着眉直視墨梵的眼睛:“你與常笙有仇?”
墨梵輕笑着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此言差矣,準确的說是他想與本王為敵。”
沒等我回答,他已轉頭眺望遠方,擡起手臂指了指隐沒在雲層的石階頂端:“看到那座宮殿了嗎?”
我順着墨梵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原本被濃厚雲霧彌漫的天空之中,隐隐約約露出一座巍峨宮殿,金磚玉瓦,雕龍畫鳳,金色巨宮懸在九霄,猶如一座不朽神殿。
我心裏極為震撼:這便是天尊獵魔仙的大殿,的确是不同凡響。
我此時很清楚,墨梵既然選擇與我攤牌,那麽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安然無恙離開這裏。
“你引誘我到萬滄山到底是為了什麽?”
其實墨梵這一路上也不是沒有疑點,雲城街市上他能化解堕仙法術就很不正常,可我卻沒往深處去想,直接忽略了此事。
幫他療傷之事也一樣,他利用治療就得恢複真身這種借口讓我沒辦法與他分道揚镳。
墨梵唯一的目的估計就是引我上萬滄山,至于引我來的原因目前我猜不透,但他所說的忘恩負義之人恐怕與常笙有很深的關聯,但絕對不是常笙本人,否則他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幹脆,何必費勁心思引誘我上山。
墨梵勾了勾唇角,帶着些許自嘲的意味,可他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有孤注一擲的氣勢:“本王想要賭一場,而你将成為本王重要的棋子。”
我頗為嘲諷的冷笑一聲,故作鎮定的開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妖怪,如何有幸能成為你的棋子?你莫不是認為能以我去威脅常笙?”
墨梵似笑非笑的瞟了我一眼,語氣透着漫不經心:“是嗎?那我們便試試如何?”
我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墨梵突然向下走了幾個石階,拉進我們之間的距離,鳳眸裏透着一絲興奮:“小美人,他們來喽!”
随着他話音一落,石階上果然出現了四個人,石階上方和下方位置分別站着兩人,堵住了我和墨梵的前後退路。
這四人五官端正,面相沉穩,身型欣長消瘦,頭發綁得一絲不亂,周身氣息冷冽純正,皆着一身幹淨的白色素衣道袍,一看就是遠離凡塵俗世的修行之人。
臺階上方位置,其中一人歷聲質問:“大膽妖孽,竟敢擅闖萬滄山神殿,是活得不耐煩了麽?”
我擡腳上前兩步,正打算出聲解釋,墨梵卻三步并做兩步,直接擋在我身前,語氣輕蔑的開口:“你們不配與本王交手,讓你們師尊出來見本王。”
四人臉色猛地一沉,似乎被墨梵所言氣得夠嗆,之前那位說話的道人,目光駭然地看着墨梵:“你說什麽?”
我見墨梵在蓄意挑釁,連忙一把推開墨梵,對着那位說話的道人拱了拱手:“幾位仙師請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此地鬧事的,我來只是為了尋一個人。”
或許是見我态度恭敬,那位道人斂去了怒意,只是不悅地瞥了一眼墨梵,随後視線轉移到我身上,仔細打量了我一番,詢問道:“你找何人?”
我如實回答:“在下找常笙。”
那四人聞言皆是神色一變,看我的目光瞬間變得晦暗不明,随後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在傳達着什麽。
我心裏很疑惑:為何他們聽到我說出常笙時會變了臉色,常笙到底怎麽了?
我焦急地等待着他們的回應,心裏一陣忐忑不安。
那名道人終于轉頭看向我,神情卻變得極為冷淡:“常笙不在這裏,你們立刻離開此地,不可多做逗留。”
我整個人一愣,下意識看向墨梵,眸中透着苛責之意:“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在萬滄山嗎?”
墨梵瞟了幾位道人一眼,随即雙臂環胸,唇角微微上揚,滿是嘲弄地看着我:“他們說的你也信?”
他這句話一說完,神情突然驟冷下來,随後在我沒有任何的準備下,忽然揚手一揮,四團黑霧從他手心彌漫開來,快速從我身邊越過,直往四位道人襲去……
我大吃一驚,惶恐出聲:“墨梵,你幹什麽?”
四位道人見墨梵竟然敢直接動手,立刻四下分散開來,抽出腰間的法劍毫不客氣向我們發起反擊……
淩厲的劍氣劈開墨梵的黑霧迎面向我胸口襲來,我臉色猛地一白,幾乎是下意識掏出常笙的玉扇橫在胸前。
“叮”的一聲脆響,氣勢洶洶的劍氣劈中玉扇,我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撞上我的胸腔,胸口傳來一陣劇痛,沉重的慣力迅速将我擊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在石階上,随後不停向下滾落……
我一陣天旋地轉,被石階撞到的地方傳來錐心的疼痛,眼看再滾下去就要掉下萬丈懸崖,情急中我将手裏的玉扇狠狠插入地面,玉扇與石階頃刻間刮擦出刺眼的火花。
我即将滾下深淵之時,玉扇終于驚險萬分地将我拉停,而被法劍震傷的胸腔此時猶如翻滾着黑紅色的熔岩,從胸腹湧上咽喉,“噗……”腥甜的鮮血被我噴了出來,染紅了石階。
我已經沒有精神去看墨梵的情況,此時的我渾身虛脫無力,徹底癱軟在地,心中苦澀不已:“這副剛重生不久的人身,果然還是太過虛弱,經受不住任何打擊,就連常笙的玉扇也無法護我周全。
傷我的道人等級高于這一世的常笙,我想我肯定是被此人震傷了心脈,因為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突然覺得好困,似乎想立刻進入冬眠。
我知道,我大概是不行了,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漸消逝,那種即将枯萎的感受鋪天蓋地而來,周圍的一切開始模糊……
常笙,你在哪?
我好想見你,你快出來好嗎?
我恐怕無法堅持等你出現了。
你若是再不出現,你就永遠都見不到我了,你當真這麽狠心嗎?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輕信蛇妖所言,我應該早點與他分道揚镳……
常笙……
常笙……
“小妖怪!”
我即将閉上眼睛之時,耳旁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呼喚,徹底将我從迷糊中震醒。
我“咻”的轉頭,欣喜若狂的看向旁邊,然而,我并沒有見到常笙熟悉的俊容,周圍只有漫天飛舞的劍氣。
石階上,墨梵正與四名道人糾纏在一起,石階因為他們的混戰而震動不停……
剛剛到底是誰在喊我?
還是說我出現了幻聽?
經過這一聲似有若無的呼喚,我身上似乎有了一絲力氣,艱難地坐起身,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試着輕輕吸了一口氣,心口傳來的劇痛感并沒有減少。
困意再次來襲,我知道自己不能睡,若是這麽睡過去我便再也無法醒來。
因此意識即将模糊之時,我試着用常笙的玉扇割破手指,血液湧出來的同時十指連心的刺痛能使我清醒幾分。
我在與自己的理智做鬥争,而墨梵則與捉妖師在周旋。
我不明白,墨梵明明只是兩千年修為的蛇妖,為何能同時對陣四個捉妖師?并且還是等級不低于天聖的捉妖師。
他甚至能輕而易舉化解堕仙的術法,難道他的修為遠遠不止兩千年,而且已經不是妖,而是堕為魔王之後的魔仙?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的一切不尋常。
他剛剛說四位道人不配與他交手,這句話是不是間接證明了我的猜測?
可他到底想利用我做什麽呢?
正當我精神有些支撐不住,身體開始搖晃的時候,隐沒在雲層與石階盡頭那宏偉宮殿的前方突然驚現兩人,是一男和一女。
随着女子朝這邊慢慢靠近,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下起大雪,周圍頃刻間凍結成冰,寒冷使我感到一陣陣窒息,壓迫得我快喘不過氣來……
此女白璧無瑕,玉潔冰清,美若谪仙,不是別人正是雪韻仙人。
雪韻仙人身前的男子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英俊青年,一襲淡雅的錦袍,烏黑的墨發傾瀉而下,半束半紮,絲絲縷縷散落至腰背間,雙眸如星,高挺的鼻梁下面,唇色如雪櫻般亮澤,臉上的線條極其完美。
雲淡風輕,娴雅之極,氣質如仙,飄然出塵。
他看起來溫和從容,但在不經意的一擡眼,一揚眉之間,又流露着說不出的堅定神态。
雪韻仙人的到來,使我止不住顫抖,既然她出現在這裏,那常笙是不是也來了?
他會不會就在這附近呢?
青年男子身未到,不悅地聲音已經傳來:“你們這是要毀了本尊的神殿才甘心?”
對戰中的五人聽到青年男子的聲音,有一瞬間的愣怔,随即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
那四名道人紛紛轉頭看向青年男子,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師尊。”
被稱為師尊的青年男子對着四名道人輕輕擺了擺手:“不必多禮。”
他的目光落在墨梵身上,眸中閃過一絲波動:“你怎麽會來這裏?”
墨梵勾唇邪魅一笑,回頭看向我,指着我說:“因為他。”
師尊順着墨梵的視線看了過來,看到我他神情微微一滞,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詫異。
但他很快就恢複如常,面無表情的看向墨梵:“你這次又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