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兩人

這兩天蒼雲堡上上下下忙碌個不停,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歡欣的表情,包括他們的燕帥,長孫忘情。

因為減員而撤去的帳篷又重新搭了起來,破陣營裏帳篷是一頂挨着一頂,帶來難得的人氣爆滿之感。

因為留在蒼雲,看着忙碌的人群,孫邑埅覺得有些定不下心來,在巡診結束後,幹脆背着藥簍戴上鬥笠,踏出了雁門關。

“孫大夫,不要有得太遠,要不要派兩個士兵陪你去?”

關外的守衛好意地提醒道。

“诶,我知道,我就在這附近轉轉。”

說是采藥,附近的藥草都被他采得差不多了,既然出來只是散心,于是便看到什麽倒騰什麽,弄了些自己用不上的石塊獸皮扔進背上的簍子裏。

因為記得燕築有在心中說鼎鼎近來吃肉越發厲害了,孫邑埅打算再去弄些上等的肉排來。

尖厲的剖刀同樣也是燕築親自鑄造,遠從天策寄來給他的,與他寄藥品過去一樣。

野獸都喜躲在密林裏,孫邑埅不知不覺越進越深,大棵綠松的枝桠無法支撐越來越沉積深厚的雪,彎了彎腰,讓雪塊噗噗了落下,落在了孫邑埅的頭頂肩上。

同時還有傳來一陣細瑣的腳步聲。

孫邑埅停了拂去落雪的動作,屏住呼吸,緩慢地靠在了粗大的樹幹上。

他可以看見,在離他有□□棵大樹之遠的陰影下,那是一小隊十數人的狼牙軍。

這裏離雁門關如此近,為何這麽少的狼牙兵膽敢出現在這裏?

看他們行進的方向,應該是朝着東陉關前行的,而東陉關上面有奚人牧場,這讓孫邑埅有了不好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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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單獨一人不敢貿然行動,即使離得遠無法聽到那些人的談話內容,孫邑埅也不打算稍微靠近一點點,就在他考慮離開回報之時,一雙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壓制住了他的動作,這讓孫邑埅心下駭然,一步不敢動彈,而手中的剖刀卻是蓄勢待發。

遠處的狼牙兵已經走得看不到影子了,孫邑埅一邊疑惑着身後的人為何沒有動作一邊試探性地轉身。

那人卻在此時拿開了孫邑埅肩膀上的手。

“啧啧,你家的花花這是看不出來的粗曠呢!”

傅佛裏看着背簍裏那一堆與藥材無關的東西,不由感嘆。

孫邑埅急退轉身時,卻被一團白影糊了一臉,熟悉的氣息讓孫邑埅連忙拿開了握着小刀的手。

“鼎鼎,下來。”

低沉沙啞富有磁性的男聲,不熟悉,但孫邑埅知道,是那個人,以至于忘記把鼎鼎摘下來。

燕築瞪了一眼捂嘴暗笑的傅佛裏,幹脆自己上前把鼎鼎抱下來。

可是白獅卻是舍不得,爪子還勾着鬥笠的紗罩拉了開來。

孫邑埅嘆息一聲,自己取下了鬥笠,看向眼前之人。

想說,你回來了,卻是像哽咽住,說不出口。

“嗷嗷嗷!”

鼎鼎不滿地蹬着四肢,發出抗議之聲。

燕築幹脆把它塞到孫邑埅的懷裏,這才安分下來。

“剛才,你應該不是想要跟上去,對吧。”

燕築不想理會身邊站着看熱鬧似的其他兩人,那隊人離開并不久,他們是在關外意外發現這一小搓人,在報給陸歐聽之後,便立刻趕了過來。

“不是。”

孫邑埅搖了搖頭,神色嚴肅地回道。

“我們需要尾随他們查探到相關消息後才能動手,你同我們一起去吧。”

那個小隊不過十人出頭,就他們四個沒有問題?

“嗯,會有援軍。”

孫邑埅輕咳一聲,他都沒問,燕築便直接回答了他的疑問,想來他現在也不是容易沖動的年紀了。

“一點不識趣,沒意思。”

傅佛裏聳聳肩,卻被燕築一把推到前面,

“他是傅佛裏。”

孫邑埅原本還不信這個看起來一點不穩重的人是師傅的孩子,但細瞧起來,那眉眼卻是越看越像。

“師傅……”

傅佛裏這會倒有些捱扭地吱唔不出聲來,他身邊穿着天策軍服的人拍拍他的背,似乎是在給他鼓勵。

“沒事沒事,找到人便好,不是說要跟蹤那隊人嗎?再不跟上怕是會跟丢。”

“走吧。”

燕築把藥簍裏的東西拿出來整理了下,除了肉扔出來讓鼎鼎就地解決,其他的都裝進了自己的包裹內。

孫邑埅上前來接過燕築遞給他的藥簍重新背回背上,看着燕築時,發自內心地高興,笑意凝在臉上,賞心悅目。

燕築對他點點頭,然後把鬥笠也同樣扣回到了孫邑埅的頭上。

傅佛裏這次沒有再多話,難得安靜地和他的天策搭檔顧措走在前面。

“等完成任務,有什麽想問的再問也不遲。”

“我明白。”

與燕築走在後方的孫邑埅此刻才發覺身邊的存在有着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勢,那是在戰火下磨練出來無法模仿的氣場,不放自散,尤其是體現在這具愈現精幹強大極具內斂力量的身軀上。

眼神越加沉靜。

步伐越加沉着。

孫邑埅以最快的速度進入到了備戰狀态,一旁的燕築注意到他熟悉的孫邑埅又回來了,心下大定。

一行人急行軍般順着林子裏的留下的痕跡一路追到了東陉關。

“這是最後一批了,今夜必須要動手。”

狼牙兵接過平民打扮的奚人所遞給他們的東西,然後把一包藥交給他們。

“我們已得到情報,他們今日便能趕回蒼雲,乘他們剛回來警惕心下降之刻,給他們殺個措手不及。

你們現在找機會把藥摻進蒼雲的水源中,你們應該自己留了衣服吧。”

“不僅留了,人都混進去半天了,也沒有被發現。”

“別掉以輕心,幹完趕緊撤。TM蒼雲軍裏面不可能那麽松散發現不了,也就遠遠地能騙一下。”

“行,那我去安排!”

待那奚人一走,狼牙兵四散到東陉關方圓十裏之地,挖地填埋起什麽東西來。

四人眼神交互之後,信號彈也同時被放上了天空。

此時此刻,抓人比暴露更為重要。

孫邑埅踏步一躍,直奔奚人離開的地方奔去,銀針唰唰飛馳而去,遠遠地直接插入了那人的背心。

被信號彈怔住的狼牙兵看着從東陉關湧出的蒼雲兵,也顧不得手上未完之事,拔腿便跑,被後方的三人死死攔住了退路。

孫邑埅一刀劃過奚人的項脖,從他手中拿過那一包藥,打開聞了聞,一臉凝重。

這可是劇毒,并且量還如此大!簡直黑心到極點!

孫邑埅一時無法銷毀它,只能先塞進自己袖袋裏。

回轉頭來時,一切都已經被蒼雲軍搞定。

打開奚人交給他們的包袱一看,那堆在一起的蒼雲兵軍服甚是紮眼。

什麽樣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回去要清點人員。”

燕築放出鼎鼎,讓它在曾經的東陉關道上撒歡,自己卻是一臉嚴肅地說道。

插入內奸這種陰損的招,只有不屑與唾棄。

那些狼牙軍為了目的真可謂是不折手段!

“還要戒嚴。”

“嗯。”

看傅佛裏手按着額頭,一副難受得走不下去的模樣,孫邑埅問道,

“他怎麽了?受傷了嗎?”

說着還上前與他把脈。

顧措沉默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

“他有舊傷。”

孫邑埅了然地點點頭,燕築不明所以,和傅佛裏相遇到現在說起來也有幾個月了,但卻從未聽到他或者顧措談及此事,所以,這是什麽情況?

孫邑埅給傅佛裏紮了幾針,讓顧措抱住暈厥的人,收起針包,說道,

“回去再詳談吧。”

待走了片刻,孫邑埅放緩腳步,側身對落在後面的燕築補充了一句,

“他沒事,我能治好。”

那是一顆,對症的定心丸。

兩人前兩人後,順着官道,向雁門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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