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症結

所有關卡在軍令下,砰地全部關上了大門,大家還沒有來得及歡慶曾經的兄弟回歸,便在一片突如其來的緊張氛圍中緊急集合。

清點人員!

不是從前沒有過這樣的清點,但這一次來得又急又快,大家心裏蹭亮的——出事情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一個營接一個營地通報下去,氣氛緊張而肅穆。

燕築帶着顧措那兩人先行回了破陣營集合,孫邑埅知道自己必須待在原地等待清點,便在帳篷裏默默地收拾起藥材來。

鼎鼎待在他身邊,努力跳着試圖要去夠什麽東西,孫邑埅本以為它只是跳着玩鬧,但見它锲而不舍地只沖一個地方方向跳,孫邑埅低頭瞧了瞧自己腰間,那裏挂着的是伴随他多年的鈴铛。

那是燕築離開前留給他的東西,雖然當時燕築沒有說什麽,但不知為何,只覺得此物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如今看白獅如此,想來自己把它好好收着是做對了。

孫邑埅把鈴铛解了下來,然後挂到了鼎鼎的脖子上,白獅便開心地自己在一旁撥弄着玩耍着。

外面一陣鼓聲響起,伴随着的是林姑娘的聲音,看來,終于清點到傷兵營了。

孫邑埅走了出去,看見林畫扇朝他點點頭打招呼,又往其他帳篷走去,孫邑埅轉身遙望對角的另一邊。

破陣營清點已完畢,燕築把傅佛裏和顧措安置在了自己的帳篷裏,并把一應事務安排妥當後,對顧措說道,

“你們就住在這裏,我去請孫大夫過來。”

“我們住了這裏,那你怎麽辦?”

“我有地方住。”

燕築不在意地回了句,便出來轉進陸歐的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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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築,你來了啊,清點結果已經出來了,先鋒營抓出了一個。”

“嗯,這次突擊清查終究還是讓他無處可躲。不過,狼牙軍發現接應的人沒回去,必然也會明白事情敗露了,接下來會如何……”

“燕帥有安排。”

陸歐對着燕築一番耳語,燕築沉重地點點頭。

孫邑埅看着桌子上被帶回來的那包藥,心想該如何銷毀他,便聽見外面漸漸開始熟悉起來的聲音喚他。

“孫大夫,我是燕築,可以進來嗎?”

“嗯,你進來吧,小築。”

因為覺得人已非少年,再喊小名竹竿終究不妥,便換了個稱謂,燕築聽聞,略是一愣,一邊琢磨着這不同的感受,一邊走了進來。

“是來找我去看佛裏的嗎?”

“嗯,這是一個事情,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向你拿一種藥,一種可以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的藥。”

即使燕築掩飾得很好,孫邑埅還是在他眼裏看見了那埋藏在深處的仇恨的火苗。

能控制不等于能遺忘。

孫邑埅不動聲色地把桌上的那包東西遞給燕築,問得自然,

“是誰的意思?”

“燕帥說,必須在他們發覺問題之前給予他們一次反制,讓他們短期內不能再動手腳,這任務交給了破陣營。”

“所以你們就想出這樣一種辦法?”

“嗯,我們破陣營向來都是處理這種任務的。”

“這藥正好便是他們想用在我們身上的,你去把它還給他們。”

“沒有問題。”

“還有……”

“謹慎行事。”

孫邑埅不由無奈一笑,

“你明白便好,傅佛裏那裏我會去處理。”

破陣營的潛行部隊不知不覺出了雁門關,而大門看起來依舊是禁閉的。

孫邑埅提着藥箱往燕築指點的方向走去,

在看見陸歐還在時愣了愣,

“孫大夫,許久不見了。”

染上風霜的面容更顯滄桑,看來,這幾年在外的經歷當真不好過。

“好久不見,陸統領能帶領大家回來,也是辛苦了。”

陸歐苦笑一聲,

“若不是燕築救我一命,我哪裏能活着回來,這次也是不空帶着燕築他們前去,我被留了下來。”

語氣中帶着些落寞。

“那是因為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這之後必然又能生龍活虎起來。”

孫邑埅眨眨眼睛,讓陸歐也忍不住失笑起來。

“那可就勞煩孫大夫專門來為我調理一番咯!”

“當然沒問題!等我處理好傅佛裏的傷,我便過去你那裏。”

談到傅佛裏,陸歐想了想,對孫邑埅提醒道,

“關于傅佛裏,他既是蒼雲兵,蒼雲軍裏還有曾經認識記得他的,聽那人描述,傅佛裏并不是我們在洛陽時見到的那種個性脾氣,這有些奇怪。”

孫邑埅了然地點點頭,

“沒錯,現在他的個性有變是因為他頭部曾受到重創。”

“咦?”

原本只是對人有所懷疑,但聽孫邑埅如此說,看來人是真的,并沒有問題?

“沒事,我能處理。”

“好吧,那你先去,我在營帳等你。”

傅佛裏醒來時,只覺得頭暈目眩,剛睜眼連忙又不适地緊緊避上。

“阿措…”

“我在,你醒了?有哪裏不舒服嗎?孫大夫馬上便會過來,你躺着不要動。”

“我們,在哪?回蒼雲了嗎?”

“回來了,大清點也結束了,你便安心休養吧。”

“呼,回來就好,沒事就好,我現在就是頭暈得還想睡又睡不着了。阿築家的花花給我幾針就好。”

“嗯?我有名字的。”

帳外傳來孫邑埅的聲音,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顧措趕忙去打開門,

“孫大夫,你來了,請進!”

傅佛裏躺着一動不動,依舊閉着眼,裝暈!

孫邑埅對顧措笑笑,顧措自然知道沒事,但佛裏可不知道,感覺到人越來越近,心裏打起鼓來。

“身體很精神啊,心跳這麽有力這麽快。”

傅佛裏不由嗆咳出聲,

“你!”

手腕上像是被施了怪異的術法,讓身體感覺麻痹起來,孫邑埅倒也沒有繼續,停下了手下搞怪的動作,人答應他就好辦了。

“起得來嗎?”

“他說他還有些頭暈。”

“可以,當然可以坐得起來!”

傅佛裏連忙翻身要起,孫邑埅連忙在一旁扶住他。

“真是一樣的口是心非。”

孫邑埅拿起一瓶藥湊到他鼻子下面,傅佛裏猛地吸了幾口,頓覺頭腦清醒不少。

“我的師傅,你的父親,曾經明明說過不會離開萬花谷,不會貿然行事,但是,後來,他離開了萬花谷,還在隊伍中貿然出頭,最終丢了性命。”

床上的人和站着的人都不由噤了聲,傅佛裏更是連頭也沒擡起來。

孫邑埅拿起針來紮了下去。

“你時有頭痛頭暈的毛病,但是卻從來沒有去找人仔細看過吧,你自己知道自己有了什麽變化,即使不是清晰得記得每個細節,但是你一定覺得自己現在這樣也挺好。”

幾針下去,傅佛裏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我可以讓你完全恢複,只是看你願不願意。”

保持現狀是為了不想記起以前太多的事情,如今,人都已經回到了蒼雲,是不是可以重頭開始?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孫邑埅轉過身又去與顧措交談,他知道,傅佛裏會聽,或許還是很認真地聽。

“多年之前,意外下,我和他在天策戰場上臨時并肩作戰,他頭部受傷是因為他救了我,用他的盾,和刀。”

顧措還記得那絕壓下的沖擊,把傅佛裏奮力撐起的盾牌硬生生地劈成了兩半,擋在他身前的傅佛裏首當其沖,頭部便是在那時受得重傷。

“那時怎麽沒有回歸隊伍?”

“那時他傷重昏迷,而一片戰火混亂下,我也不知該送他去哪裏,便帶着他跟随我所屬天策軍進了洛陽,便一直待在洛陽沒有離開。”

“他傷好了之後也沒有提回去的事嗎?”

“并沒有……”

“嗯。”

孫邑埅再回身給傅佛裏拔了針,掏出個藥瓶來塞給他,

“這是你對症的藥,每日一丸直至恢複。”

“你這就要離開?”

顧措見孫邑埅要走的意思,連忙問道。

“呃,今天已經說不少了,明天我還會來給他施針,當然前提是,他也覺得有必要。”

“孫大夫。”

沉默許久的傅佛裏終于開口說了話,聲音多了些穩重。

“嗯?”

“多謝你帶來父親的訊息,關于父親的骨灰……”

“我今天帶來了。”

孫邑埅把早已準備的東西拿出來鄭重地放在了傅佛裏的手中。

“你現在需要休息,所以,關于師傅的事情,我明天再來與你說。”

“謝謝。”

傅佛裏手上加大力氣,緊緊地把盒子壓在自己胸前,就像是這樣能感受到父親的溫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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