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多謝貴妃娘娘，老身只是七十壽辰，何苦勞娘娘費心呢！”
太夫人在幾個孫媳的攙扶下站起來行禮，讓太子急忙扶住了。
“太夫人這話就見外了，你是孤的曾外祖母，又是母妃的親祖母，怎麽會是勞心呢！母妃為了些這禮物，整整忙了三天，才算勉強滿意把禮物讓孤送了出來，就這還不滿意呢！”太子覺得有必要讓老夫人知道母妃的心意，有時候光做不說別人是不知道你的付出的。
“老身再次感謝娘娘的厚愛，娘娘的恩情老身無以為報，請太子殿下轉告老身的謝意。”
太夫人一次又一次的握着太子的手感謝，甚至是含着淚送走了自己的曾外孫。太子只待了一個時辰，給他們講了一些貴妃和四皇子的事後便離開了，并沒有久待。
曾外孫都這麽大了，宮中的娘娘又怎麽樣了？方家始終沒有女孩子降生，娘娘就成了唯一活着的姑娘。可是她們已經好幾年不曾進宮了，更不知道娘娘在宮中的生活怎麽樣？只有偶爾永寧侯會從四皇子的口中聽說一些關于娘娘的事。然後回來講給他們聽，每到這時一家人都聚在一起，聽永寧侯講娘娘的事。
娘娘生病了他們會擔心，娘娘心情好坐在院子裏打秋千，還讓太子殿下為她推秋千等，這些生活上的雜事都讓他們聽的欲罷不能，恨不得親自看看她。
還有娘娘同樣關心着他們，雖然不能出宮，卻每年都有賞賜東西回侯府，還有她親自釀的酒，那一夜永寧侯府抱着酒壇喝了個爛醉，喝醉了就抱着酒壇哭，叫着娘娘的名字。
娘娘的幾個兄弟也是一樣，每到八月十五，他們都會聚在一起為娘娘慶生，即使她聽不見看不到，他們還是一樣的聚在一起祝福着他們的小妹，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現在幾兄弟除了老三還是五品文官外，上升的比較慢，另外幾個都是三品以上的武将了，整個京城都找不出比他們還要牛的兄弟。
至于老三，皇帝是因為想多歷練他一些，所以才升的慢，但是再等幾年，他的資歷夠了，這升遷的速度絕對不會比他們慢的。
與此同時，他們的父親也快要從朝上退下來，把侯爺的爵位傳給方大郎，這也是為他們讓路，同時也是想讓皇帝不要太過忌諱他們方家。
“太夫人他們的身體看着還好，就是他們很想念娘親，聽我提起娘親的事時，眼中都還着淚花和期盼。”
太子把自己去永寧侯府的事一一講給淑寧和四皇子聽，四皇子還沒有去過永寧侯府呢！
“下一次我也要去見曾外祖母，還要給她帶一副畫去，讓她看看娘親現在的樣子。”
說起這個，四皇子還跟西洋畫師學了素描，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一些基礎，替淑寧畫一副畫還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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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寧微笑的看向他，“那娘就謝謝你了。”
“不用謝，這是兒子應該做的。”四皇子小手一揮，表示這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啦，他還能順便去永寧侯府看看老媽曾經住過的院子呢！
“四弟很棒，我都比不上四弟呢！”
在這方面，太子确實與四皇子無法相比，真不知道四皇子是怎麽學的，感覺他在西學上比自己學的都要快。還有在動手能力上，不僅改良了新的手槍，還能自己做手工制品，像是什麽鐘表啊，四皇子也能動手做出來。
“那是，那是。”
四皇子驕傲的擡着頭，引得淑寧和太子偷笑不已。
“老遠就聽到四皇兒的聲音了，小四又弄什麽笑話了？”
皇帝大步走進來，手上還拿着幾個盒子。
“老爹，這是什麽？”
四皇子跳起來伸手去拿。
“哎～不要動，小心碰壞了。”
皇帝輕輕舉起來，四皇子沒碰到。
“給我看一下嘛，爹你急死我了。”
四皇子急的跳腳，他的好奇心向來很重，要是不讓他知道晚上連睡覺都睡不着的。
“等朕晚下你再看，別急。”
皇帝坐在淑寧的身邊，把手中的盒子放下。
“這是？”
淑寧在皇帝的示意下打開了盒子，發現一套全家福的瓷娃。
有皇帝、太後、皇後、貴妃、太子和四皇子，甚至連大皇子與出嫁的大公主、二公主都有份，唯一沒有的就是二皇子。
“這個呢？”指着另一個盒子。
“你打開來吧，等下給皇後送去。”
皇帝說道。
淑寧身體一震，輕輕的打開來，果然只面多了一個景然的娃娃，他和皇後的娃娃站在一起，手牽着手。
“哎～我知道了，等下就給姐姐送去。”
淑寧嘆氣，其實不只是皇後一直在想念景然，皇帝也是亦然吧？這是他唯一認同的兄弟，更是為了他而死，皇帝怎麽會不想。
皇帝還曾想過，如果景然不死，今天他會不會更輕松一點，因為有一名兄弟替他分擔肩上的壓力？
但這都是無解，因為景然早已經死了，留給他們的只剩下回憶。
淑寧送完瓷娃，剛走到門外便聽到裏面陣陣壓抑的哭聲。
揮手讓陳嬷嬷退下，淑寧守在門口。
愛情啊，傷人又傷己，幸好她沒愛上誰。
淑寧還曾想，如果景然沒有那麽好，是不是皇帝和皇後就不會那麽思念他，就不會在想起他的時候難受？
偏偏景然這個人她從皇後和皇帝的口中聽到的都是那麽完美，就連太後都稱贊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樣的人，又怎麽能讓人忘懷呢？
現在皇後和皇帝的痛苦，淑寧除了陪他們一起懷念之外，別的什麽也不能做。有時候安慰只會讓他們更加難受，還不如讓他們發洩出來。每到這時，淑寧就會把太子和四皇子貢獻給皇帝，讓他訓練他們，把心中的郁悶之氣散發出來。
至于皇帝，淑寧就陪她哭，或是彈琴給她聽，而且專門彈哀傷的曲子，讓她一次哭個夠，等哭的眼淚流不出來時，她自然就不會再哭了，而且心情也會變的好一些。
這就是淑寧安慰人的方式，雖然感覺有點坑爹，但她一直都是這樣做的，皇後常說貴妃安慰人的方式很特別，因為她哭過之後，眼睛都會腫上兩天。
那個時候皇後會躲在栖鳳宮養眼，把宮務什麽的全扔給貴妃，誰讓罪魁禍首就是她自己呢！
對于皇後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貴妃表示一盤紅棗糕是不能夠讓她消氣的，起碼要三盤。
淑寧沒拿琴，直接摘了一片葉子吹了起來，這還是她跟哥哥學的，好多年沒吹了，不知道手生了沒有。她的幾位兄長，在軍營裏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她也跟着學了一些，這用樹葉吹曲子就是其中之一。
一首梅花三弄從淑寧的嘴中的樹葉下吹了出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淑寧越吹越哀傷，栖鳳宮好些宮女聽了都偷偷落淚，很想問貴妃娘娘這吹的是什麽曲子？太讓人傷心了。
随着曲子一首接一首，裏面的哭聲也漸漸停止下來。直到最後再也聽不見，淑寧扔下了樹葉。再不停她也堅持不下去了，嘴巴好酸。
“進來吧？還在外面做什麽？”
皇後的聲音傳了出來，淑寧嘿嘿一笑推門進去。
“今天眼睛沒腫吧？感覺哭的時間要短上一些。”淑寧靠在柱子上，懶洋洋的問道。
“你是想我哭的越久越好嗎？”皇後擦了擦臉，讓人送了溫水進來。
陳嬷嬷端着水進來，給主子淨面。
“這可是你講的，我可什麽也沒說。”
淑寧堅決不承認，她根本沒這意思好不好？再說了，皇後要是哭太久讓眼睛腫了，倒黴的還不是她自己。
“但你心裏這麽想了。”
皇後淨完面，又在臉上擦了一層面脂，剛才哭太久，臉上的皮膚有些緊。
“你會透心術？不會你怎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
淑寧攤了攤手，表示皇後你是在冤枉我。
“噗，論嘴皮子，整個後宮都沒有人是妹妹的對手。”
皇後又擦了一點粉，掩蓋臉上的蒼白。
“這粉還是少擦一點吧，裏面的東西很傷女人臉的。要擦就擦我讓梅冬拿給你的，這些就不要擦了。”
淑寧見皇後擦粉，提醒她到。古代的胭脂裏面大多數都放了鉛，這絕對是女人容貌的最大殺器。
“我知道，你看我擦的就是梅冬給的，自從你說過後，我就沒再擦過別的胭脂水粉了。”
皇後把蓋子給淑寧看，她也是在淑寧說過以後，才知道有鉛的胭脂水粉雖然擦了會讓人看着白上一些，但同樣也容易使女人蒼老。
雖然她對愛情無望了，但還是很愛惜自己容貌的。一聽淑寧的話，吓的她差點把手中的粉盒掉在地上。後來全讓陳嬷嬷收起來，再也不用了。
“回頭我讓梅冬再做一些給你們送來，以後宮裏采購的就不要用了。”
有沒有放鉛在裏面，誰知道呢！
“行啊！有免費的脂粉可使，我求之不得呢！”皇後哭過後，心情好了許多，也能跟貴妃開玩笑了。
“瞧瞧我們的皇後娘娘，幾兩銀子的脂粉錢都舍不得，羞羞臉哦～”淑寧在自己的臉上刮了兩下，引得皇後嘻嘻笑不停。
“哎，我還就是舍不得這幾兩銀子的脂粉錢呢，難道能訛到貴妃的銀子，我得多占一點便宜才行，不然下次還知道什麽時候呢！”
皇後撫掌而笑，好似撿了什麽大便宜一般，而實際上不過是幾兩銀子的胭脂。
要是外人知道皇後和貴妃為了幾兩銀子計較，估計會笑掉人家的大牙。但是對于她們來說，這不過是生活中一則小小的插曲。
誰又真在乎這幾兩銀子的事了，不過是幾句玩笑話罷了。
見皇後已經恢複，淑寧帶着人回到了長寧宮。
送到她這裏的那套瓷娃，正擺在淑寧的床頭上。睡覺之前淑寧都要mo一mo兩個孩子的瓷娃，要是一天不mo都感覺不能安心似的。
“哥，我畫畫好了，你看什麽時候給曾外祖母送去吧！”
四皇子拿着自己畫好的畫像奔來東宮，一進屋就把畫放在了太子的面前。
“我看看。”
太子打開畫，只見一副和娘親一模一樣的畫展開在他的眼前。
“好像，一模一樣。”
太子對弟弟的畫功表示了贊同，和水墨畫不同，西洋畫表現的就是一個真字。弟弟已有有幾分火候了，起碼娘親這副畫像他就畫的很好。
“因為畫的是娘親，所以我畫的很認真的。”
四皇子甩了甩手，光是這畫他就改了不少次，最後才定型的。手也因為拿太久的筆，結果酸死了。
“做的很好。”
太子誇獎道。
“嘿嘿，一切都是為了娘親嘛！下個月初我要出宮去見大姐姐和二姐姐，到時我也去永寧侯府走走好了！聽娘說以前的院子還留着呢！”
四皇子是真的很想看看老媽長大的地方。
“你出宮在外要小心，雖然有侍衛還是不要大意了。”
太子叮囑弟弟，他從五歲開始出宮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宮外走走，關心一下民生。免得讓自己成為加五谷都分不清楚的人，畢竟他以後要管理一個國家，不能松懈。
“我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
四皇子現在叫太子做哥哥叫的可順口了，和前世那些不負責任的兄弟比起來，太子簡單是國民兄長，對他關愛有加不說，有什麽好東西都不忘他一份。
“聽你這麽說，我還真不能放心。”
太子反而更擔心了怎麽辦？
“……”這種被自家兄長小瞧的感覺是什麽意思？
雖然太子還是擔心，到了四皇子出宮那天還親自關照了四皇子帶着的侍衛和內侍，就算是這樣，太子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的，連皇帝都看出來了。
“太子，你今天怎麽了？一直走神。”
皇帝難得來上書房考校兒子的功課，結果對方一直走神給他看，要不是知道太子的品性，皇帝還真以為太子上課不認真呢！
“兒子是擔心小弟，他今天出宮……”
太子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換來了皇子一個了解的拍肩。
“朕懂你的意思，當初你第一次出宮的時候朕也是百般擔心，最後你還是出事了，雖然也因此破除了一個拐賣孩童的組、織，但你可知當時為父的心情嗎？”
“對不起，兒子當時不知。”太子低下頭一臉愧疚，他已經很少有這樣的表情了。
“一切都過去了，朕很為你而驕傲。”
皇帝拍了拍兒子的頭，太子是他最驕傲的兒子，他為培養出這樣的儲君而自豪。
比起先皇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皇帝自認自己還是負責任的，特別是在儲君的身上，他所花費的心思絕對是歷屆皇帝中最多的。他并不妒忌太子比自己好，反而覺得青出藍而勝于藍才是他需要的太子。
在這一點上，皇帝又完勝了歷屆帝王，簡直甩了他們三百六十條街有沒有？
就在太子打起精神努力回答皇帝的問題時，宮外突然傳來消息，四皇子遇刺，有生命危險。
長寧宮貴妃一聽腳下一軟，要不是身邊的梅冬扶得快，她的頭就磕在了椅子上。
“梅冬，你帶着那支千年人參出宮去，我現在只相信你了。”
淑寧握住梅冬的手。
“主子放心，梅冬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救好四殿下的。”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帶着千年人參出宮去了，留下一臉期盼的淑寧望着宮門發呆。
當初留下的那只千年人參，淑寧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用到自己的兒子身上。而這時她除了慶幸自己留下千年人參外，便是在心中一直念着滿天神佛的名字。她知道平時不信佛信神，臨到頭時再來念也遲了，可她現在除了祈求上天保佑她的兒子之外，還能做什麽呢？
她不能出宮，她不能慌亂，如果她慌了，就中背後之人的奸計，所以她不但不能慌，還要造成四皇子傷勢不重的假象。只要她不亂，那些人便不能趁亂對她剩下的兒子動手。
當皇後過來的時候，便看到貴妃一身鳳袍頭戴七鳳冠坐在正殿之上。
“唉～你這樣讓我更擔心。”
皇後嘆氣，情願貴妃哭出來，也不想她現在這樣，太令人害怕了。
“姐姐，有什麽好擔心的，我的兒子出事，我就拉所有人陪葬，讓他們為我兒償命。”
淑寧站起來，為皇後親自泡上了一壺好茶，只是茶中卻帶着隐約的殺氣。
貴妃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殺意，只要四皇子有事，她絕對會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獄為他兒子償命的。
“妹妹，不可啊～”
皇後站起來，貴妃這樣做，只會讓自己也陷入深淵之中，不能解脫。
“我的兒子都死了，我還有什麽不可以的？就算是為了太子，我也要讓他們一起陪我去地獄，到了地獄再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吧！”
淑寧的性格中帶着決絕，一旦下決定要做的事，即使是皇帝、皇後也無法阻止她。
有這樣性格的人，往往會在逼入絕境的時候采用玉石俱焚的手法，到那裏整個京城都會被血染紅。還有永寧侯府，他們絕對不會坐視自己的外孫枉死的。
到那時，腥風血雨中，又有多少人會受到牽連呢？
“我只有兩個孩子，他們都是我的命。都殺了我一命，我難道還要繼續忍他們嗎？”
淑寧不是這樣的性格，她也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害了她兒子性命的人繼續活的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