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什麽好說的。”慎秋聽到這話就條件反射地害怕,以前經常就是這麽被叫出去的,然後接受他像對待牲口一樣的霸淩。
慎秋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覺得傷害別人是件有趣的事情,季如安總是很愉快的樣子,從欺淩他人中得到了快感,覺得自己能輕易掌握別人的生命。
季如安解釋道:“只是聊天,我覺得你好像對我有點誤會。誤會不解開你就對我有看法,我也很冤枉的好嗎?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慎秋聲音壓得很低:“聽說什麽?你那些不能見光的事情嗎?”
季如安呼吸一滞,有些震驚:“……你知道?江攬雲告訴你的?”
“那你就是承認了?”
季如安愣了兩秒,才發覺慎秋是在逼問他,引導他說出來。他穩住心神,覺得江攬雲應該沒有告訴他,大概是在猜測而已:“不,沒有,我沒有做過什麽不能見光的事情。”
他正正當當拒絕:“慎同學,你的污蔑我不接受。”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清楚。”慎秋趴到桌子上,不想再和他争辯下去,毫無意義也不會有結果。他心裏堵的厲害,季如安根本不講道理。
“那就是污蔑,慎同學,我發覺你對我的誤會很深。如果是因為那天在冷飲店的事情,好,我道歉,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承認是我的錯。”
季如安越發殷勤得古怪,說的話也古怪。
還沒講幾句話的時候上課鈴就響了,江攬雲和老師一起進了班,季如安立刻把頭轉了回去,一副雲淡風輕歲月靜好的樣子。
他的舉動實在是太奇怪了,像是在讨好些什麽,好像被人捏住了某個把柄。
慎秋只感覺到了這些,但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看樣子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原來的慎秋。既然如此,那他根本沒有什麽把柄捏在自己手上,也就沒理由這麽低聲下氣的說話。
那就是有別的理由。
不過暫時慎秋不太清楚,但日子久一點,馬腳肯定會露出來的更多,至于他這麽做的理由,到時候也就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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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覺得季如安這麽說話的理由是想要人際關系,畢竟上次他發覺周圍人不待見自己之後很快就轉向了其他地方,和一群同學聊得風生水起,可以看得出來他社交一流。
這麽做讓慎秋有一種感覺……他在慌張些什麽……
上課時間,慎秋從趴在桌子上的姿勢挺直了腰。他不想去想那麽紛擾他思緒的東西。他只想好好學習,到時候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能有錢給福利院捐款改善條件。
夢想不算大,他只想平平穩穩地過完這一生,上輩子那樣跌宕起伏,再也不想去經歷了。
沒有傷痕的手臂,看上去……要比之前讓人放松多了……為什麽只是想過的輕松一點,卻總有太多太多的麻煩阻擋在眼前。
慎秋緩而慢地眨了眨眼睛,覺得思緒有些疑惑起來。他一方面覺得想那麽多有什麽用,還不如多學習一點知識,去提高考試成績。
一方面又很想讓季如安過的不那麽惬意。
慎秋上輩子的事情不那麽容易走出來,但他并不想耿耿于懷那一切,可卻總是被季如安的态度弄得不勝其煩。
兩種思緒兩極分化,讓慎秋很明顯地情緒低落了下來。
一整天,慎秋都沒有再高興起來。
晚上,他特地避開了江攬雲,準備一個人回家。
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是想拉開點距離。像是一種惶恐,怕江攬雲知道他一直照顧的慎秋換了個人,怕看到他的表情露出失望。
一直為這種事提心吊膽,還是自己早點離遠點的好,也就不用經常擔心了。
慎秋拒絕了江攬雲送他回去的提議,等到天晚了班裏人差不多都走了才開始收拾東西起身回去。
可樓梯口有人在等着他。
如他所料,是季如安。
“去後山嗎?”他問。
慎秋繞過他,沒回答,一個人自顧自走着,跟沒看見他似的。
“站住。”季如安邁開腿跟上來,“那裏沒人,學校裏有人巡查,說話總歸不方便。”
慎秋明擺着拒絕過他好幾遍,可他都視若無睹,裝作一點不知道的樣子,必須慎秋同意才行,不同意也逼的他同意。
這周圍都沒有什麽人,只有稀稀疏疏回家的同學們。季如安一副和他關系很不一般的表情,手臂搭在他肩上帶他去後山。
“……行。”
離得太近,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湧上來了,慎秋忍住想把他那只手甩開的沖動,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慎秋想如果他這次說完了就真的把那些小動作結束了,也許是一件好事。而且現在周圍也沒什麽人,季如安又強制要他去,他也無可奈何。
後山離的不遠,裏面很多松鼠都躲在樹上,裏面有一面很大的湖,水清魚澈,都是經常換水的功勞。
四周暮色四合,夜色漸沉,環境漸漸顯得幽深起來。
慎秋停下了腳步:“……好了,已經到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季如安倒是沒有立刻開始說上午的話題,他只是發現這人傍晚沒脾氣的時候看上去很溫順:“難怪那麽多人說你長得漂亮,說的挺對的。少了壞脾氣的樣子,順眼多了。”
慎秋背倚在樹幹上,垂着眸子:“如果你找我來只是想說這些,那就算了。”他起身要走,卻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他瞳孔猛地一縮,身體僵直了兩秒。季如安每次在慎秋遇見他想要逃走時都是這樣拽住他肩膀,讓他站在原地等着他的。
慎秋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立刻甩開他手:“你在做什麽?!”
陰影藏得太深,這樣的舉動倒像是在一點點發掘他的痛苦。
慎秋一刻也不想和他呆下去,這山因為有一個湖而夜裏見冷。他的外套在抽屜裏,此刻只穿了件襯衣,風一吹過,便冷的人直打顫。
“慎同學,你這麽做實在是草木皆兵了點,搭下肩膀又沒什麽。”
對季如安來說沒什麽,但對慎秋來說有什麽。
慎秋攥緊了手指,牙齒咬得很重:“如果你真的沒做什麽,大概不會覺得是我草木皆兵了,明明在害怕的是你,為什麽要在剛才的場合說這種話?”
“……你多想了。”季如安被戳中了心事,頓了一秒才反駁他。
“多想的是你,你剛剛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慎秋壓低了嗓子,一點點質問他。
他的掌心早已捏出了汗漬,緊張程度可見一斑。
季如安的确想到了以前的那個慎秋,剛才兩個人的反應在他腦海中高度重合,驚得他恍惚起來,兩個身影重疊,倒像是重見了以前的慎秋。
“不,并沒有。”
“你有。”
“沒有!”季如安喊出了聲,枝桠驚鳥飛起一片。
他那封存在老早學校的記憶被陌生同學揭開,秘密被人發現一樣跳腳。如果這個學校的人也知道,而且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的話,那就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季如安怒視着他:“你想通過我知道些什麽?心機不是一般的深沉。如果你想知道我的過去,但找不到污點就來編排謊話的話,那這場談話也就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慎秋的确沒有證據,但季如安的反應已經很明顯了。
他眸子漸沉,不想再從慎秋口裏聽見什麽不符合他心意的話,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慎秋後腦下一秒就狠狠砸在了樹幹上,痛得他發不出一點聲音。季如安的動作實在是太突然,慎秋意料不到他真的會對陌生同學動手。
季如安眼神可怕的厲害,像要殺人滅口似的捂着他的口鼻讓他完全無法呼吸,貼近着對他說:“你知不知道,育德後山的湖,淹死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