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氏兄妹
此時,月家的那三個與父母同行的年輕人,也都聚集在月長鴻的房間裏,同樣在談論着離衆人越來越近的這場盛會。
同他們的父母完全不同,月家的三兄妹全都是一幅躍躍欲試的表情,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三人之中,月錦鴻算是稍微內斂些的,因此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瞧着大哥和三妹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得十分熱切,偶爾才會插上一句。
月柔鴻則是帶着七分湊熱鬧的心态。
對于她來說,那個魔頭是死是活其實跟自己關系不大,只不過人人都将那個人說得神乎其神,以至于她總覺得若不能親眼瞧瞧對方,那就太遺憾了。
只有年紀最長的月長鴻,一直激動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似乎恨不得能一下子長出翅膀、飛到泰山之巅,并且巴不得八月初五能夠立即到來。
“大哥,你再這麽走來走去,我的眼睛都要花了。”
月柔鴻沒大沒小地坐在窗邊,一條腿大大咧咧地擡起擱在椅子上。
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視線不時自窗外轉回,向房間裏踱步的月長鴻瞥上一眼,最後終于忍不住懶洋洋地開口。
“不知道那個魔頭,會不會真的赴會?”
經她一說,月長鴻才終于停下了腳步,卻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
月柔鴻卻是很在乎能不能見到那個人的,聞言立即秀眉微挑,道:“怎麽說?”
卻是沉靜地坐在一旁的月錦鴻先開了口:“武功再怎麽高強,以一人之力,又怎麽可能與七大門派相抗衡?我真不相信那個魔頭敢獨自赴約。說不定,這又是魔教的什麽陰謀詭計,想要騙得我們中原武林人士齊聚泰山,好将大家一網打盡。”
聽了她的解釋,月柔鴻的眼神反而又松弛了下來,繼續懶洋洋地道:“如果那魔頭真是這麽膽小,一開始就不該下書向七大門派掌門挑釁。”
月長鴻卻擰眉沉思了片刻,才終于沉聲道:“以魔教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将中原武林一網打盡,所以不太可能是什麽陷阱。而且,那魔頭性格高傲,應該也不會失約。”
他雖然恨透了那個人,但說話間卻還是不知不覺地認可了對方的人品,至少遵守承諾這一點,他覺得對方是足堪信任的。
“就算他再怎麽厲害,我看到頭來還是會壞在這一個‘傲’字上。我就不信,他可以在這許多高手的包圍下全身而退。”
月柔鴻仍是懶懶地說着,一副閑話家常的模樣。
“只希望最後殺他的那個人,是我。”月長鴻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恨恨地道。
房間裏頓時沉寂下來,月錦鴻和月柔鴻都默然不語地望着他。
雖然她們并沒有小看自己兄長的意思,但卻也不相信他真能殺得了那個令江湖聞之而色變的大魔頭。
不過,畢竟面對的是心高氣傲的長兄,即便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好直說,所以她們只能保持了沉默。
驀地,一縷笛音遠遠飄來,吹的雖然是一支無名的曲子,然而不知為何,卻極其地動人心魄。
月氏兄妹不由得都靜靜地傾聽起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剛剛所讨論的人和事。
聽着聽着,月柔鴻一直挂着懶洋洋的微笑的面上,忽地失去了笑容。
一言不發地凝神再傾聽了片刻,她忽地立起身來,卻故意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好困好困!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這麽晚了,明兒還要早起趕路,我還先回去睡覺喽。”
聽她這麽說,月錦鴻便也趁勢站起身來,道:“那我也回房去了,大哥、三妹,晚安。”
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月柔鴻當先邁出門去。
她先跟月錦鴻并肩走了幾步,眼見着姐姐進房關了門,她慵懶的眼神卻忽地淩厲起來。
繼續裝着若無其事地向前走了幾步,料想大哥與二姐已經不會覺察,月柔鴻這才輕輕縱身而起,趁着淡淡的月色,向着笛聲傳來的方向疾奔而去。
她的臉上,從來都只有懶散的神色,總給人以漫不經心的感覺,然而此刻表情卻是出奇地嚴峻,若是交熟悉她的人見了,只會懷疑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月柔鴻。
月色淡淡地灑在大地之上,灑在月柔鴻年輕嬌美的面上,而那一支若有似無的笛曲,便像是在輕輕地召喚着她一般,令得她在這樣的月夜裏全力狂奔。
一面奔着,還一面在想着她的心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月柔鴻秀美的眉微微擰起,似乎有些惱怒,卻又勉強壓抑了下去。
笛聲越來越是清晰,而月柔鴻的眉也越皺越緊,最後終于一口氣沖上了一座山峰,笛聲正自自此飄揚而下。
卻見月色如水,灑在一人颀長的背影之上,更顯得白衣勝雪、不染纖塵,縱是月柔鴻滿懷了惱怒之意,此情此景之下,還是不由得先怔了一怔。
白衣人一闕笛曲正吹到最末幾個音符,雖然聽得身後有人來了,卻仍氣定神閑,頭也不回地吹完,這才緩緩放低手中長笛。
月柔鴻不等他回過身來,已冷冷喝問道:“你就是吳風?”
那吹笛的白衣人正是吳風。
他與那不知姓名的胡人自青州分手之後,便仍是與紛紛趕往泰山的武林中人背道而馳,繼續向着落鷹山的方向而去。
這夜見月色甚美,他這才動了吹笛之念,卻不料竟然會有人識得自己,心裏不由微覺詫異。
吳風這才轉過身來,瞧見對方是個素昧平生的少女,更覺奇怪,卻仍微微點了點頭,道:“姑娘有何見教?”
他的聲音柔和優美,令得月柔鴻再次遲疑了剎那,這才伸手指着他,道:“就是你!你這個無情的男子!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惹得天下間的女子如此傷心?”
這句話讓吳風不禁怔在了當地,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對方所說的究竟是什麽事情。
但是他仍然柔和地開口道:“姑娘,你是否弄錯了?”
“既然你是吳風,那就不會有錯。你害得我最好的朋友如此傷心,我早就對自己說過,有朝一日若是遇見你這個無情的男人,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你。拔劍!”
月柔鴻冷冷喝道,臉上如罩寒霜,顯見已是惱怒至極,要是留在家裏的那兩個小鬼頭看見了她這副模樣,多半早就抱頭鼠竄,有多遠逃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