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個公主,要緊的是,我是個富強國家的公主。打小父皇就常與我說,除了他上朝坐的那個位子,沒什麽是我想要而他不能給的。
其實,這話攏共也就說了三次,之後父皇就再也不說了。以至于我現在有些事要求他,總也沒機會開口。
父皇第一次說這話是在我四歲和他同天的生辰宴上,當時他喝得有點多,面紅似火,像個石榴。我正唆着手指,盯着尚書家的小女兒,垂涎欲滴。
聽到他這話,我就用濕答答的手指過去:“吃。”
年過五十的尚書正在逗閨女,父皇樂呵呵地讓福喜子給拉了過來。于是,生辰宴後半,尚書家小女兒的臉蛋蛋就在我的魔嘴之下度過了。
自那以後,父皇好長時間凡見尚書必然一臉尴尬,也再沒在尚書面前秀過我這個女兒。
父皇第二次說這話,是在我十四歲同他一起的生辰宴上。
他的臉還是像個石榴,我看着尚書家小女兒癱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期期艾艾地道:“女兒,想和吃吃玩兒。”
自打小時候那一回以後,我與父皇就常私底下叫人“吃吃”了,這是我倆的秘密。
父皇總也不說話,我偷偷擡眼觑了下,見他一副荊軻赴秦的姿态幹了一杯酒,然後讓福喜子去找尚書說這事:“都是女孩子家家的,自該多相處相處。”
六十歲的尚書吹胡子瞪眼睛,老大不願意地瞅着父皇,父皇假裝和兒子說話,尚書老人家就開始瞅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裏偷吃了些父皇的膽子,一低頭假裝吃果子。
不一會兒,一圈好看的裙擺子停到我眼前,那聲音一出,我都忘了自己吃的什麽果子。
吃吃說:“藺瑤玉見過公主殿下。”
聽聽,吃吃的名字多好聽,藺相如的藺,瑤山之玉的瑤玉。
那天,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我當時一激動就把菜碟子打翻了,自己滿身的油脂肉塊,心裏十二分委屈,看着她就撇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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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捂着臉沖我旁邊的宮女擺擺手:“快帶公主回去……換一身衣裳。”
等我換好回來後,吃吃已經走了。我就坐在那裏不高興了一晚上。
父皇第三次說這話的時候,就是現在。我琢磨着用怎樣的開篇做引,才能自然地不至于吓到父皇地說出來我想要說的。
這一琢磨,我的眼神就不自覺往吃吃那邊瞟,心裏簡直愁壞了。
老尚書立刻坐直身子,顫巍巍把他家小女兒擋起來。
我嘆了口氣,轉向父皇,在他如臨大敵“你不要開口”的臉色下,開口道:“女兒想嫁給自己的意中人。”
父皇的臉立刻變成“你竟然有意中人?!”進而又發展為“父皇竟然不知道?!”再成為“你竟然不告訴父皇?!”最後是“父皇着實很有些傷心。”
我急忙解釋:“父皇女兒的意思是,想要自己挑驸馬,自己挑選出來的驸馬自然就是女兒的意中人。”
“不成。”父皇輕蔑地笑,“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裏的鬼點子?”
“父皇冤枉!”我殷勤地給他捶着小腿兒道:“女兒打小在這高牆之內,也沒見過什麽世面,不過是想趁此機會也出去看看罷了。父皇若是不準就算了,就當女兒從沒提過。”
說完,我就用看騙子的眼神看着他喝酒吃肉。然後,他噎住了,喝過福喜子倒的水,才終于答應。我趕緊提意見:“兒臣到底是個女孩子家,選驸馬這等事總有些羞,想着不如就當是游玩,帶上幾家大臣家中适齡的女兒一起,這樣一來,路上也有說體己話的人,還能彼此商量。若是有對眼的,父皇一并給賜婚,既是成全美好姻緣,又顯得皇恩浩蕩。父皇覺着如何?”
父皇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一拍手,命福喜子記下,轉頭就去辦。
我矜持地吃了口果子,往老尚書那邊瞄,見他正被人請酒,于是放心地往邊上移,這一下目光正對上我家吃吃。我一激動,把核給咽了。
喝了口茶壓壓驚,我小聲問福喜子:“吃了荔枝核會不會拉肚子?”
福喜子擺擺手:“公主殿下不必擔心。殿下小時候愛吃荔枝常帶核一起吃的,後來被陛下看到給糾正回來的。吃了不打緊,怎麽進去怎麽出來罷了。”
我點點頭,誠懇地給福喜子提了個意見:“公公就說答案就好,其餘的不必多言。”
福喜子捂着嘴笑笑:“奴婢曉得了,殿下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