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日用過早膳,我才記起,自己昨晚要打定主意少吃來着,畢竟已然不只父皇說我胖了,連吃吃也覺得我胖了。

不過算了,午膳少吃也是一樣的。

我自顧自打算好,躺在藤椅上納涼,想着要如何不動聲色地透露二哥傷重不治的消息。

王安楚說得輕巧,我平日裏從不與四哥來往,即便此番受恩,也無單獨去請的由頭。六弟前天剛來過,我與他關系至多比四哥好上些許,只是些許而已,現今若是貿然找他,又不免會惹四哥懷疑。

正愁眉不展間,蓉蓉來了:“前些日子得蒙殿下記挂,時常探望。蓉蓉如今大好了,便想着來跟殿下說一聲,好教殿下寬心。”

“瘦了不少。”我叫誦誦去端時下的果子,與蓉蓉道:“你在府裏呆着,着人帶句話即可,犯不着親自跑這一趟。”

蓉蓉左右瞧了瞧,我讓其他人退下,問她:“何事?”

“瑤玉惦記殿下,又有事纏身,便拖了我這個閑人捎件物事。”蓉蓉說着從袖中掏出方帕子打開,裏頭有封信。

封皮上書:“卿卿親啓”。

我瞅着上頭寫意的“卿卿”二字,偷偷觑了眼蓉蓉,所幸她并無異樣,遂搓搓手拿住了。

蓉蓉這才瞧了我一眼,那一眼卻好似在說:殿下,你與瑤玉間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一哆嗦,渾身不舒服地動了動,強撐着臉面,假作随意且毫無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封信:“見字如晤。吾将遠卿卿,夜照花樹,欲濃墨清香以箋此心事,然筆短字淺,恐難周全,倒不若一物,以之贈卿,示吾一懷未盡。”

吃吃的字很是好看,我斷不會認不出。可這一連串下來,我卻越瞧越暈,竟不知是何意,只記得去拿信封找裏頭說得那“物事”,接着捏到件圓滾滾珠子般的物事,倒在手心,是顆紅豆。

這紅豆紅得發亮,形狀飽滿,比往日見到的都好看,若是個女子,也定然是個美人。

我又讀了一遍信,心裏垂垂喜然。那邊蓉蓉含笑徐徐道:“‘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這話簡直熬糖合蜜地念到了人心裏頭,我齁得滿口牙疼,讓誦誦給我找針線盒和上好的布料過來,打算将紅豆包起來,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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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在一旁指點我技巧,笑道:“可見這封信送得對了,殿下本來臉都皺成一團了,讀了信,便即刻開眉笑眼。”

我頭也不擡,認真縫着:“哪裏哪裏。”

最後成品姑且能看,蓉蓉幫我穿了繩子,給我系在腰間,正了正:“……殿下,蓉蓉此番來,還有另一樁事。”

我得意地甩了甩:“你說。”

“鄭晗旸昨日着人帶了幾句話,拖我帶給殿下:容長安遇刺那日,他見到劉姓老頭進了天下酒樓,遂跟去查看,卻被對方察覺,之後險些被滅口,得虧京都也算是在鄭家的眼皮子底下,故此躲過一劫。”

“蓉蓉,你這是要身兼信鴿了?不過……”劉姓老頭也來了京都,還在天下酒樓:“如此看來,這劉老頭果然跟京都之人有來往。”

六弟那日的話,也不可盡信。

因午膳留了蓉蓉,我不好吃太少,免得蓉蓉吃不飽。

誰知這一吃,便吃撐了。

我端着肚子小心躺回藤椅上,喝着消食的糖水,做了個決定:晚膳不吃了。

其後我與蓉蓉說了整件事情來龍去脈,只隐去吃吃身份一事,最後我倆琢磨出一個如何透露消息的法子來。

等送走蓉蓉,我便往克爾泉處走,孰料聽說,克爾泉被關押在了天牢,因為意圖刺殺皇子。

刺殺皇子?奇哉怪哉。誦誦沒打聽到什麽,我想大概是父皇的意思。

天牢那地方不太好進,我去央着父皇好久,最終以告訴他我的心上人是誰為條件,得了進天牢的準許。

克爾泉正在玩土,見到我也只擡了擡頭:“我的殿下,你是不知道牢房裏的一日三餐都吃些什麽。除了那道苦筍雞勉強入口,其餘的全是糟踐食材。”

她那副樣子,就如同幼時常與我抱怨吃得不好那般,每每此時,她正在用土和面,再從花園子裏東摘一片葉子,西折一朵花。

我通常會讓念念去我宮裏,抱個花瓶過來。克爾泉就用油刷了花瓶,将那些東西扔進花瓶裏,再倒些我從龔老太醫那裏順來的佐料,架在火上拷。

中間時不時的,她還要嘗一嘗味道,評判一番。我有時忍不住也會嘗一口,而大多時候,她做得那些都是不堪入口的。

“克爾泉。”我扶着牢門叫了她一聲:“與本宮相識十四載之人,并不多,你算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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