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盛寒枝天資聰穎,從小到大都是一身反骨。

總角時期跟着虛一道長打坐,閉眼不到一炷香就會睡着,學了輕功也只為了方便上樹,對其餘招數則一概不感興趣。

道長試圖跟他講道理:“胡鬧,你僅會輕功,日後如何在江湖中保自身平安?”“可他們也追不上我啊,師父,誰說只會輕功就不能行走江湖啦?”于是十二歲的盛寒枝兩手空空就往山上跑,打定主意要到人人懼怕的魔教走一遭,屆時全身而退叫師父無話可說。

偏偏天意弄人,意氣風發的小少年錯入了天煞教後山,盛寒枝初次見這滿地的毒物,樂得瞧個新鮮,甚至越走越深,很快就迷失在了偌大的山野間。

彼時的鳳玦還不是教主,十五歲的年齡就被扔到後山磨性子,他上一刻正有條不紊地收集着制藥用的千足蜈蚣,下一刻就被人從身後撲倒滾到了樹下的草堆裏,猝不及防的一摔,腰間挂着的竹筒也歪了。

鳳玦捂着被發尾掃到的眼睛,不悅地蹙眉道:“起來。”

“師父說過不能見死不救。”

盛寒枝蹬着小短腿趴在人身上,一臉的大義凜然,“剛才那地方有蛇,我是在救你呀。”

眼前的男子歲數比自己大一些,卻已生得俊美無雙唇紅齒白,聲音也好聽,就是說話有點冷,“你跑到這裏來是找死的麽?”盛寒枝腦袋一晃:“不是。”

聽聲音好像是個小孩,鳳玦起身,漠然的眸中含上了些許訝異和驚詫,這才有了點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情緒,“你是怎麽走到這裏來的?”“不記得了……”盛寒枝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迷路了,于是對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鳳玦賣起乖來,拉着他的衣袖,睜着黑亮的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哥哥,可以告訴我怎麽出去嗎?我要去天煞教。”

可惜鳳玦不吃這一套,他深谙不做賠本的買賣的道理,指着高樹上的千足蜈蚣,面無表情道:“你幫我捉了它,我就告訴你怎麽出去。”

盛寒枝眼前一亮,拽下他腰上的竹筒,足尖輕點便飛身到樹上,屏息凝神,手腕一轉,一扣一蓋,捉了個空。

從後山唯一沒有毒蟲幹擾的小路上下來時,他小小的腦袋瓜裏全是鳳玦的聲音,“輕功不錯,但只會輕功連天煞教的門都進不去。”

被鳳玦制裁之後,盛寒枝開始主動習武練功,跟着道長四海游歷,天下熙攘皆名利,他背身而馳,乘興而往。

少年人就是有縱馬馳疆的無畏力量感,藏鋒的意氣盛放在胸膛,收割的不止是一簇朝陽,還有滿手的盡致淋漓。

七年後再回到這裏,盛寒枝輕而易舉就在毒物遍布的後山尋到那條路,隐秘的小道人跡罕至,卻多出來一條通往天煞教酒窖的入口,而密道盡頭,一身紅衣似酒濃烈的男子正舉着一個小壇子,一口一口灌着自己,身邊的地上還有些散落的空酒壇,酒壇裏散發出來的清香,淳樸而甘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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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教主為鳳眠的事郁郁寡歡,流連酒窖之際碰上闖入的小賊,那小賊一襲青衫衣袂翻飛,如瀑墨發未曾束起,在打鬥中肆意飛揚,有些淩亂的劉海兒忽而飛起忽而平複,深邃的五官時隐時現。

一番交手後,對方揚着淤青的嘴角,聲音清朗又得意道:“看,我現在能進來了。”

鳳玦萬萬沒想到自己當初一時心軟,如今引狼入室,就算冷着臉趕人,他照樣三天兩頭雷打不動地往這裏跑,盛寒枝說:“在下以後能經常來嗎?我喜歡你這兒的好酒。”

兩人對彼此身份心照不宣,痛快地打完後就開始喝酒,長此以往,鳳玦被鳳眠氣出來的郁結總算有個發洩渠道,可後來盛寒枝又趁着他醉了,誘哄道:“身上那麽香……在下可以抱你嗎?”春衣浣酒紅的餘宵旖旎,是一種溫柔純粹不自知的惑人,醉後的鳳玦雙眸???蘊滿醉色,聽完後正醺醺恍惚昏醉間,盛寒枝就壓過來把他給親了。

打翻的杯酒污了身上的紅衫,驚醒的教主一掌打得身上的人受了內傷。

盛寒枝非要隔着喧嚣與熱鬧去按動那根沉寂孤冷的心弦,第二日又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死皮賴臉湊過來,笑道:“我會負責的。”

他這一負責就差點把命搭了進去。

破元谷之日鳳玦用劍指着盛寒枝的心口逼他離開,結果這人倔得厲害,愣是在爆炸之時把他護在了身下……重傷之下,鳳玦用了大半的內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并且狠心将盛寒枝的記憶封鎖了一部分,等把人交到虛一道長手中時,只道是少俠沉迷天煞教聖女,讓道長好生引導他重回正途。

虛一道長恨鐵不成鋼,在他醒後好一通耳提面命,句句皆是“切勿沉溺兒女情長”。

無奈,記憶缺失的少俠于一年後再次泥足深陷,睡了魔頭鳳玦不說,還把人囚禁在山洞裏日夜奸淫。

他對鳳玦,根本是執着太久已經成了偏執。

而鳳玦居然還趁着他失憶诓他,以後說什麽也不能輕易相信他的話了。

“是嗎?”鳳玦立在床邊,垂眸看着榻上左臂不得動彈的男人,淡定道:“那我在地牢說的話你就當做沒聽見吧。”

“不行。”

盛寒枝躺着床上瞪他,急道:“你得講道理。”

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要講道理了呀?鳳玦把他敞開的衣裳給拉上,“講道理你就自己穿衣服,別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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