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今年商會由喬家主辦。
喬家早在徽州定居,與徽州的平襄王走的很近。
錢扇扇剛到客棧放好行李,就看到對面的乙號房裏有人推門出來。
是喬家的喬欣魚。
喬欣魚看到錢扇扇,親親熱熱的叫道:“扇扇,你來了。我剛想讓人去看看你到沒到呢?”
錢扇扇道:“不用麻煩喬姐姐。”
喬家和錢家不一樣。
喬老爺年輕時就是個風流人物,家裏小妾成群,現在家中有十幾個孩子,可想而知這日子過的憋屈。錢扇扇一向對這種人家敬而遠之。
見錢扇扇心有退意,喬欣魚計上心頭。
她笑道:“扇扇,你來徽州,我總要盡一下地主之誼,我爹爹常說來者是客,你不會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錢扇扇心道,我和你真的不算相熟,若說是我爹爹來了,喬老爺盡些地主之誼還說的過去。
她這般想着,便婉言謝絕了喬欣魚:“不必麻煩喬姐姐。剛才我爹還讓我不要亂走,等着他回來一起吃飯呢!”
喬欣魚便笑了:“扇扇,這你就不知道了。今天商會有個晚宴,聽說平襄王也要去,錢老爺是回不來陪你吃飯了。”
她促狹的看着錢扇扇:“扇扇,你今年也十四了,可是個大姑娘了,總不能還要爹爹陪着才吃飯吧!”
這話便不大對了。如果說話的人與錢扇扇關系好,錢扇扇不會多想。可她自認與喬欣魚不過點頭之交,兩家家中境況不同,說這話便不太妥當了。
且喬欣魚說完這話,眼光總是留在錢扇扇身上。
錢扇扇覺得不太舒服,便輕刺了她一句:“是我前幾天在家中病了,爹爹放心不下,才一定要我等着他一起吃飯。這方面我是不如喬姐姐你懂事。”
喬欣魚面上一黑,自己處境自己清楚。她家是商戶,她爹本就不像官宦家一樣看中嫡庶。以至于她已經到了出閣年紀,她爹不給她相看人家,反而聽了寵妾的,說什麽再等幾年。再等幾年,那女孩子的好光景就沒了。
喬欣魚越想越氣,看着錢扇扇也多了幾分兇惡。
她今天可是在父親面前做了保證,一定能把錢扇扇帶出來,可不能在剛開始的時候就失敗。
喬欣魚鎮定了一下,又扯出一張笑臉。
錢扇扇立刻就察覺到了來者不善。
扯着栗青的衣袖道:“栗青,我有些頭暈。”
栗青托着錢扇扇,“可能是剛剛太陽曬着了。”
“喬姑娘,真是對不住,我們姑娘大病初愈,實在不能和你出去,您多體諒!”
一邊說着,她一邊扶着錢扇扇進房間。
喬欣魚被這主仆倆氣得夠嗆,她看到錢扇扇柔柔弱弱的趴在栗青身上,對自己的丫鬟冷笑道:“錢姑娘剛來徽州便身體不适,還不快去請個大夫過來。”
錢扇扇凝眉思索,這人怎麽這麽多事!
栗青也不滿:這人怎麽還不走,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周赫來時,就看到幾人僵持的場景。
他幾步走了過去,手上還提了個食盒。
“姑娘怎麽了?”
栗青道:“姑娘有些頭暈。”
周赫把喬欣魚和她的丫鬟推到一邊,送錢扇扇和栗青進了屋。
他站在廂房門旁,看栗青扶着錢扇扇躺下,又折了回來。
周赫問道:“這位姑娘是?”
栗青道:“這是住在乙字號房的喬姑娘。”
她還小聲告訴周赫:“她家就住在徽州,離這幾條街外。”
周赫若有所思的看着喬欣魚,好好的家裏不住,怎麽還來住客棧了?
他徑直道:“我家姑娘要歇息了,二位也早點休息吧!”
他往外伸手,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喬欣魚見他高高的頂在門前,看着難對付,她咬了咬牙,只能等晚上再來一趟了。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錢扇扇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問周赫:“你怎麽來了?”
周赫答道:“聽說平襄王要去商會看看,我猜錢老爺回不來,給你送些飯菜。”
錢扇扇道:“這還要你操心?客棧又不是沒有堂食。”
周赫笑了,“徽州口味和臺州有些差別。”
錢扇扇看着他,覺得這人簡直是不講道理,他一個世子如今目的達成,不離她遠點,怎麽還想着她明天吃什麽?
周赫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正把食盒裏的菜從裏面端出來。
錢扇扇坐到桌邊,問他:“你的事忙完了?”
周赫道:“還沒,等會我再出去。姑娘之前和我說的吳起,我讓人跟着了,等明天我再和姑娘細說。”
錢扇扇點點頭,她看着周赫,清了清喉嚨。
“這次來徽州之前,我爹說要給我好好相看人家。”
周赫臉色沒變。
錢扇扇心想,他現在一個大黑臉能看出不對勁才是奇了。
她繼續道:“人家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也不要你湧泉相報,就把我先前說的胡話忘了吧!”
蒼天可見,如果當時知道他是國公府世子,她肯定離得遠遠的,都怪當初不懂事!
錢扇扇自己做着檢讨,渾然不覺周赫手上頓了一下。
周赫匆匆看了錢扇扇幾眼,道:“姑娘天真爛漫,說的怎麽能叫胡話呢!”
說完,他便低着頭,退了出去。
錢扇扇和栗青面面相觑,“他這是什麽意思?”
栗青搖搖頭。
錢扇扇給她遞了雙筷子,“算了,吃飯吧!”
周赫走出去,把門帶上,又找了錢家的侍衛在門邊守着。
做完這些,他看着對面乙字號房,問侍衛:“裏面有人嗎?”
客棧的隔音一般,裏面有動靜侍衛都是能聽見的。
侍衛道:“喬姑娘帶着丫鬟早早就下樓了。”
周赫問他:“你認識?”
侍衛道:“我跟着姑娘來過徽州幾次,這位喬姑娘我熟,每次都要來找我們姑娘。可我看姑娘和她處不來。”
周赫:“怎麽說?”
侍衛捏捏鼻子:“喬老爺老當益壯,寵着妾室,去年又生了個兒子。這位喬姑娘在家中處境不好,這性子和我們家姑娘一點也搭不上,當然處不來了。”
周赫點點頭,他回憶着剛剛看到的門口的場景,決定去喬家看看。
不知道喬欣魚心裏打什麽主意。
周赫出了客棧,對面鄭秀站着,見周赫出來,擠了擠眼。
他走到周赫面前,笑嘻嘻道:“大人,你知道我跟着吳起,見到誰了嗎?”
周赫:“平襄王?”
鄭秀豎着大拇指:“正是!”
周赫問道:“你跟上了嗎?”
鄭秀點頭,“跟上了,也是巧,聽說今天平襄王特地出來想看看商會,身邊守着的人不少,但王府精衛不多,我蹲了半天,也沒被發現。”
他繼續道:“吳起确實是從杭州來的,不過他找錢家主是平襄王授意。”
周赫問:“他為什麽會找上錢家?”
鄭秀道:“興許是為了錢?”
周赫否認道:“平襄王并不缺錢,他的封地富庶,又有上面的太後貼補,不會缺錢。”
他想了想錢家有什麽特點。
錢家早年起家,商道能蔓延到玉門,各方面關系都穩妥。
周赫皺眉:“他們還說什麽了?”
鄭秀:“其他也沒說什麽,只說按計劃行事。不如把吳起抓了問問?”
周赫:“不妥,他失蹤了,平襄王一定起疑。派去杭州的人快馬加鞭也要三天,我們先等等。”
鄭秀點頭應是。
可杭州的來信在晚上就到了。
如今商會開始,聚在徽州外的馬匪也散了個幹淨。
周赫打開信一看,沉了臉色。
鄭秀道:“怎麽了?”
周赫把信遞給他,“杭州的雲錦一.夜之間都被燒了,這事在那邊傳的沸沸揚揚,還沒到杭州就收到了消息。”
鄭秀看了一遍,遲疑道:“這雲錦都沒了,那還剩的雲錦都在吳起手上吧!商人逐利,他不漫天叫價,怎麽非要把雲錦賣給錢家。”
周赫沉思片刻,對鄭秀道:“你繼續跟着吳起,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鄭秀走後,周赫看着天色,估計錢扇扇應該正好吃完晚飯,他便換了身青布衣,去客棧找錢扇扇。
為了躲喬欣魚,錢扇扇閉門不出。
徽州不是臺州,又不知道喬欣魚腦子裏想什麽主意,錢扇扇怕出去就被喬欣魚推坑裏,幹脆在屋裏歇着。
周赫敲門時,錢扇扇正精精有味的看着新買的話本。
徽州話本可比臺州敢寫,寫了不少平襄王世子的風.流韻事。
錢扇扇卧在軟塌上,一邊看,一邊和栗青吐槽。
有人敲門,栗青去開了門。
“周赫。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聽到周赫的聲音,錢扇扇一個鯉魚翻身,坐了起來。
為了躺着舒服,她的發髻已經松開。
周赫往裏一看,就看見錢扇扇坐在軟塌上,烏黑柔順的長發乖巧的垂了下來,襯得錢扇扇肌膚雪白。
周赫低頭道:“打擾姑娘,姑娘先前讓我查的吳起已經有了眉目。”
錢扇扇飛快轉過頭,找發帶簡單束發後,催着周赫進來。
周赫進來時,馨香撲鼻。
他恍然想起先前在京城時,太子調笑時說的話,女子與男子不同,男子若是一身鐵鏽味,那女子就是晨露。
周赫想着,确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