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表哥

蕭櫻草見清君沒有跟上她,便駐足在下山的臺階處等他。

等了好半天,才看到清君悠悠地走來,臉上還帶着未盡的笑意。

蕭櫻草挑挑眉:“你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立馬搖頭道:“沒有。”

她撇了撇嘴,不告訴她就算了。

然後便聽清君問她道:“郡主今天抽到的是什麽簽?方不方便讓我知道呢?”

他的話語中的最後一個字的語調微微上揚,拖得有些綿長,仿佛誘惑引導着蕭櫻草說出答案。

“好啊,我告訴你。”蕭櫻草輕輕一笑,一副并沒有什麽顧忌的樣子,“簽文說我這輩子都得獨自一人,孤苦一生。”

“怎麽會?”清君下意識地反駁她,見蕭櫻草将目光轉動到他身上,他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有我陪伴郡主,你怎麽會孤獨一人呢。”

說罷,他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對視蕭櫻草洞若觀火的眼睛,生怕被她猜疑自己偷看簽文的事。

蕭櫻草見他這麽說,笑了笑,接着笑意很快放淡了下去:“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聚聚合合本是常事,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清君隐約感受到蕭櫻草并不太相信他會一直伴随在她身邊,他想要做出保證,卻在下一瞬将即将出口的話語哽回了喉嚨。

只因他突然想起自己如今連記憶都沒有恢複,又怎麽有底氣去給蕭櫻草一個承諾。

這是他第一次對未知的命運感到迷茫與害怕。

見他忽然沉默了,蕭櫻草反而失笑道:“別想太多了,至少如今的我們很快樂不是嗎,今天難得出門,高興一點。”

清君聽她這麽說,又想起她隐瞞簽文實際內容的事來,不由得在心裏暗想,他是不是壓根就對嫁入皇室不感興趣,才會故意不提。

想到這兒,他的臉上倒是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出來,回蕭櫻草道:“嗯。”

也是,他不比她随便哪個表哥好看麽,選他們做什麽?

然後他想起了自己剛剛挂的求姻緣的木牌,心裏不免甜滋滋的,忍不住憋着笑意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蕭櫻草的側臉一眼。

“你在看什麽?”誰知只是一霎那的視線,便被她發覺了。

“沒什麽。”清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扭捏地捏上了她的袖子。

蕭櫻草不再追問,只是握住了他摸上她袖子的一根手指,輕輕地捏了捏。

她的小美人今天看上去很不一般啊。

**

青岚山的半山腰有一處觀景的平臺,站在那裏,可以看到隐在層層雲霧中的遠處山巒。每到午時,這裏的水霧盡散,有萬片金光自空中灑下,附近群山的美景一覽無餘。

蕭櫻草下山到半身腰的途中,忍不住被這裏的美景吸引,望着遠處青黛色的山脈,勾起了她童年随父母游玩的回憶。

她便停止下山的腳步,和清君來到了這寬敞遼闊的平臺上。

對面的山谷幽深,山峰峻峭,偶有一二鳥類盤旋其中,啼聲陣陣,回音悠遠。

蕭櫻草站在平臺的邊緣,趴在欄杆上,望着眼前寂靜空曠的山林,忽然有了想在這裏撫琴的沖動。

正好她這次出門帶上了琴,便随即叫來自己的随身侍從将琴擺放在面前。

琴被擺好,她正對着對面的群山而坐,思忖片刻後,腦中便有了一首想彈的曲子。

她将手指放在琴弦上,輕調了幾下弦後便開始彈奏。

樂音像流水一樣,從她的手指中流瀉而出,滾滾而來,将聽到曲子的人都裹挾在樂曲的情境裏。

蕭櫻草彈奏的是《故人悲》,一首紀念亡者的古曲,她的面上并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但是樂音卻是聲聲泣血,聲聲泣淚,令聽者心中哀惋。

清君在旁聽她彈琴,原本只是單純欣賞她的琴技,聽着聽着,竟然心下也無端地湧下一股傷悲。

這種傷悲并不像是樂曲直接賦予他的,而像是他以樂曲為契機,喚醒了沉眠記憶中的哀痛。

他捂着微痛的心口,腦中被一絲消極的情緒籠罩着,卻又滿是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刻,他無比地想找回自己先前的記憶,想知道自己如此心痛的原因。

蕭櫻草的彈奏仍在繼續,當樂曲進行至高/潮,整個大地天空都在悲泣。

杜鵑啼血猿哀鳴,清君第一次理解到了這句詩的境界。

然後,他覺得自己的頭也開始發痛了,好似是遇到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場景,以致于被禁锢的記憶迫不及待地想沖破牢籠。

他的腳不受控制般地向蕭櫻草走去,然後坐在她的身側,将手指放在琴弦之上,和她一同彈奏起來。

蕭櫻草偏頭看去,見是清君加入了演奏,有一瞬的驚訝,不過卻也沒有阻止他。

清君也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但當他坐在琴前面的時候,他的大腦就自動提醒他下一步該怎麽把手指放在對應的琴弦上。

然後再一步步地指揮着他的雙手,如何靈活地在琴弦上按壓揉撥。

整副樂譜就好像爛熟于心一樣,根本不需要他過多地思考,樂音就在他的手指下翻飛溢出。

清君越彈越順,甚至感覺停不下來了一樣,他和蕭櫻草配合得默契無間,将樂曲再一次地推上了高峰。

期間,他們偶爾會指尖相碰,惹來兩人一陣輕顫,然後便像是得了趣一般,故意在下一次将手指觸到一起。

除了和蕭櫻草的一二小插曲,整首樂曲下來,清君都覺得無比熟悉,就好像,他彈過無數遍一樣。

這是一首懷念亡人的曲子,那又是哪一個人,讓他追懷不已呢?

曲終,蕭櫻草和清君相視一笑。

本來這首曲子本身帶有的沉穆哀肅,讓蕭櫻草的心情也随之變得沉重。

但中途清君的加入,讓她體會到了彈同一首曲子時不同的彈法和樂趣,此時彈完以後,與他對視一眼,便也覺得神清氣爽。

有些淡淡壓抑的心情在經過這一次釋放後也重新回到正軌。

演奏完畢後的她讓侍者将琴收好,然後拿來一壺酒,在面前灑過,同時在心中默念祝願的話語。

祝願她的父母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安好。

清君自從剛才聽她彈琴起,思緒便有一些混亂,在這一刻,看到蕭櫻草祭酒的動作,反而雜亂的思緒在一瞬間被理清撥開,腦中一片清明。

一個女子的面容在他腦海中浮現,溫柔地對他笑着,嘴裏說着什麽話,他卻一句也聽不清。

他們之間仿佛隔着一層朦胧的霧氣,将他們的距離拉得時近時遠,讓他覺得她就在他面前,卻怎麽也觸摸不到。

她是誰,為何那樣對他笑?為何他僅僅看她一眼,便覺得心中刺痛不已。

他想開口喊她,卻發現她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透明,直至消散在空氣中。

“別走。”他下意識地喊出口,卻在一瞬間被帶回了現實世界,眼前是蕭櫻草關切的眼神。

“清寶,你怎麽了?”蕭櫻草看着他不太好的面色,問道。

“沒什麽?”清君勉強壓下心中的異樣,甩了甩恍惚的腦袋,“只是有些頭疼。”

“頭疼?”蕭櫻草蹙眉,“莫非是你腦子裏的血塊松動了?”

她擡頭看他,眼裏又是擔憂又是欣喜:“也不知是好是壞,回去還是讓尹老看看。”

清君随她說的點了點頭,只不過剛才在腦中看到的那個女人卻再難忘掉了,成了他心口的一根刺。

**

蕭櫻草和清君回到山下,乘車離開後不久,一行人出現在千隐寺。

他們一身甲胄,佩戴着朝廷的标志,正派人在千隐寺四處搜尋。

為首的一人沉聲問道來報告的小兵:“可有發現什麽異樣?”

小兵們搖搖頭:“大人,我們将四處都搜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太子殿下的蹤跡,以及其的物品。”

那首領聽了,頓時額頭上皺起三道十分明顯的皺紋:“這裏我們先撤,再到別的地方繼續尋找,再這樣長時間找不到殿下的蹤跡,皇上那裏我真不好交代。”

衆人回道:“是。”然後聽命離去。

臨走時,那首領又眯着眼睛,環顧了四周一圈,發現确實沒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才擡步最後離開。

在他經過一個祈求姻緣的攤位時,他眼角的餘光裏看到了一個閃着瑩瑩光輝的物體,他側眼看去,發現只是一個普通的玉佩,便收回了目光,走出了寺院。

一切又回到平靜,只有清君之前留下的玉佩還躺在原處繼續反射着光芒。

又過了一段時間,幾個一身青衣的人來到了千隐寺,他們衣袍的許多地方都有着特殊的紋路,不像是尋常香客。

在經過老和尚的攤位前時,一個青衣人同樣注意到了那塊玉佩,他走到桌前,将玉佩拿起來,靜靜地看了幾眼,問道:“這玉佩多少錢?我想将它買下。”

老和尚剛想斥責他不要随便動別人的東西,突然聽到他這麽說,反而愣了一愣。

在聽懂他話中的意思後,喜笑顏開道:“三百兩銀子就行,這玉好的很呢。”

青衣人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這玉自然好,因為這是他們殿下用于調動東宮暗衛的随身之物。

作者:現在的男主:她不想嫁給她那些表哥,太好了哈哈哈。

後來的男主:表妹,你考慮下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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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愛們,我們三點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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