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別

清君更不敢讓那人知道自己對蕭櫻草的心意,免得連累她遭到暗害。

她現在的身份反而是最安全的,太後最疼愛的外孫女,父母雙亡,與朝中沒有利益牽扯。

他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叫來一個暗衛,讓他給了他一包粉末。

然後,清君就這麽抱着懷中的少女,靜靜地凝視着她,享受着這最後的美好時光。

直到蕭櫻草終于悠悠轉醒。

清君立馬調整表情,換回了他失憶前常表現出來的,她所熟悉的神色。

“你醒了?”他輕輕地問道,“你睡了好久。”

蕭櫻草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昏過去之前的記憶慢慢回籠。

看見清君沒事,她松了一口氣,正想問他當時是怎麽回事,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他的容貌依舊,甚至連臉上的神色也是她習慣的那些,可她卻覺得,他的有些地方,到底和從前不一樣了。

可她卻說不上來是哪裏不一樣,只覺得他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陌生感,雖然他将她抱在懷裏,她卻覺得他們現在隔着很遠的距離。

蕭櫻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她試圖通過話語來打破這種讓她心中不适的狀态。

她看到他的臉上有幾片黑色的印子,約莫是剛剛在地上滾動的時候沾染上的。

她就玩笑一般地吐槽他:“你臉上怎麽弄髒了呀?都沒有原來好看了。我不喜歡你了。”

他氣得捏上了她的鼻子:“小壞蛋,也不看看是為了誰才這樣的。”

蕭櫻草聽到他的回話後,心裏頭一陣恍惚,他以前似乎不會有這麽霸道的言語。

“再怎麽,也還是比你好看。”清君露出對自己容貌自信的笑容。

蕭櫻草先前心中的懷疑在聽了這句話後完全被惱怒給沖散了,她氣得沖上去咬了他的手腕一口,惡狠狠地開口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嘶。”他輕嘶了一口氣,蕭櫻草太狠了,剛才那一口咬得可不清,怕是都滲出了血。

不過想到即将來臨的分別,他掩住了眼中的疼痛之色,反而将胳膊湊到她面前去,柔聲問道:“還咬嗎?不夠接着。”

蕭櫻草被他這舉動弄的一愣,剛剛她咬過他以後就有一絲後悔,也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若是他往常說類似的話,她遠不會生氣到去咬他,但她今天卻莫名生出一種不爽和生氣,這些情感的源頭都是來自于他。

雖然他什麽事也沒做。

她這時倒是生起了一股愧疚之心,看着他方才被自己咬過的地方,不好意思地問道:“要不要我給你包紮一下。”

“不用。”他笑着收回了手,避開了她抓他胳膊的手,好像生怕她給他處理了一樣,“我要留着,慢慢看。”

蕭櫻草聽到後,微紅着臉嘟囔了一句,就又想起之前的事來:“我摔倒之前,依稀看到有人影從我前方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你知道嗎?”

清君淡淡一笑:“你靠過來,我與你說這件事。”

蕭櫻草于是将臉靠到他的臉附近,與他只有咫尺之距。

“是什麽呀,”她在他耳邊道,“你不要再賣關子了。”

蕭櫻草只聽到他在她身側笑了笑,然後就感覺自己的腦中湧上一股昏沉感。

“是……”他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變得模糊不清,她努力想聽清他在說什麽,卻感覺那個聲音離她越來越遠。

她覺得眼皮逐漸變沉,然後緩緩地阖上了,整個人陷入了黑甜的夢鄉中。

清君低頭看着她慢慢地睡過去,臉上帶着一絲他自己都看不懂的表情。

“這安魂香會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麽傷害?”他朝旁邊立着的青影問道。

明明已經問過,卻還要反複确認,他真是怕極了會對她造成的任何有可能的傷害。

“不會的,殿下,您盡管放心,此藥溫和無害,只會讓人沉睡幾個小時,甚至對于許多睡眠不好的人來說,這種安魂香還可以改善睡眠質量。”青影詳細地說出了藥物的特點,力求解決殿下的擔憂。

“那便好。”清君用手輕輕地在蕭櫻草的臉上方滑過,卻沒有觸碰到她的臉,仿佛怕打擾到她的安眠。

卻又用深深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手,在她面上的每一處都移過,像是要将她臉上的所有細節都刻在心中一樣,永遠不忘。

時候到了,他該走了。

他緩緩俯下頭來,在她的額頭輕柔地一吻,帶着無限的溫情:“好夢,我的姑娘。”

願你我的這一場交集會成為你人生中的一場美夢,讓你想起它時,會會心一笑。

我相信,我們未來,終究會再會的。等到那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清君将目光從她身上留戀不舍地移開,在移向屬下時,重新恢複成了淡漠,冷靜,矜貴的眼神。

“準備好了麽?”他的聲音冷如冰玉。

“回殿下,一切已準備妥當。”青衣人首領沉聲回道。

“本宮也确實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暗沉沉的光,裏面帶着藐視與野望,“也免得一些不知數的,還以為京城已經換了天。”

清君的聲音不緊不慢,語氣從容不迫,帶着骨子裏的尊貴與自信,他的唇邊挂着一絲似嘲似諷的笑容,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他面前的青衣人心中激動不已:他們熟悉的殿下,回來了。

**

蕭櫻草的确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夢中,她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只有五歲,剛好在來到洛寧的前幾個月。

那時她雙親俱在,還有疼愛她的外祖母在身側。

一次宮宴,她和父母一起進宮赴宴,被安排坐在了外祖母的身邊。

然後,一個比她大幾歲的男孩對她坐在外祖母的身邊很不滿,說她搶了他的位置。

她對他的說法不屑一顧,她可是外祖母最疼愛的孫輩,除了她還有誰可以坐在這裏?

那個男孩的長相即使是在夢中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長得精精致致的,雖然年歲還小,但卻足以能預測到他長大之後的盛世容顏。

而且,這個男孩的皮膚十分白,讓蕭櫻草當時嫉妒不已。

太後聽到了他們的争吵,将注意力移了過來。

先是對那個男孩說:“你的表妹還小,不要欺負她。”

又轉頭對蕭櫻草道:“他自小失了母親,常養在我身側,你不要與他計較。”

蕭櫻草問道:“他是誰呀?”

太後道:“他是你的表哥,當今的太子。”

“太子是什麽?可以吃嗎?”蕭櫻草天真地問道。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也不看你有多胖了。”身邊的男孩聽到她的問話,嘲笑她道。

“我哪裏胖啦?”蕭櫻草怒視着他,又低頭看看自己如藕節一般嬰兒肥的胳膊,有些心虛地道:“皇舅舅說我這叫可愛。”

“哼。”男孩鼻孔裏冒氣,對她的掩飾之舉不屑一顧。

卻在宴席過了一半的時候湊到她耳邊,低聲對她說:“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很大的,以後要是誰欺負你了,你找我做主。”

蕭櫻草想到,這個人真是奇奇怪怪的,明明沒有跟他說話了,他卻偏偏還湊過來,真是跟“舔狗”一模一樣。

但念在他好心,她又是一個懂禮貌的小孩子,她還是說了一聲:“謝謝你。”

男孩卻還是有點不滿意,對她道:“叫表哥。”

她猶豫了一下,看到他期待的眼神,還是不情不願地叫了聲:“表哥。”

男孩頓時高興了起來,将小手往她背後一拍:“以後表哥會罩着你的。”

蕭櫻草在心裏小聲嘀咕道,誰要你罩啊,本郡主有爹有娘還有外祖母。

夢中的場景切換,時間來到了她離開京城的前夜,跟上一段夢中的事發生在同一年。

那一晚,她也随父母入了宮,跟皇舅舅還有外祖母道別。

離開太後宮中的時候,一個男孩突然從裏面跑了出來,對她道:“你等等。”

她看了看已經走遠的父母,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太子顯然跑得很急,額頭上都滲出了汗水,小小的白白的臉上也變得有些紅。

他一邊喘着氣,一邊将右手舉到她的面前,張開手心,只見裏面躺着一塊玉佩。

玉佩的上面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紋路,做工有些粗糙,造型顯然也并不符合當下的審美。

她還未對此提出疑問,太子就對她道:“這是我親手為你刻的玉佩,刻了好幾個月才刻好,你……不要嫌棄。”

似乎生怕她嫌這醜,他急忙解釋道:“雖然它不怎麽好看,但它是本宮的證明,你以後要是有急事,可以用它調動我的人。”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把玉佩往蕭櫻草手中一塞,不等她回話就落荒而逃了。

蕭櫻草将這塊玉佩握在手心裏,仔仔細細地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後,又将其舉起,對着月光看。

“櫻娘,你在哪兒呀?”直到前方傳來母親的聲音,她才像做了壞事一樣,将玉佩往懷中胡亂一塞,便朝母親的方向而去。

在回府的路上,她一直沒有告訴父母這件事,還将玉佩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服裏最隐蔽的地方。

馬車上,華陽長公主問道:“櫻娘,你是哪裏不舒服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對。”

她吓得立馬擡起了頭,又急忙低下去,捂着自己微熱的臉蛋說:“我,我沒什麽。”

夢中的畫面到這裏就慢慢地模糊了,蕭櫻草感覺到一股引力将自己重新吸回了現實世界。

她費力睜開眼睛,神智還沒有完全從夢中的場景脫離出來,直到她慢慢适應了周圍的光線後,她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寝房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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