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易陽跟仲宛同一個鎮。兩家隔一條街。從小他就是個愣頭青,在家誰都不服。你說十句,他一句把你噎個半死,往往他噎的還充滿了哲理。他爹氣的急赤白咧,今天拿着掃把,明天拿根雞毛撣子,後天拎個小板凳,大後天鐵鍬,連菜刀都掂過!
高中畢業後,他爸就來到仲宛家,想讓這愣頭青跟着仲宛出來磨練磨練。仲宛當時猶豫,他爹都管不住更何況她了。哪知他爸爽快的說:“你也別為難,他就在你那先待一個禮拜,行了你就留下,不行就讓他滾回來。”話都說這份上了,仲宛自然不好推辭。
不想他除了不愛多說話,愛聽音樂外,沒啥毛病。工作上不抱怨不怠慢,仲宛覺得他有時比侯峰更有責任感。趙易陽進來,問仲宛什麽時間回鎮上,仲宛想了想,“這幾天有時間吧!”
趙易陽說:“那行,到時候你幫我捎點東西回去。”
仲宛打趣他帶什麽?趙易陽撓頭面帶羞澀,“給我爸的兩條煙,一瓶酒,我奶奶的風濕膏藥,我在給爺爺買盒稻香村。”
蘇敏聽到問:“可以呀趙易陽,沒想到你還挺孝順呢?那給你媽買的什麽?”
趙易陽露出倆虎牙,“我媽實在,她喜歡錢。”
“你媽可真實在。”正說着小美拿了幾個酒瓶蓋子遞給蘇敏,蘇敏推回去說:“這酒兌的獎是你們的,你留着下次來了給他們換。”
小美略顯驚訝,蘇敏問:“以前的是不是都給小湘了?”小美輕點點頭。
仲宛問:“這段日子那倆姑娘咋樣?”
小美點頭道:“可以呀,眼裏都挺有活的,有什麽不懂的會主動問。”
仲宛笑着說:“那就成,如果有問題随時跟你蘇姐溝通。”小美點頭。
小美是個很知分寸的姑娘,跟仲宛的距離把握的很好,介于老板跟宛姐之間。跟蘇敏也沒有很親密,就是個實實在在做事的人,蘇敏跟仲宛對她印象是極好的。
趙易陽站在仲宛旁邊,一邊假裝聽歌,一邊偷偷打量小美。倆人眼神如果撞一塊就立即躲開。蘇敏趴仲宛身邊,“你說趙易陽跟侯峰哪個有戲?”
“毋庸置疑,趙易陽。”
“我賭一百塊,肯定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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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宛這下來精神了,“我跟十倍!”接着又問:“你是覺得小美跟趙易陽沒說過幾句話,跟侯峰還偶爾開個玩笑對吧?”蘇敏點頭。
仲宛老道的說:“虧你還是早戀的人,一般人起初對喜歡的人都放不開,對于沒興趣的反而放得開。戀愛後對他的态度取決于喜歡的程度。”
蘇敏一副受教的表情點頭,“就像你對栾弟弟?”
仲宛推她一下,“你讨厭,不理你了。”
蘇敏促狹道:“你看,你倆要沒奸情我跟你姓。兩個月前你車禍,他的那個臉色。上個月他來送東西,你沒見着他那副樣子……”有桌食客走出來結帳,看見前臺的仲宛,“喲,這不是仲老板,這青天白日的見你一次還不容易。”說着打開拎着的半瓶酒,“這次可不能再讓你給溜了,必須喝一杯。”
蘇敏老練道:“那行,相見不如偶遇,那就讓後廚再炒倆菜我們繼續喝一岔。”
這人看看後面跟着的客戶,又看眼手表,“這次趕時間,下次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一杯,”邊說邊拍仲宛的手。
仲宛忍着惡心,“下次一定。”
仲宛抽出前臺的濕巾狠狠擦了擦手背,去年碰到拉進去喝了杯酒,他手有意無意的往她大腿摸。她當場就下了臉,要不是小美去把蘇敏叫過來圓了場,肯定要鬧的不愉快。
蘇敏安慰道:“權當被狗咬了口,下次他預約我提前告訴你,你就先躲出去……”還沒說完,仲宛就打斷,“我的菜館,憑什麽要我躲出去,下次他預定你就說沒位置。”
蘇敏面無表情道:“說什麽孩子氣的話?這點問題都應付不了,那就不要開門做生意了。我們做服務行業的避免不了會遇到這種人,我們可以說沒位置了。可一次兩次三次這麽說,他會怎麽想?他稍微給我們找點事,就夠我們吃一壺了。平頭老百姓的,你拿什麽跟他鬥,惹不起我們就躲。這不叫慫,這叫人生智慧,狗咬你一口你會咬回去?”
“就算咬回去,他不死你還徒留一嘴的狗毛,搞不好還得去打狂犬疫苗。何必呢,社會上這種人多去了,遇到一兩個我們躲着走就行,總會有人收拾他們的,誰讓我們是幹這行的呢?”
仲宛趴在桌子上不說話,但明顯沒那麽大情緒了。
“你換個角度想,這貨除了愛占點小便宜外,我們并沒有吃虧。他人脈圈子廣,每次都帶不同的人來,我們客人不都這麽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這不就是在利用他做活廣告嘛?他上次摸你,你甩了臉子他不就收斂了?以後你不想見就躲着,你猜上次我看見他帶誰了?”低頭趴在仲宛耳朵輕輕說了一句話。
仲宛轉頭看她,“你說的我都知道,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蘇敏又開解道:“我媽常說,遇到無能為力的事,千萬不要鑽死胡同。否則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你這才哪到哪啊?你能把店給關了?社會不公平的事多着呢?他就從沒讨到過我的便宜,我比你處事可圓滑多了。”
仲宛其實早想開了,她就是想聽蘇敏的叨叨。沒想到蘇敏越講情緒越低落,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仲宛故意逗她:“什麽叫無能為力的事?”
“地震了,山體滑坡了,發洪水了,下冰雹了,在這些自然災害面前我們人類就是弱者,你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仲宛聽她越扯越遠,越來越傷感,趕緊打斷道:“得得得……我知道了,我要出去吸口霾,冷靜一下。”
仲宛推開門深深的吸了口霾,擡頭望着霧蒙蒙的天,只能霾中作樂。門口站了會,摸着鼻子回屋問:“栾江什麽表情?”
“什麽什麽表情?”蘇敏不知她哪的話。
仲宛不再說話。
蘇敏反應過來,擠眉弄眼道:“噢,你說上次他來送東西啊?他也沒什麽表情。”漫不經心的補充道:“表情略顯緊張的在門口徘徊,我喊了他聲,他進來把東西擱下,眼睛把屋子角角落落都掃了遍。我說你有事出去了,他站了會就走了。”
仲宛“哦”了聲沒接話。
蘇敏推她肩,“你們吵架了?你上個月都沒回家。”
“沒吵。”仲宛搖頭。
“真沒吵?”蘇敏撇嘴,明顯不信。
……
闵成奚約仲宛出來吃飯,說這冷飕飕的天最适合吃涮羊肉,已經拿過了號讓她直接過來就行。仲宛随便套了件毛衣挎了包出門,走到路口那風刮的只想爹。猶豫一下又拐回去套了件大衣,裹了條圍巾才出來。
仲宛上了出租,又遇着個熱情的司機。對方話意甚濃,沒話找話,“你看現在這氣候,秋天不秋天,冬天又太早,這才剛進入農歷九月就已經裹襖了,這要是等到三九天可怎麽辦。”
仲宛看向窗外,不是裹襖就是裹大衣,有幾個掙紮着穿薄毛衣的絕對是二十歲左右的姑娘跟小夥。
師傅又自我開解,“不過據說冷得越早,後面反倒是暖冬,交九天興許就不冷了。”又指着外面露腳踝的小姑娘,“你說現在這小姑娘多有意思,都不怕被凍壞了。年輕可勁折騰身體,看她們老了咋辦!”
不是仲宛不接話,而是師傅太熱情,話一段接着一段,壓根不給她接話的空隙。
“去年零下12度,我就見到一小姑娘穿條膝蓋漏洞的褲子,我的天啊,裏面是白花花的肉,這膝蓋将來能不落病?”
仲宛想起大學那四年根本不知道秋褲為何物?初中高中有校服,奇醜無比,完全可以排隊去少林寺練劈叉。校服這麽醜裏面加條毛褲也無所謂。她打小就羨慕日韓的校服,下雪天還能露出雙腿來。
到了牛街,司機師傅的嘴都還沒停過,趁着找錢的空檔又對仲宛說:“咱們這年齡可比不得外頭那些小年輕們!”
仲宛怕自己誤會,就問司機大叔的年齡,司機笑道:“比你大不了兩歲,年尾我就四十頭上喽!”
仲宛感覺自己像漏風的篩子,刺骨的冷風紮透她。
……
我x媽才二十七,跟你差了整整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