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仲宛又打了一個噴嚏,仲媽媽看她臉色,“這是感冒了?”
仲宛點頭,“估計是着了點涼。”昨晚躺搖椅上不知怎麽就睡着了,後來是被凍醒的。仲宛抽了張紙出來,狠狠擤了下鼻涕。她體格從小就好,有個頭疼腦熱的仲媽媽也不上心。
仲媽媽拎着裝好的口條,“走,去你舅舅家蹭飯去!”仲宛戴着雙手套蹲在垃圾桶邊,正啃着羊蹄。
仲媽媽過來,“怎麽吃得下去,都不嫌臭?你張嬸家孫子拉了屎在尿不濕裏,我還沒來得及扔呢。窮講究,吃個羊蹄都要蹲在垃圾桶邊。”仲宛往桶裏一細瞄,果然尿不濕外面濺出來一些黃黃的粑粑。
仲宛脫口抱怨,“媽,客廳是拉屎的地麽?拉完還不趕緊收拾出去。”
仲媽媽不在意,“一歲的孩子有啥?這不有尿不濕包着麽?我剛準備清理就聽到你車聲了,一時忘了。”
仲宛一點一點都不想出門,硬是被她媽拽着要去舅舅家,仲媽媽還沒出大門,門外舅媽的大嗓門,“你看,我就說宛宛回來了?在街口就看到她車拐彎,看來中午有口福了!”
“……”
得,這是舅媽扯着舅舅來蹭飯了。
仲媽媽趕緊回屋,留仲宛一個人拎着口條站院裏。舅媽推門進來看仲宛手裏的東西,舅舅問:“出去啊?”
仲宛揚揚手裏的口條,“正要給你們送口條呢,大清早就去排了倆小時隊!”舅舅笑眯眯的接過,還是我們宛宛孝順。
她媽,舅舅,舅媽都愛吃口條。仲宛吃了一次也沒品出個什麽味,還是愛啃一些帶筋骨的。什麽羊蹄,羊蠍子,鴨翅,鴨脖,牛蹄筋等等。
回屋裏,仲媽媽已圍上圍裙在切肉,嘴裏招呼道:“我正打算讓宛宛過去叫你們來吃飯呢!她呀,特地給你們買了吃食,老早就去排的隊。”說着從食品櫃拿出仲宛買的糖耳朵,年糕,咯吱盒等等。
“……”
看仲宛在那傻愣,指着湯圓說:“不是給你栾叔送湯圓?剛好他昨晚上回來了。你就趁這時候送過去!”接着又跟舅媽道:“宛宛啊,就是心善,惦記着你愛吃口條,栾江他爸愛吃湯圓,這不回來都特意排隊去買的。”
“……”
Advertisement
舅媽訴屈,“還是宛宛招人疼。我們家那個自從嫁到上海,一年也就寒暑假回來,每次回來都說累,她連碗都沒給我洗過。你說當個老師有啥累的!有雙休,有寒暑假,一年回來加起來的日子超不過一周。你呀!以後盡享宛宛的福吧,閨女千萬不要遠嫁,我可吃了閨女遠嫁的虧,有個頭疼發熱身邊也沒……”
仲宛本沒打算去栾家,可聽舅媽這話頭馬上要繞自己身上,剛也碰到他騎摩托出去,趁他還沒回來,趕緊送過去了事。等下舅舅也開口,那可是雙響炮。
仲宛一路邁到餐桌,拎起兩袋湯圓就往門口快步走,救命啊……救命!
站在栾家門口有點後悔,不對,是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買湯圓?這三個月來,倆人一共見了兩面,都默契的把對方當陌生人,大家不都好好的?越想越懊悔,拿着就要丢進對面的垃圾桶。門突然開了,仲爸爸看到轉身離開的仲宛問:“站門口幹啥?怎麽不進來?”
仲宛只好硬着頭皮進去,栾媽媽坐在院裏拿面鏡子抱怨額前的白頭發,看到仲宛趕緊道:“宛宛,你眼神好,你看我額前這幾根白頭發都斷了。豎着難看的要死,你拿着眉夾把它□□!”
門外響起道摩托車聲,熄火了。
仲宛身形有點僵,拎着湯圓“哦”了聲。栾爸爸接過她手裏的湯圓,“街口那家的?”仲宛點點頭。
栾爸爸笑道:“還是宛宛貼心,記得我愛吃湯圓!”
栾江推門進來。
栾媽媽問:“都買的什麽餡?”
仲宛蚊子般的聲音道:“山楂跟黑芝麻的。我剛好在那邊排隊就順手買了,我記得栾叔喜歡吃這家。”
栾媽媽看她越來越紅的臉,詫異道:“你臉紅啥?”又補充道:“栾江也特別喜歡吃這家的湯圓,他最喜歡山楂味。”
“……”
仲宛恨不能來場地震,龍卷風,沙塵暴也行。
栾媽媽朝着進門的栾江,“咋突然回來了?”
“我回來拿東西。”栾江輕聲道。
“你趕緊去拿吧。”栾媽媽擺手。
栾江“哦”了聲,回了屋。
仲宛接過栾媽媽的眉夾,替她夾白頭發。栾爸爸在屋裏哼着小曲下湯圓,栾江拎了一個小工具箱出來。
栾爸爸看拎着工具箱幹站在院裏的栾江,意味深長的問:“吃不吃湯圓?”
栾江摸了下後腦勺,點着頭道:“好,正好有點餓了。”
栾媽媽擡頭,“那我可不做午飯了?正愁着吃啥不想做呢!”
栾江點頭“哦”了聲。進廚房盛了碗,放在石桌上,垂着頭一口一口的吃。
栾爸爸咬了口,“這山楂十幾年了還這個味,一點沒變,良心賣家。”扭頭問栾江:“味兒怎麽樣?”
栾江只顧吃也不擡頭,“好吃,我喜歡。”
仲宛心跳了一拍,揚直了背,“栾姨,就那幾根拔完了,我先走了。”
栾媽媽拉住她,“急什麽呢?我還沒跟你說話呢。”
仲宛急道:“我媽還在等我吃飯。”
栾媽媽擺手,“不早說,趕緊回去吧!”
仲宛看向栾爸爸打招呼,“栾叔,那我先走了。”
栾爸爸點頭,“這湯圓好吃,我也喜歡!”仲宛臉紅着跑了。
栾江吃完碗裏的湯圓,走進廚房擰開火,站那盯着鍋裏的水,水沸放幾個湯圓進去,滾了兩滾,撈出來,把剩下的湯圓放進冰箱,端着碗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栾媽媽起屋道:“小心吃多難受,再喜歡也不能多吃。又沒人跟你搶,剩下的都給你留着。”
栾江“嗯”了聲,栾爸爸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仲宛到家直悔自己冒失,端起熱茶喝了口。仲媽媽在廚房做新疆特色,幹煸辣條子。辣味嗆鼻喉,仲宛連打了兩個噴嚏,拿着紙巾擦鼻涕,“媽,你炒菜怎麽老不關廚房門?嗆死了。”
仲媽媽道:“關什麽門啊,開着油煙機呢!”仲宛無語。
仲媽媽涼拌了口條,做了個酸辣湯。仲宛最近上火,夾了兩口辣條子,喝了碗酸辣湯,跟舅舅舅媽打了招呼,就上樓睡覺了。
舅舅看仲宛精神不太好道:“是不是生病了?”
仲媽媽不在意道:“沒事,讓她蓋着被子捂一捂,出出汗就好了。從小都這麽熬過來的,不行再吃藥。”仲媽媽最驕傲的就是,仲宛從沒打過針,更沒打過點滴,了不起就吃個藥。
舅媽接道:“仲宛打小身體就皮實,跟牛打架都沒事。”
……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醒來已經晚上八點。懶得下去吃飯,就繼續在被窩裏醞釀睡意。翻了半天睡不着,起身拿過衣架上的包,摸了煙跟火機,推開陽臺門站在陽臺上。陽臺不大,最多并排站三倆人,仲宛很少來陽臺,一大半都被仲媽媽堆放了雜物。
正對面是處宅基地,左邊斜對面二樓是個棋牌室,夏天光着膀子的大老爺們會聚一塊搓麻将,搓上頭連吆喝帶“啪”的摔麻将聲,很是熱鬧。三個月前遭舉報,連麻将機帶賭資的被鎮上給端了。這家人還在街上罵了會。
因為陽臺窄,只要站在屋窗前,就能看到街對面的路燈,包括,路燈下的人。
仲宛對着夜色吐了個煙圈,覺得有趣,連吐五個,試圖組一個奧林匹克。無意扭頭頓住,栾江悄無聲息的站在隔壁陽臺。仲宛本能就掐滅煙,那也晚了,栾江從她點煙那刻就已經在陽臺了。
栾江別過頭抽了口自己的煙,仲宛索性從盒裏又熟練點了根,倆人也沒說話,不對視,各自看着各自的風景。
栾江擋着火又點了根,看着她悶聲問:“最近怎麽樣?”
仲宛點點頭,“挺好的。身體倍棒吃嘛嘛香,還相了兩場親。”
栾江點點頭,大半晌問:“有瞧上的沒?”
仲宛語氣随意道:“就那樣吧。一個沒看上我,一個我倆相互都沒看上。”說完扭頭看他,“你最近怎麽樣?”
栾江點點頭,“挺好的。吃得飽,睡得着,還算過得去。”
仲宛點點頭,玩笑道:“栾姨沒給你安排親?”
栾江看着她眼睛,輕聲道:“沒有。”
仲宛點着頭避開眼。
栾江問:“感冒了?”
仲宛點頭,“嗯,有點。”
栾江問:“吃藥了沒?”
仲宛點頭,“嗯,吃了。”
栾江不再說話,低頭點了根煙。
仲宛也不找話,也跟着點了根煙。仲宛感覺到冷,随着打了兩個噴嚏。
栾江說:“你回屋吧,別再嚴重了。這時候感冒不太容易好。”
栾宛點頭,“嗯,晚安。”
仲宛關了陽臺門,坐在床邊癔症了好大會,确定沒睡意,就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