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栾江收到馬谡視頻,壓根兒就沒打算看。
過了五分鐘,馬谡打電話問他看視頻沒,栾江正忙着修車,應了句“扯淡。”
馬谡語氣嚴肅,“栾江,你看看吧。”
栾江點開視頻,整個畫面晃動的厲害,那也沒妨礙到他一眼認出是仲宛。他懷疑出現幻覺了,退出界面,打開又重新進去,還是這一幕。
仲宛電話打不通,栾江不知道該打給誰,騎着摩托就往家趕,摩托還沒紮穩就摔倒在地。栾江回頭一愣神,把地上的摩托扶起來,深吸一口進了仲家。
仲媽媽見栾江進屋,停下手裏的十字繡問:“诶怎了閑了,沒去修理廠?”
栾江點頭坐下,看着繡了三分之一的十字繡問:“仲姨,你有瑛姑姑電話麽?我有點事想問她。”
仲媽媽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小本說:“我給你找找她上海的號,宛宛這兩天也在她姑姑那,估計晚上就到家了。”
栾江在高鐵站給仲瑛打電話,仲瑛說的也颠三倒四。仲宛目前還沒醒。
栾江挂了電話,掏出包煙,煙沒拿穩,彎腰撿起來。旁邊人提醒,“這裏不準抽煙!”栾江癔症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對方說什麽。
煙握在手心被折斷,背靠在長椅上發愣。後腳跟不能着地的那條腿,不自覺地在顫抖。旁邊人奇怪的看了眼,善意的問:“你腿怎麽了?”
栾江聽不到他說什麽。對方又重複了一遍。栾江還是沒聽清。對方指指他腿,栾江垂頭看,擡手在大腿上來回撫。
張沛文跟宋哲差不多前後腳到。溫頌之大致給張沛文說了下情況。好半晌,才斟酌道:“當時宛宛衣不蔽體,醫生這會正在全面檢查,結果還沒出來。”
張慧最先醒的,看見張沛文抓着就哭。張沛文問她到底怎麽回事?張慧邏輯混亂,表達不清。仲瑛讓她冷靜下來,慢慢告訴她都發生了什麽。張慧平複了情緒說:“朱強喝了點酒跟婆婆一起找她茬,一言不合就把桌上的菜給掀了,還打了她一頓。正好門鈴響,我就過去開門,宛宛看見我挨打就問了朱強幾句。後來他又踹我又打我,宛宛拿東西砸他,那老太太過來拽宛宛頭發,朱強站起來拖着宛宛就進了卧室。他說……他說……要宛宛給他生個孩子。”說完捂着臉哭。
民警過來說要做筆錄,溫頌之扶着仲瑛先出來。宋哲說:“舅舅,舅媽,我去看宛宛醒了沒。”
溫頌之擺擺手,仲瑛趴在他肩上流淚,“宛宛這次遭這麽大罪,我該怎麽跟嫂子交待。就來了幾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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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沛文出來,渾身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拽着頭發。他以為張慧過的很好,沒想到是這種日子。工作丢了,工資也被他們母子倆拿去,還連累了仲宛。
溫頌之拍着他肩說:“等你姐好些了,還是把她接回去吧。
朱強也醒了。醫生一臉慎重的站在民警旁說着什麽。盡管他渾身的血,但并沒有看起來的那麽嚴重。只是傷口比較多,救護車來的也及時,并沒有造成致命傷。他是被仲宛砸暈了,否則也不至于被紮那麽多下。
栾江晚上趕來時,仲宛已經醒了,靠在仲瑛的懷裏。宋哲在喂她水。
溫頌之從民警那過來看到栾江站在門口,打開門招呼他進來。仲宛看了栾江一眼,低頭繼續喝水。仲瑛跟溫頌之對視了眼,宋哲回頭看了眼栾江,又看向仲宛。
仲宛啞着聲音介紹,“這是栾江。”又朝栾江低聲說:“他是宋哲。”他倆點頭示意。
栾江坐下道:“我是看到視頻過來的。我沒跟仲姨說。”
仲瑛訝異,“視頻?哪來的視頻?”
“已經删掉了。有人拍到傳網上了。仲姨也不會看到,等傳到她耳朵估計宛……仲宛也好了。”
張沛文忙完進來,看到栾江驚訝道:“已經傳這麽快了?家裏人可都知道了?”溫頌之給他解釋了下。
張沛文松了口氣,“他們知道也幫不了忙,還是先瞞着着吧。這事姑姑咱們都能處理,那個畜生檢測出吸了毒,我非要把他弄進去。”扭頭問仲瑛,“宛宛結果出來了麽?”
仲瑛感激般的點點頭,“還好沒受到侵害,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麽跟爸媽哥嫂交代。”
仲宛兩只手包紮着,臉腫的都快看不見眼了。還有兩道指甲劃痕,背部有玻璃紮傷。仲瑛起身去洗手間,宋哲坐過去,把她散下來的頭發給紮起,柔聲問:“疼不疼?”
仲宛搖頭,毛巾包着冰袋輕撫着臉。
宋哲打趣道:“老低着頭幹什麽?受傷的公主也是公主,後面依然有大批騎士。”仲宛盡量瞪他一眼。
宋哲笑道:“別瞪了,這麽多人在呢,給我留點面子,私下打我都行!”
氣氛凝重的病房被宋哲這麽一打岔,稍微輕松了些。仲宛不時往栾江的方向看,他胳膊搭在膝蓋上垂着頭,看不到表情。
張沛文看着仲宛問:“宛宛,你要不要告他?”仲宛身子本能的抖了下。
仲瑛抱着她,“不怕不怕了,都過去了。我們宛宛很勇敢。”
仲宛趴在仲瑛懷裏,“我聽姑姑的。”
仲瑛咄聲道:“告,憑什麽不告!”話剛落,張慧就進來,後面還跟着她婆婆。
張慧走到仲宛面前躊躇的問:“宛宛,你能不能幫表姐一次,這次放過他?他是……”還沒說完,張沛文厲聲呵斥,“你腦子是進水了還是被洗了?朱強是絕對要住牢的。”
她婆婆聽到住牢,就過來一個勁捶張沛文,嘴裏還罵罵咧咧。張沛文推開她,“你敢碰我一下試試,我連你一塊告!”
張慧聽完哭道:“沛文,你姐夫只是喝多了,他平時不這樣的。他平時待我很好的,只是喝多了酒就控制不住情緒。”
“我沒有這樣的姐夫!他打我姐姐欺負我妹妹,這不是人這是畜生。他還吸了毒,你是不是知道他吸·毒?”
張慧搖頭哭喊:“他平時真不這樣……結婚十幾年了我們一直沒孩子,他只是太壓抑爆發了他沒有壞心的呀!他看到宛宛只是氣急了,他也不知道自個在幹……”
仲宛緊緊抱住仲瑛,仲瑛安撫着她,指着門口請張慧出去。張沛文氣的拖着張慧往外走,她婆婆要往仲宛身邊來,宋哲攔着給推出去關上了門。
仲瑛氣的指着門口,“這是表姐該說的話嗎?進來也不問宛宛的情況,先替那畜生求情,她腦袋是不是被打壞了?”
宋哲輕聲問仲宛,“要不要躺會休息下?”
仲宛點頭,“背疼我想趴會兒。”
宋哲笑道:“好,我們宛宛公主說要休息,那我們就先退下了。”仲宛趴好,跟準備出去的栾江對視了眼,栾江溫柔的看她,仲宛給了他個安心的眼神。
仲宛突然想起依依,對着門口的人問:“依依呢?”仲宛這麽一說大家都愣了,四下哄散開去找人,最後在樓層護士室找到,裏面的護士正逗着她玩。
仲瑛扶着溫頌之,“不行了,我經不起這麽一驚一吓。腿都軟的。”
溫頌之也擦着汗,“一個下午時間都能減幾年壽命。”
仲宛拿着姑姑手機先給蘇敏打了電話,大概說了下情況,讓她給依依請兩天假,後天帶着一塊回。蘇敏要來接,擔心她添亂,仲宛說她只是吓到并沒有大傷。讓她給趙易陽交待這事不要說出去。随後又給仲媽媽打電話,說要在姑姑這多待幾天。仲媽媽說她也要出去一周。仲宛這才想起,仲媽媽報了雲南的團。叮囑仲媽媽不要忘帶身份證跟錢包,聊兩句就挂了。
栾江推門進來,緩步過來坐在她床邊,手伸在半空中,頓下又縮回去,輕聲問:“怕麽?”
仲宛紅着眼梢道:“怕,可想到你們就不怕了。”
栾江笑着摸她臉,也紅着眼圈問:“我們還有這種力量?”仲宛點點頭。
栾江輕聲道:“我也是。很害怕。但想到你就不怕了。”擦着她眼角問:“疼麽?”
仲宛鼻頭一酸,點點頭道:“疼。”
栾江額頭抵着她額頭,吻吻她眼睛沒說話。
仲宛問:“你眼窩又深了。晚上失眠?”
栾江沒說話,大半晌,輕聲道:“好累呀。”
仲宛手指碰他眼睛,哽咽道:“江哥,你要好好的。”
栾江點點頭,笑道:“我會的。”頓了下又說:“他看起來挺好的。”仲宛點點頭,沒接話。
溫頌之推門進來,就看到這麽一幕。仲宛很放松,眼帶溫柔的跟栾江說話。栾江回頭看他道:“姑父,那我就先回去了。過來看一眼就放心了。”
“這個點趕過去也沒高鐵了吧?”都快十一點了。
栾江道:“沒事,我坐飛機回。你們都在這我很放心,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溫頌之點點頭。
栾江回頭看了仲宛一眼,點了點頭離開。
到機場沒有航班,就坐在那等着早上的航班。又打開馬谡發來的視頻,仲宛衣衫不整的在卧室裏崩潰尖叫,抱着花瓶砸朱強,又撿起碎片紮上去,看到滿身血才清醒過來,抱着腦袋往後退。縮到了視頻看不到的角落。
栾江合上手機,強忍着不适去了衛生間,趴在便池幹嘔。滿腦袋都是仲宛尖叫的“江江,江江。”
大四那年她從教學樓道上踩空滾下,他正在她學校裏打籃球,一路跑過去。從一樓就能聽到她哭着喊“江江,江江”,不能忍受一點點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