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痛快的說完回頭,栾江已經閉眼睡着了。

仲宛像只瞬間被戳破的氣球,瞪了會眼,看着夜空,把掉地上的薄被撿起來,搭到他肚子上。委屈着嘟囔,“你這德性就該一輩子找不到媳婦,幹脆找個保姆算了。”看了看手機,淩晨四點。打了個哈欠,閉眼睡覺。

栾江緩緩睜開眼,側躺着看她。睡着了臉蛋還鼓鼓的,明顯睡前是受了氣。一只蚊子趴在她鼻頭,不舒服的皺皺鼻子。栾江扇着風把蚊子趕走,把那遮住眉眼的頭發撩到耳後。

她睫毛不時顫動,若白天就能看到眼角處有顆小痣,淺淺淡淡的。她突然委屈似得連聲咽哽,栾江輕撫她背,她逐漸平息下來。

好像睡前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栾江在大柴旦見過她,那時他在執行公務。她跟着三兩的夥伴在街頭穿梭。她眼睛在他軍車前停留了片刻,栾江以為她認出自己了。她又面無表情的移開,随着夥伴有說有笑的挑選路邊的水果。

淩晨請假出來,圍着白天她逗留的區域一家家查賓館,連家庭旅社都沒放過。雞鳴前,在一家賓館裏查到,前臺說她們一行人剛離開十分鐘。栾江問前臺可知去向?前臺模淩兩可,聽他們商議好像是去德令哈,也不知道是敦煌。

仲宛是被知了吵醒的。睜開眼就跟栾江對視。仲宛皺了下眉頭,指着外面那顆大柳樹,“要不是擔心成樹精,我早就把它給鋸了。”說完蒙着被子捂住耳朵。又掀開被子問:“你能不能把它趕走?”

栾江搖頭,“我只有一個辦法。”站起來,抱起仲宛緩步回卧房,關好門窗拉上窗簾,“睡吧。”仲宛翻了個身繼續睡。

一道手機聲,仲宛不耐的伸手去摸,栾江遞到她手裏,她看也不看的劃開。宋哲笑問:“在店裏?”

仲宛眼也不睜,啞着嗓子道:“幹嘛呀大清早的?”

宋哲又一陣低笑,“不會還沒起吧?太陽都曬屁股啦,小懶蟲!”仲宛拿開手機看了眼,竟然十點了。

宋哲道:“中午一起吃飯?我想喝你們家的酸辣酥肉湯。”

“嗯,知道了,中午過來。”說完挂了電話,又翻了個身,栾江就趴在枕頭上看她。

仲宛微愣,莫名心虛。

起身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從抽屜裏找出支新牙刷遞給栾江。擠上牙膏站在院子裏刷牙,心道:“這算怎麽回事?”洗臉收拾好,一人喝了瓶酸奶,仲宛領着就往菜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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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驚訝的看着一前一後進來的人。仲宛招呼栾江坐下,栾江随便抽了份報架上的報紙。仲宛問:“今天有小酥肉嗎?”

蘇敏應聲,“有。”

仲宛撓撓額頭,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麽事?扭頭問栾江,“等會要不開我車回去?”

栾江擡眼,“不用,我打車。”瞧着仲宛那樣,又低頭看報紙,“你是不是忘了中午吃飯的事?馬谡。”

仲宛拍腦門,卧槽,這都十一點了!轉身就往後廚跑,報了幾個最近研發的小菜,讓他們先配着。回頭就碰到闵成奚帶着副墨鏡,胳膊肘撐在前臺,手裏抱着束黑玫瑰,眼睛掃着沙發上看報的栾江。

仲宛頭疼,“今什麽風啊?”

“東南西北風!”把花遞給仲宛,“吶,多配你!”

仲宛道,“諷刺誰呢?”指指栾江旁邊的沙發,“吶,坐那去,別當我生意。”

栾江眼皮撩都不撩。

闵成奚手指在桌面打着節拍,“這不是你弟弟麽?”看到他手腕的表,回頭看看仲宛,也就不再挑刺。又過了會兒,宋哲也推門進來。蘇敏心驚,“天吶,仲宛是要幹啥?”

闵成奚晃着二郎腿,“我日,新歡舊愛歡聚一堂啊。”

仲宛腦仁發麻,什麽事都趕一塊了。

馬谡跟張溪最後趕來,蘇敏帶他到包廂,馬谡推開門看了眼連聲道歉,“抱歉,走錯了。”

仲宛站他後面,“進去吧沒錯,今天都趕一塊了,也算是緣分!”

……

仲宛招呼了大家,栾江推門進來,坐在馬谡旁邊。仲宛給他們相互介紹了番,大家都點頭示意,然後……

就沒然後了。

栾江低頭喝茶,宋哲低頭喝茶,花孔雀也低頭喝茶。馬谡打量他們一圈也低頭喝茶。

“……”

張溪坐不住了,花孔雀更坐不住了,他不忍仲宛為難。就先跟看着好溝通的馬谡聊天,馬谡也挺配合,倆人聊的還不錯。花孔雀道:“以後生病了就去找你,對了,你哪科啊?”

仲宛淡淡道:“男科,要不要留張他名片?”

花孔雀臉色都不帶變,“好啊,等會加個微信,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咨詢。”說完,對着宋哲道:“你要不要也加下?以後那方面有問題,找個熟人好辦事。”

宋哲面不改色,“行,到時候婚檢也知道都什麽程序。”

張溪插話,“你們要結婚了?”

宋哲笑道:“聽宛宛的,現在去扯證都行。”張溪偷看眼栾江,輕“哦”了聲。

馬谡清了聲嗓子,朝仲宛鄭重道:“我今個是告訴你,我跟溪溪要結婚了!”

仲宛訝異,“這麽快?什麽時候?”

馬谡看張溪一眼,“我們倆并不覺得快。我們打算十月初就去扯證,明年春天辦婚宴!溪溪喜歡春天,我可等不及明年春天領證。”

這狗糧撒的,仲宛酸脹。

張溪甜密的看馬谡一眼,仲宛沒好氣,“幹脆明天扯證得了!”

馬谡瞪眼道:“我也想啊!我恨不得就現在!可我爺爺看好的吉日在十月。”

這刀捅的。

花孔雀瞧着仲宛,“滿屋子酸味,恨嫁的話你也扯證得了。”

仲宛白他一眼,“我就是羨慕,怎麽了?我憑什麽不能恨嫁呀?”

花孔雀掃一眼埋頭吃菜的栾江,“那你倒趕緊的呀,你身邊那位可說了,今天扯證都行。”

栾江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水流到花孔雀的腿上,花孔雀看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擦着褲子。

仲宛拿起手機,漫不經心道:“查查好日子,閑着沒事,咱倆也去扯個證。”

宋哲握着她手吻了下,笑道:“行,挑個風和日麗的天,咱們去結婚。”

馬谡察覺自己辦壞了事,他看看面無表情盯着仲宛的栾江。又看看一臉無所謂的仲宛。花孔雀也感覺不妙,夾了塊豆腐給仲宛,“今天先吃飯,改天你情緒平靜了再說。”

仲宛笑道:“我現在就平靜的很。”桌上沒人接話。

宋哲輕攬她肩頭,栾江盯住她,闵成奚也不說話。馬谡跟張溪做錯事一樣的低着頭。栾江抽紙巾擦擦嘴,“你們繼續,我吃飽了。”

馬谡起身追出去,張溪看着她小聲道:“宛姐。”

仲宛站起來笑道:“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小酥肉好了沒,你爺爺研發的新菜,你還沒嘗過呢!”

闵成奚手指在桌面輕彈,宋哲看着他,“滿意了?”

闵成奚挑眼,“沒有。”

張溪聽不懂他倆說什麽,站起來小聲說:“我去個洗手間。”闵成奚沖她笑笑。

“知道那人誰麽?宛宛的小竹馬,從他出生起倆人就認識,具體什麽原因不能在一塊就不清楚。”

宋哲聽了點頭,“我知道,然後呢?”

闵成奚敲着手指,“你把她解脫不出來,你也沒這能力。你就別在這瞎摻和了。仲宛把你當棵救命稻草,可你卻是個實心的。你壓根救不了她命,既然救不了命何必給她希望?能救她命的是剛走的那艘船。”

宋哲喝口茶,“有道理,那你說她為什麽要放棄那艘船,偏要抓我這棵實心稻草呢?”

闵成奚靠着椅背,輕聲說:“因為她喜歡自欺欺人。她明知你救不了她命,她還是會死死拽住。”

宋哲看着他,“你知道什麽人最可恨?是自以為是的人。”

……

馬谡跟在栾江身後,“是我不好,不應該在這種場合說。”

栾江搖頭,“跟你沒關系。她憋屈,生我的氣,生自己的氣。今天的事你別往心裏去。你們結婚她比誰都高興。你就當她是太羨慕了,也太委屈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馬谡輕聲說:“我知道。”頓了下又道:“江哥,你倆這麽下去早晚會瘋掉,既然确定沒未來……”止住不再說。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

栾江找了個臺階坐下,點了口煙,不接話。

自那天結束後,仲宛跟宋哲處的就沒以前那麽自在舒适了。宋哲知道她心裏有人,但知道跟見到又是一回事,她不能再坦然的面對他了。

這天看完電影,倆人就坐在柳樹下的石敦上。宋哲說:“你不必太在意,其實在上海我就知道了。雖然沒什麽交流,可你們的眼神騙不了人,不要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我們都盡力試過了,不是你的錯。”

仲宛歉意道:“對不起,我只是有點負疚感。我……”

宋哲彈她腦門笑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沒有力量把你拉出來,我也很抱歉。後來想想,咱倆這也是一個劫。若我把你拉出來,又沒能力給你想要的,無非又是一個死循環。我們還是适合當朋友,沒包袱,簡單舒适。”

接着又道:“我也有件事告訴你,我認識闵成奚。我是前一陣才想起來的,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沒畢業,朋友的結婚派對上,他跟一個朋友來的。結束後他負責送我們回去,我當時有點醉,也可能氣氛太好或者酒精上腦,我們倆就去開了房。隔天上班我早早就走了。他這些年變化很大,我一時沒認出來,以後也不打算認了,就這樣挺好。”惆悵道:“這就是生活,打的人猝不及防。”

仲宛被這曲折離奇的故事給折服。緩了大片刻才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接觸過的?”宋哲點點頭。

那就不奇怪闵成奚見他,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一眼認定宋哲不是良配。你說這事?這事—!

仲宛本還想細問,想到自己的事都還沒拎清,拍拍他肩膀已示安慰。

——他媽狗血操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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