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洗漱後,仲宛跪趴在衣櫃前,從最底層抽出一個扁平的盒子,坐在地板上打開。一張撕裂又黏合在一起的照片,一部蘋果4,一對情侶手表。男款的表盤布滿裂痕,時間停滞在晚上八點十五分。拇指撫摸着表盤,回到了畢業那年的盛夏。

初夏異常悶熱,整整兩個月沒下一滴雨。直至六月中旬才響起驚天悶雷,天跟被誰捅破了一樣,那雨直接迎頭澆下,誰敢站在雨中堅持五分鐘還能清醒,絕對是條漢子!

那場雨歇斯底裏,不眠不休的下了三天,再不停……就該商量着遷都了。整個北京城,地勢低的一片汪洋。

仲宛家那個旮旯角更甭提了!鎮裏幾乎家家門口都摞了一米高的防洪沙袋,可能受氛圍的影響,地勢高的也跟風摞一排。仲宛家這片,位于全鎮地勢最低處,算是處于半個窪溝。院子裏的積水已淹過腳踝,院牆都鑿了幾個小洞,門口的防洪袋已摞到腰。放架機關槍,就可以抗敵作戰了。

仲宛撐着把傘在門口蹚水,偶爾還蹦一下,濺的周圍滿是水花。她才不擔心家會不會被淹,更不擔心這雨能下幾天,她一直處于極興奮的狀态,她見過這麽大雨,沒見過持續性這麽大雨。

仲媽媽幫仲騁撐着傘,扭頭罵她,“小心你腿上長癢疙瘩,這水最髒了,你就在那蹚吧。”

仲騁穿着拖鞋大褲衩,邊鑿洞邊說:“以前覺得咱們這片還挺好,沒想到這麽不經考驗。”話落,一捧雨花濺他滿臉,他撩起排水溝的水就往仲宛身上撂,水沒撩起,拖鞋被水流沖走,他順着水溝追拖鞋,仲宛仰頭大笑。

仲騁扭頭指着仲宛,“你就作吧,等會騰出手你就沒好果子吃!”

仲宛一蹦三跳到栾媽媽旁邊,接過她手裏的傘,“栾姨,我來撐吧 。”栾江撅着屁股也在鑿洞。

仲宛瞅了一圈忙活的大人,身體擋下,用手抓了下栾江的屁股。栾江一激靈摔倒在地,半個身子趴在水坑,泥一身水一身,起來先瞅了圈,紅着臉惡狠狠道:“你等着,晚上有你受得!”

仲宛沖他做鬼臉,“誰怕你?”

栾江雙眉一挑,小聲道:“到時候喊江哥也沒用!”仲宛用力跺了下水坑,一坑的臭水濺的滿身滿臉。

剛出家門的栾晨也被殃及,朝她道:“你怎麽老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仲宛扭頭擦把臉,“我忘記跑了。”

仲騁走過來接過栾江的工具,“你歇會,我幫你鑿,你不知道技巧!”栾江把工具遞給仲騁,去接仲宛手裏的傘,仲宛避開說:“看你髒的,先去洗把臉!”

仲騁鑿了兩下,回頭對撐傘的仲宛說:“你收斂下小動作,看你那流氓德行。”

“……”

栾媽媽笑着對仲媽媽打趣,“他爸被困在城裏回不來,這幾天多虧了你們,還是俗語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

仲媽媽拍她胳膊,“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孤兒寡母的,仲騁也不常回來,平常你們也沒少照應!”

栾晨瞅着聊天的栾媽媽,走到仲宛旁邊,要接過她手裏的傘,仲宛樂得清閑,遞給她就回家洗臉。

衛生間裏,栾江光着膀子在沖頭發,仲宛走進來,栾江把頭發上的水用手一撲楞,濺了仲宛滿臉。仲宛打開水龍頭洗臉,趁着栾江擦頭不備,撩起一捧水就往他身上攉過去。

栾江反應過來,快狠準的把她摁牆上,摸着她臉,仲宛勾着他脖子,倆人吻的難舍難分。

仲騁過來洗手,面不改色的打開水龍頭,倆人瞬間被驚醒,仲宛趕緊推開栾江。仲騁擦着手,看看摸着後腦勺笑的栾江,看看咬唇角的仲宛,不冷不淡道:“真是撞見的次數多了,連臉都不會臊了。”

仲宛扭捏,“也不能這麽說,主要……正常人遇見不都有眼色的避開?”

仲騁道:“我為什麽要避?不應該是你捂着臉跑?”轉向栾江,“你這體格不行啊,才幾分鐘就喘上了?”

栾江臉不紅氣不喘,“我還沒過十九,大把的上升空間!”

仲騁踹他一腳,“諷刺誰年齡大呢!”

仲騁比栾江大了近二十歲,平時都一副溫吞樣,誰提他年齡他就炸毛!

洞鑿好了,雨也停了,整個小鎮跟水洗了般,空氣格外清新,連百年不遇的彩虹,也被召喚了出來。

栾江跟栾晨一塊過來蹭晚飯,栾江姥爺身體不好,這次又住院了,栾媽媽跟着去了醫院。仲宛舅舅腿摔着了,仲媽媽去了舅舅家。仲宛在廚房忙活,栾江進來搭把手剝個蔥姜蒜的。栾江一會往她臉上啄口,一會嘴巴親下,仲宛煩的不行。

仲騁坐在客廳看球賽,栾晨坐他旁邊叽叽喳喳,他倆都是個神人,一個無視,不管你說什麽我都無視!一個我行我素,你越是無視我越是說!仲騁一旦投入到某件事,外在因素根本幹擾不了他。他一心看球賽,壓根不關心旁邊坐的誰。

賽事再激烈,仲騁都副淡淡的表情,眉頭都不會皺下,表情全在那雙眼睛裏。眼睛發亮表示心情不錯,沒有波瀾表示一般,持續眨眼表示不耐煩。栾晨一直盯着他側臉,她就迷戀他這副樣子,仲騁越是不理她,她越是着迷,入魔如癡!

栾江端着菜出來,看到栾晨這副花癡樣就煩。他從來不擔心栾晨會影響他戀情,就算世界上就剩她一個女人,仲騁都不會選她。這點栾江非常篤定。

仲宛拿過小碗擺在餐桌,喊了仲騁沒人應,過去直接把電視電源關掉,仲騁起身走到餐桌。栾晨跟着過來,坐到仲騁旁邊,仲騁的行為舉止很紳士得體,除了對栾晨外。

他吃個飯比仲宛跟仲瑛可講究多了,完全不像仲家的根,仲瑛在仲騁面前都顯得接地氣!更別提仲宛了!她曾偷偷問過爺爺,叔叔是不是撿來的?爺爺語重心長,說是在紅薯地裏撿回的。

仲騁講究食不言,夾菜也只夾自己這塊,餐桌上只有栾江跟仲宛小聲嘀咕。栾晨夾了一筷頭菜放進仲騁碗裏,仲騁放下碗,進廚房又盛了碗米坐下。栾晨較勁又夾了一筷頭,栾江放下碗,只吃菜不吃飯。栾晨把自己的筷子在菜盤裏攪和一通,仲騁放下筷子,擦擦嘴,起身回書房,全程連個眼神都不給栾晨。

栾江放下筷子,紅着臉道:“你有病吧!你還讓不讓吃了。”

栾晨瞪着他,“有你屁事!管好你自個吧!”拉開椅子就上樓。

栾江面無表情的把栾晨攪和的那盤菜倒進自己碗裏,就着碗邊,扒拉着大口吃,兩腮鼓鼓的,眼睛盯着門口。

仲宛在桌底握住栾江的手,自己也扒拉一大口,“晨姐平時還行,就是遇到叔叔會犯執拗病。”

栾江咽下盯着碗說:“她是被所有人捧慣了,被異性也捧慣了,遇到叔叔沒轍了!你看吧,不定捅出什麽大簍子!”正吃着,仲媽媽推門進來,仲宛趕緊撒手。

仲媽媽坐在餐桌,指指廚房,仲宛驚訝,“沒在舅舅家吃飯?”

“吃什麽呀?你舅舅家雞飛狗跳的,你說撈什麽礦泉水瓶?那值幾個錢,礦泉水瓶沒撈着,還倒貼幾百塊藥費,這才剛安置住,等你舅媽做好飯我也餓死了!”

……

晚上十一點,栾江翻陽臺進來,手裏還拎着一個袋子,遞給她,“我爸晚上捎回來的羊蹄,你愛吃的那家!”

仲宛抱住他親了口,接過羊蹄說:“半個月沒進城了,最懷念它了!”咬了口道:“我工作還沒着落,不知道是去上班,還是跟我媽一樣開個菜館!”

栾江說:“你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以後我養家,我計劃跟同學一起創業。我媽曾說過,找兒媳婦就照你标準,我爸也喜歡你,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眼睛閃着耀眼的光,呲着牙笑。

仲宛有點憂傷,“總感覺咱倆不會那麽順。”

栾江篤定,“你放心,我姐構不成任何威脅,我會掃除一切障礙!”

仲宛沒接話,轉移話題道:“你手腕的表帶都褪皮了,脫下來,我再給你買塊。”

栾江搖頭,“不要,我就喜歡這塊。”仲宛把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樣的取下來擱桌上。栾江手腕上的表是仲宛送的,栾江後來特意找到他這個款,給仲宛也買了塊一模一樣的。

名曰,“情侶表。”

仲宛碰碰他,“藏的夠深啊。”

栾江不自然的轉頭,口是心非道:“哪有,你誤會……”話未落兒,栾爸爸在門口大吼,“你跟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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