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栾爸爸從前晚就開始發燒,持續不退,不願離開家去醫院,整個人迷迷糊糊,狀态萎靡。馬谡年三十這天不輪值,開車帶着張溪過來。張溪扛着大肚子去仲宛家,馬谡拿了兩瓶點滴過來給栾爸紮上。

馬谡出來說:“多修養一段,情緒緩和就好了。”聽到家裏有孩子聲,馬谡奇怪道:“哪來的孩子?”

栾江不鹹不淡,“我姐的。”

馬谡被這三個字給驚住了!他前段才聽說仲騁跟栾晨的事,是從他那愛八卦的爺爺嘴裏聽的。栾晨為仲騁割過腕,還是救護車來拉走的。他可算理清栾江跟仲宛的源頭在哪。栾晨抱着孩子從樓上下來,馬谡回頭禮貌的打個招呼,看了看懷裏的孩子,又回頭看了栾江一眼。

張溪雖然身子笨拙,但行動力相對很靈活,嘴巴又甜,把仲媽媽唬的一驚一喜,幾乎把所有吃食都擺上了桌,摸着張溪肚子問:“快到時間了吧?”

張溪嗑着開心果,笑着撫摸肚皮,“預産期是二月二,扛了這麽些日子,終于要卸貨了!”

仲媽媽咋呼,“哎呀,好日子啊,二月二龍擡頭!”

張溪笑的合不攏嘴,“嗯嗯嗯,就是龍擡頭!”

張溪拉開了羽絨服,仲媽媽打量着肚皮,經驗老道,“是個帶把的!”

張溪驚呼,“天吶,伯母,你也太厲害了!确實是個帶把的!”說完打嘴,“兒子,兒子!”

仲媽媽不在意道:“宛宛你倆性格确實挺像!”

仲宛不樂意了,“這是褒,還是貶?”

張溪笑道:“伯母,等寶寶出生了,還要認宛姐幹媽江哥幹爹呢!”

仲媽頓了下接道:“那感情好,宛宛旁邊有個幹女兒,這下兒女雙全了!”

馬谡進來跟仲媽媽打了招呼,攙扶着張溪要走,臨走前張溪沖她擠眉弄眼,“生了給你喜糖,讓你沾沾喜氣!”仲宛看着她笑笑。

馬谡跟她系着安全帶,“以後別在宛姐面前提江哥了,他倆崩了!徹底沒戲了!”

張溪瞪眼,“你胡說什麽呢,不是才扯完證!”

馬谡道:“估計馬上就要去離了!”

張溪晃他胳膊,“到底怎麽回事啊?”

馬谡厲色道:“你什麽時間改改這毛病?我正在開車啊,大姐!不要晃我胳膊,會出事的!”罵完又放低姿态的,把他們倆家恩恩怨怨全部翻個底朝天。

張溪聽的嘴巴都合不攏,馬谡唏噓,“我看到他姐抱個孩子出來,你都不知道有多驚悚!栾叔這次生病,肯定跟他姐脫不了關系。栾江要是個混世魔鬼,你知道他姐屬于哪個級別?”張溪搖頭。

馬谡一本正經,“滅霸,滅霸級!”

張溪不信道:“不會吧?”

馬谡也不跟她擡杠,“高中她男朋友劈腿,她帶着幫太妹把人衣服給剝了。只能她踹人,不能對方提分手,就這,還有男生前呼後擁!我平常去他家玩,看到他姐都不敢吭聲,栾江也被他姐長期壓迫,不過,他壓根不鳥他姐。”

栾媽媽心力交瘁的癱坐在沙發上,栾晨抱着孩子哄,栾江在廚房給栾爸爸熬粥。

栾媽媽閉着眼說:“晨晨,你不回來我對你還抱有幻想,這幾年來我不敢上街,不敢串門,更不敢見你仲姨,我直不起腰啊晨晨。人要臉樹要皮,我跟你爸的脊梁骨都被人戳斷了。你把幾個家庭禍害個淨,仲騁的家庭,我們跟仲家,還有……還有你弟弟跟宛宛。”

“宛宛上大學後,她就是我中意的兒媳,你半路整這麽一出,你弟弟去當兵了,回來整個人跟廢了一樣,腿也跛了。你回來那天,你弟弟又是洗衣煮飯,又是收拾屋子,就是想讓我同意他們。我躺床上想了兩天,想着,算了吧,比起自己的臉面,還是兒子更重要,我打算同意了,你抱着孩子回來了!”

“現在你爸病了,你弟弟的幸福也沒了。你有心麽?你要是有心,長了眼睛,你看看你弟弟,看看你爸,看看我,看看我們一家成什麽樣子了?我這兩年終于慢慢想開了點,也敢去門口站會了,沒想到你這幅模樣回來。十幾年的青春,去追逐一個眼神都不給你的人,不累嗎?”

“你走吧,我給你錢,你去哪都好,沒有忘掉仲騁之前不要踏進家門半步,我苦心經營了三十多年的家,你不能就這麽給毀了。你爸說了,你要是再去打攪仲騁,他的喪事你不要回來。你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成了。”

……

年初八,仲宛跟仲媽媽從日本回來,年初一就去了日本。

張沛文機場接到她們母女,有點訝異,“姑姑,你氣色這麽好?春光滿面的。”

仲媽媽把眼鏡摘下,捂着嘴偷笑,不太好意思道:“沒大沒小!”張沛文沒有誇張,仲媽媽氣色确實不錯,走路腳下生風,腰杆子挺得直直的。用仲宛話說之前就是個鎮婦,現在比起城裏那些洋婦,少了些趾高氣昂,多了份淡然。

仲宛總結,如果有女人說不喜歡逛商場,理由只有一個“口袋某錢。”

仲宛每次陪仲媽媽逛商場,嘴裏都會叨叨,“你說我賺錢幹啥?賺錢就是花的,錢最大的價值就是花出去,留着那就是張紙!你喜歡就買,不要整天買個東西摳摳縮縮的。”

經過仲宛的多次引導,這次在日本,仲媽媽索性價格也不看,落個眼不見為淨,盡挑自己喜歡的拿。

仲媽媽發完朋友圈,轉頭看仲宛,“我也想去新疆,什麽時間去合适?你給安排個團!”

仲宛笑道:“得嘞,您就等着吧,給您安排個妥帖的日子!”

張沛文打量了仲媽媽,“肺腑之言,姑姑變化還真大,像他們這年齡層,思想都固化了,很難有大的改變。”

仲宛趴到他椅背上,笑嘻嘻道:“好的變化還是壞的?”

張沛文笑道:“這不廢話麽?”

仲宛搖着仲媽媽胳膊,“聽聽,聽見了沒?”

仲宛從車上下來,碰到正準備出門的栾家人,仲宛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栾爸勉強笑了下,栾媽眼神不自然的“嗯”了聲,栾江往車上放禮品沒應聲。

仲媽媽笑問:“去串親戚啊?”

栾爸接道:“去江江他小姨家。”相□□了個頭,栾江開車就走了。

張沛文把行李從後備箱拿出來,看着仲宛道:“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栾晨不是回來了?還抱個孩子,聽說大年初一又走了。栾叔叔挂了三天的水,街上說什麽的都有。”仲宛沒接話,低頭拎着行李進了屋。張沛文看着她背影搖了搖頭,這都什麽事?發動車就走了。

仲宛把衣服整理好,坐在床邊發愣。仲媽媽推門進來,被仲宛眼裏一閃而逝的無措給觸到,拿着手裏的禮品盒遞給她,順勢也坐在了床邊。仲宛低頭翻着手裏的禮物,随手放在床上,兩手撐在床邊,眼睛望着窗外。仲媽媽揉着她頭發,看窗外說:“春天要來了。”

仲宛把頭靠在仲媽媽肩上,仲媽媽輕聲道:“以後媽媽不逼你了,只要你過得開心,結不結婚都不重要。人活一世,怎麽開心怎麽過。”

仲宛抱着媽媽的胳膊撒嬌,“媽,有你真好!”

一周後,舅舅過世了。據仲媽媽講,戒·毒所裏的表姐回來了,在跟表哥的争執中,被舅舅無意聽到表姐曾待過戒·毒所,本來身體也給熬空了,一口氣沒緩過來120就拉走了。喪事過後張慧不知去向,舅媽跟着表哥在城裏住,閑暇給他們帶帶孩子,煮煮飯。

轉眼就到了勞動節,自年後,仲宛跟栾江一直沒正面交流過,更沒提結婚證怎麽辦。過完元宵節,仲媽媽說他們搬走了,修理廠也轉讓了,一家人去了城裏生活,再沒回過小鎮。馬谡孩子滿月酒也沒見他露過面,北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倆人從沒碰上過。

仲宛跟蘇敏促膝長談,打算股份制,蘇敏占少量股份,菜館以後交給她打理,倆人正式成為合夥人。蘇敏的婚事泡湯了,相親男的前妻回來了,在蘇敏越來越信任他,打算攜手到老的時候,毫無防備的被一腳踹開了。

蘇敏依然正常上班,做事雷厲風行,表現的絲毫不受影響。依依聊天告訴她,媽媽會夜裏偷偷的流淚,很傷心的哭,但她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只有仲宛知道,蘇敏這次失去的是什麽,是再一次對愛情的失望。

張師傅也離開菜館了,張嬸是在三月的夜裏悄然去世的,走的很安詳。仲宛參加葬禮時,張師傅沒有表現的很悲痛,只是淡淡的說:“那天她想吃我做的炒肝兒,我當時有點累,說隔天一定跟她做,哎,看來以後沒機會喽!我那天晚上是幹嘛了呢?怎麽就沒做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