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夜(番外)

幫陸小鳳理清麻煩後,花滿樓加快行程,回了花家。一年在外,除夕之夜,定要與家人一道守歲的。

年夜飯罷不久,父母就說熬不住,先休息去了,也就剩他們這一群小輩圍着爐火說說笑笑,誰困了也不強留,自去休息便是。

已交醜時,倦了的人也都散了,只他幾位兄嫂約了在院中吟風賞雪,支了泥爐煮酒閑談。花滿樓自是知趣,也不願打擾他們相敘,便推說回房更衣,一會兒就回來。

他并不急着走,只繞着回廊閑閑行去,聽着雪落在檐角枝頭,偶爾有雀兒驚起,惹得一樹紛揚。

晴夜無月,銀漢流轉,應是極美,只不知浥塵可到家了,她昨日方動身,若仍在路上,還望星光再亮一些才好……

他的屋子一直有人打理着,陳設也未變過,聽母親說,窗外那株梅花還多開了幾枝,時時落上書案。花滿樓本想去梅下石椅處小憩片刻——他的武功底子雖然不差,但連日奔波,此刻一人,也有些倦了。

正要坐下時,一陣熟悉的花香讓他心頭一動——是清霜。

梅影之下,暗香浮動,二者相合,竟是格外地怡人。花香中,蟲鳥振翅之聲自桌上傳來,花滿樓伸過手去,一只帶着幾分餘溫的紙鶴落在他掌心。

是了,浥塵曾贈了他數張箋紙,說是有事聯系時可以用。他拿匣子仔細收好,放在近處,以便查看,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她用。

打開紙鶴,緩緩撫上那特殊的箋紙,花滿樓心中也漸漸明了,這是一幅畫,畫的是山間小院,對着雪山連綿。細細觸摸時,甚至可以發現空中點綴的星鬥,甚至連題跋都寫好了——

《風雪夜歸圖》。

到家就好,花滿樓不由勾起唇角。翻到背面,卻是一段小記:

[本朝本年本月本日,某夜歸山門,因至卦峰別院,見長天雪霁,星河漫起,群山如簇,萬裏空明。思及古今諸事,自覺天地俯仰,興而作。]

花滿樓仔細想了想,正不知該如何詢問,題跋下出現了一個小字——“寫”。或許是術法的緣故,才出現時,這個字還有些燙,就像烙上的一般。

他進屋取了筆墨,斟酌着落筆:我知你心性,同是年夜,不與親友共度,何故獨上此僻靜之所?有何要事?

——[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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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可以裝作不知道嗎?]

花滿樓輕撫着那幾行簪花小楷,笑着寫到:本是擔心你出事,沒事便好。

浥塵突然停住了,過了很久才續到:[我因貪看雪色,誤傷師祖新培花草,師祖罰我回卦峰跪祠堂。我才走了一年,再回時花木已變了很多,便是誤傷,也是情有可原吧……]

只是為了這個?花滿樓錯愕。平日浥塵口中的師祖對她極好,護犢子都還來不及,又怎舍得讓她雪夜長跪……莫不是她還瞞了什麽重要之事?

[放心吧,師祖方才又遣師弟送了裘衣絨毯數件,火盆兩個,泥爐一樽,陳釀數壇,小菜一籠,倒是比山那群下吵吵嚷嚷争糖吃的人清淨許多。恰逢……]

“恰逢良辰美景,雖無月可邀,然詩酒俱備,只欠一二同游。對否?”

[卿卿知吾!]

花滿樓手一抖,一滴墨洇濕了微涼的兩字。

雖說好友之間也不是不能如此稱呼,何況調侃之時也無太多忌諱,但是……大概就是這個瞬間,花滿樓明白了心中情愫。那一刻,他對這二字的期許,他自己都說不大清楚。

放下筆,花滿樓倚梅長嘆,待心跳平複些許才重新拾起箋紙,上面新的一行字已經泛涼:[現在不困了吧?]

——你怎知……

——[你也是連日奔波,又要守歲,應該會困的……不過我也只是突然這麽覺得,就想和你說說話,本來也沒想到你會回我。]

——一個人無事嗎?

——[嗯?沒有啊。這裏是師娘故居,她生前曾在此封印了千年後的江山社稷圖,我現在可是獨枕江山呢。這裏還是師門第二高的山峰,從這裏看過去地上的燈火就像星星一樣,特別漂亮!師門是按天上星鬥布陣坐落在山間,現在看上去反而是地上的星河倒映在天上一樣……]

花滿樓一遍一遍仔細“看”着浥塵的文字,由此在腦中描摹出那些壯觀的景象。這大概是他第一次以如此特別的方式陪一個千裏之外的友人共度佳節,古有明月寄相思,今夜無月,卻也不輸古人。

——曾聞卦者講究命星之說,你們也是嗎?

——[嗯,不過師門的卦說與人間不大相同。就像以前師娘在南鬥天機之位,現在我的命數移到了那裏,之後又會有別人。你要想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看……咦?好像焰火開始了?我都忘了……]

——焰火……我年幼時應當見過,現在不大記得了,不過按“火樹銀花”一詞想象應是極美,雖然現在去看感受到的嘈雜和□□味大概會占了感官的主導。

——[我們的焰火是以靈力構成,可以将靈力反哺于天地,滋養萬千生靈。焰火的顏色大小由個人靈力特性決定,當然靈力足夠強大的人可以為所欲為,反正靈力夠耗,如果你想看,我回來教你玩呀!]

——這樣說來,你師祖應是擔心你奔勞之下虛耗靈力,所以才讓你來這裏吧?

——[也對,按慣例每峰應由每一輩中最長的那位參與最開始的儀式,現在師兄師姐們都不在,應該是輪到我的……等等,那條晴山藍的光河應該是師祖替我放的,這種顏色很暗,要在夜空裏顯形需要很多很多靈力,山下的那群人裏只有師祖做的到,就他愛帶着一群小孩子胡鬧。]

——這是你靈力的顏色?

——[是的,地平線那邊隐隐約約的遠山紫和雪峰白是師娘和師父的,師父總會嫌棄師娘愛挑些極暗的顏色,但每次都會耗最多的靈力替她完成……]

浥塵雖說要小憩片刻,但在他回到兄嫂那邊時也會偶爾聊上幾句——兄長來找,浥塵又準備休息,反正也睡不着,不如過去。

那邊正準備玩飛花令,還定了酒令,取了簽筒。花滿樓偶爾在箋紙上寫字時被大嫂發現了,她沒有聲張,只是輕聲調侃了一句:“這麽寶貝,是哪家姑娘嗎?”

雖然耳根發燙,估計是瞞不住的,但花滿樓還是想辦法躲過了這個問題。大嫂應該已有猜測,但是在一切明确之前,他尊重浥塵的想法和決定。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父母也過來了,門外燃起了爆竹,以辭舊歲。兄嫂讓他稍微後退一些以免被煙燼染上。

對于這點花滿樓其實仍有些無奈,他可以照顧好自己,可他們卻不這麽覺得,總是多加了幾分小心。但思及浥塵,倒是有些同病相憐了。她也同樣可以照顧好自己,可最後不僅被拖回去修養,還以罰跪的名義畫了個圈,生怕她跑了……雖說她并不在意。

不過聯想一下自己與浥塵之間的相處,很多時候互相間的照顧和擔心……似乎也超出了應該有的界限。一方面是因為未知,另一方面……或許就是他一直不明的情感。至少對他而言,特殊并不是憐憫或是她不良于言,對浥塵來說,失聲也只是和吃飯睡覺一樣普通的事。

突然間,大嫂的目光發來了“不想被別人知道表情就收一收”的警報,花滿樓微微一禮,正準備回身時手心一燙,新的字緩緩浮現:

[剛剛日出時,我看見雪下鑽出了一株濟安藤!師娘走後這裏依她之意廢棄,雜草叢生,這藤多年不發。我還以為它也随師娘去了……]寫到這裏,浥塵的筆頓了頓,花滿樓有些奇怪,但面上仍是一派溫和恬然,只在心中多了幾分好奇和期待——不如說,和浥塵一起時,他常是這樣的。

不過浥塵很快劃去了這幾行文字:[抱歉,人間的習俗好像忌諱這個,你……]

花滿樓只覺字上多的那些雜亂的劃痕,就像刻在了他心上一樣。

——家中并不在意這些,何況你陪我便是我陪你,随你的習俗也很好啊。

——[嗯,我知道了,師祖過來找我了,你先休息一會兒,聽說過年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你也是。

待元日過去,花滿樓再打開箋紙時,上面最新的那行字已經放了不知多久了——

[聽說人間上元極熱鬧,可以說與我聽聽嗎?我想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吐個不相關的槽。

上一次看古裝劇還是很久以前的87紅樓夢和神探狄仁傑。87不說了細節還是很考究的(ps:黛玉的倭堕髻超好看),很多東西還是博物館的藏品,設計也很細致。神探狄仁傑的話因為當時年紀小,除了“大人”很尴尬其他也沒感覺,反正也不帶腦子,不用考慮物理和邏輯(唐朝大人的意思是爹,稱呼應該用職位,狄閣老就沒問題)

但是最近被人安利了幾部,還發了截圖,是真的瞎了。

古代皇室衣物裏紋飾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乍一看再簡單的東西細節處都能做出花來。帶孝也各有規制,一般以飾品衣物作為表示,重孝也不會啥都沒有,更不會白到成精。所以現在那些披個啥都沒有的白窗簾站皇帝面前是幾個意思,是趕着被砍頭嗎(還是兒子站在爹面前,真的是不想活了)

還有一個魏晉背景的,名字不說了。魏晉大夫磕五石散成風,五石散磕多了皮膚就會變得很脆弱,所以衣物輕薄,袒胸露乳也不是沒有。當時魏晉士大夫衣着風格一部分也是被當時的國民愛豆們帶起來的,自然會有一定相似的特征。結果……誰能告訴我那肉眼可見的n多層粗布窗簾是什麽鬼……禁毒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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