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遲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穆彥會這麽問。
他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平靜地回應:“是這樣,當時大人們都被調去守衛星際邊界了,我哥被迫坐上臨時家主的位置,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畢竟那個時候,我們才十四歲。”
“十四歲,才?!”穆彥無法理解地瞪大雙眼,“我五六歲的時候,就在為了養活整個家族貢獻自己的戰鬥力了!”
燕遲無語,一臉“別把我們和你們路德法伽人相提并論”的表情。
穆彥撓了撓頭:“算了,反正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可以說下一件事了嗎?關于米修。”
燕遲抿了下唇,沉默片刻後,忽然說:“如果你單純地想知道我對我哥那件事的看法,我可以告訴你——是的,我認為我沒有錯,甚至認為我哥也沒有錯,那只是一起誰都不願看到的悲劇,給我哥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Emmm……可以說米修了嗎?”
不要怪穆彥破壞氣憤,他對燕遲的想法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同種族在各種觀念上都有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完全不認同燕遲的想法,卻也懶得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他。
反正,在穆彥看來,這倆兄弟都有錯。
對路德法伽人而言,見死不救和謀殺沒什麽區別。
無視了那位少女的求助信號的只有燕早嗎?不,燕遲也無視了,所以,他們都是殺害那位少女的兇手、共犯!
燕遲大概也看出來自己的想法得不到穆彥的認同,只能遺憾地嘆了口氣,進入下一個環節:“在說米修的事之前,請容許我向你道個歉。”
穆彥:“我說了,不需要。”
燕遲:“一直以來,聯邦人對路德法伽人有頗多誤解,我們阿弗瑞德家族的人也不例外。對于我們的傲慢和偏見,給你帶去的諸多困擾,我們深感抱歉。”他說着,朝穆彥低頭鞠了個躬,“我們不會求你原諒,但我們能保證,從今往後再也不來找你的麻煩。”
都說了不需要道歉了,這人是聽不懂人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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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彥有些煩躁,他很怕燕遲繼續廢話下去,還沒說到米修的事就上課了。
好在燕遲在自說自話地向他道完歉後,很快進入最後一個環節:“關于米修少将,其實我這裏有一張她幼時的照片,是當年我父親和米岚上将并肩作戰時,開錯他的衣櫃,無意間發現的,覺得奇怪就用光腦記錄了下來。”
燕早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穆彥:“這個是複制品,我拿着它,是想借它來找米修少将,沒想到現在的她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美人,跟照片上的樣子完全不同。”
穆彥接過照片看了一眼。
只一眼,瞳孔便縮成了一條豎線,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照片上的孩童,五六歲的樣子,身上布滿了青紫的痕跡,像是被揍出來的。
可TA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帶着點好奇。
好奇地看着鏡頭,就像一點都感覺不到痛。
不,或許本來就感覺不到痛!
這些青紫的痕跡,不是被揍出來的,而是天生的!
——骨族的特征。
穆彥把照片塞進自己的口袋,想想覺得不安全,又把照片從口袋裏拿出來,解開自己的褲帶。
燕遲:“……”
最終,穆彥把照片藏在了自己的運動鞋裏,然後穿好鞋子,起身和一臉嫌棄的燕遲對視:“好了。你不回寝室嗎?”
燕遲“嗯”了一聲。
“哦,就是說你哥也會來上課?”
燕遲又“嗯”了一聲。
穆彥不說話了。
一段時間後,A班的學生陸陸續續地趕到了第六訓練場。
其中就包括米修。
米修來得很早,踏進場地後,東張西望,像是在找誰。
穆彥遠遠地看着她,有些詫異——該不會,大白天她都看不見他吧?
他遲疑了一下,試探着朝米修走去,每靠近一段距離,就停頓一下,等米修自己發現。
終于,在兩人的距離不到50米的時候,她那雙漆黑的眼睛準确地鎖定了他,走到他身前。
穆彥:“……”
骨族真的是危險生物,而不是殘疾?
可是不對啊,米修以前給他的感覺并沒有那麽“遲鈍”。
除了教室裏被燕遲突然拍肩吓得轉身後退的那次,她在分班考核和之後的訓練上,都……
穆彥突然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
——是因為精神力嗎?
精神力達到B級,就能取代五感,甚至超越五感,掌握一定範圍內所有的信息。
而米修的精神阈值,達到了SS,足以彌補她在特殊感知上的缺陷。
可她在和食荒族的戰鬥中受了重傷,又在之後的精神力測試上強行突破自身極限,導致精神受損,用不了精神力……
穆彥服了。
這人看着冷靜,怎麽好像比他還沖動?
做事真的是完全不考慮後果啊?
穆彥一把抓住米修的手。
米修愣了一下,疑惑地和他對視:“做什麽?”
穆彥:“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見了。”
米修:“我是氣球嗎?會自己飛的?”
穆彥:“……噗。”
對于米修的冷笑話,穆彥也是服氣的。
他笑了一聲後,随口問道:“藥吃了嗎?”
米修:“吃了。”
“我咋一點都不信呢?”穆彥撓頭,“一般你回答得這麽快的時候,說的都是反話。”
米修沉默。
“其實就算你告訴我實話也沒關系的。”穆彥壓低聲音說完這句話後,松開了米修的手。
來的學生越來越多了,他覺得一直抓着米修的手不太好。
然而,就在他松手後不久,米修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穆彥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回頭,對上米修那雙漆黑的眼眸。
此刻,那雙眼眸間閃爍着有些複雜的光。
“其實我……”米修似乎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不過,一段時間後,她還是平靜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就算不吃藥,我也很快就能恢複,根本要不了一周。”
說完,她松開了穆彥的手。
穆彥唇角一抽——還真沒吃藥啊?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倒不如說,早有預料。
從看到醫務老師給米修開的藥是固體的那一刻起,穆彥就隐隐覺得有些不妙。
和米修搭檔到現在,他就沒見這人吃過“固體”。
原本還有些不确定,現在,他覺得他可以得出答案了——米修吃不了“固體”,只能以“液體”為食。
不知道把藥碾碎成粉末攪拌到水裏她能不能吃?
穆彥還在思考,教官莫古就趕到了訓練場。
他一如既往地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今天我們來進行一場實戰演習。演習的地點就在這裏——第六訓練場森林區。演習的形式是奪旗戰。”
“兩組搭檔,誰在守住自己旗子的同時,奪走對方的旗子帶進自己的領地,就算誰贏。”
“把對方的旗子帶進自己的領地,卻沒能守住自己的旗子,只能算平局。”
“奪旗戰沒有時間限制,但是不能使用精神力,都聽清楚沒有?”
“是!”A班的學生們紛紛回應。
莫古:“好,現在我來選出第一組,報到學號的人出列。”
他說着,點開自己的電子屏幕,讓系統自動匹配出兩組即将交戰的搭檔,念出了他們的學號:“13號、14號,對戰——1號、2號。”
“13號……我?!”穆彥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第一組就叫到他,運氣要不要這麽背?
他還沒搞清楚規則呢。
身邊的米修平靜道:“你守着旗子,我去殺……我去奪旗。”
穆彥:“……”
你剛才說了“殺”對不對?不是我幻聽對不對?
穆彥有些不安地看向1號、2號。
1號是知樊,那個黑發紫眸,總是舉手提問的少女。
2號是她的搭檔時音,也是個黑直長少女,只不過眼睛的顏色有點奇怪,左眼是和知樊一樣的藍偏紫,右眼的顏色明顯淺很多,偏向天青。
兩個音凡特爾人。
音凡特爾人,典型的精神力高,體能不行。
看到這個組合,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嘆息了一聲:
“勝負已定。”
“這要怎麽打啊?體能完全不在一個評級。”
“這一組也太兇殘了,我都不敢看了。”
知樊覺察到穆彥的視線,朝他看過來,忽然高傲地揚了下腦袋:“奪旗戰,可不是體能好點就能贏。我們打不過野蠻的路德法伽人,但是論智慧,我們絕不會輸!”
哇,好氣!
揚什麽腦袋!長得高了不起哦?
穆彥呲了下牙,還沒來得及出聲開怼,就聽身邊的米修冷冷開口:“那就來試試。”
知樊愣了一下,将視線轉向米修,和她對視一眼後,慌慌張張地挪開了視線,什麽也沒說。
穆彥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麽知樊會是這個反應,就聽教官莫古催促道:“還愣着做什麽?限你們一分鐘內到自己的領地就位!”
他說着就開始計時,穆彥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開啓導航,找到自家旗子的所在地後,拔腿朝一個方向沖去:“米修,這邊!跟着我的腳步聲!”
米修:“……我沒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