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被撕了
沐兒楞起一雙黑瑩瑩的眸子, 吃驚地看着他,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叫她回去重新穿一遍衣裳,再回來?就算這樣, 她穿着之前的皮襖不是更方便?拖着他這件長長的披風……。
太子不是喝醉了吧?
剛才她埋頭吃肉的時候,耳朵裏好像傳來幾句。柳夫人和陳夫人似乎輪着番地跟太子敬過酒。
陳夫人站起身, 扭着腰走了過去, “格格”笑了兩聲,道:“殿下罰得好。你不如快去快回!不過,殿下的披風太長……你不如……”
她話沒說完,就見太子一伸手捏住了沈沐兒的左手腕。
“走!”她聽太子冷聲冷氣地, 就說了一個字。
她腦子裏頓時像浸了冰, 木得刺痛。她想不明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見太子連披風也不穿,拉着沈沐兒的手,就往亭外走。
“殿下……不吃了麽?”她搶上一步問。
突然,身體前面多了一個人。
馮沖的脊梁對着她, 往太子身上披了一件火狐披風,嘴裏嚷道:“殿下才喝了酒,別吹了風!”
并沒人回答她的問話。
她有些茫然, 就看沈沐兒那瘦得跟小耗子一樣的小丫頭,眼睛圓圓地看了她一眼, 随後緊緊跟上,雙手從沈沐兒身後捧起那拖在地上的,長長的披風尾巴。
一堆人竟是就這樣, 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夫人僵立在紗帳門口,只覺得火箱的碳烤着臉,明明火辣辣的熱,可她心裏都好像填滿了冰雪,冰涼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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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些模糊不清:“唉,妹妹,咱們……白辛苦一場。殿下……心裏眼裏,怕……只有一個沈氏呢!”
陳夫人僵硬地轉過身來,一雙眼有些空洞。
她雙手無措地揉搓着自己腰上華麗的絲帶:“什麽百花衫,就是根破布條條綴了些絹花,我若是做,比她的漂亮千百倍。殿下這是怎麽了,竟是看不出那根本是件破爛貨!”
柳夫人走上前,站在她身邊。燈火從身後照過來,投下一個黑影:“算了,妹妹是要接着吃呢,還是就散了?”
陳夫人雙眼泛紅,聲音哽咽:“殿下……殿下若是逼她重新穿了衣裳,還回來呢?”
柳夫人揚起下垂的眼角,臉色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妹妹,姐姐勸你一句。瞧瞧萬姐姐,也不知道在山莊怎麽得罪了她……現如今被圈着。昨日我為了給各家送年禮的事去瞧她,可憐,整個人都脫了形!妹妹……還是別跟她鬥了,何苦呢?”
陳夫人眼裏射出雄雄的怒火。她擡起頭,恨聲道:“鬥?她算什麽東西,她也配!”
*****
坐進轎子,沐兒的心還是“撲撲”亂跳個不停。又害怕又慌張,忍不住有些後悔,她看來還是真不了解太子呀。她以為當着兩位夫人的面,她越是無禮,他越是會繼續冷凍着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下場。
到了臨華殿,她下了轎,就見太子已經站在院中,兩人一前一後,走過穿廊,到得後堂,宮女們掀開簾攏,就見裏面燈燭一片雪亮,一股熱氣沖出來。
兩人進了門,自有太監們忙着幫太子脫披風。
沐兒縮在一旁,讓流采把披風脫掉,折好,送還給太子身邊的宮女收好。
她就穿着那件百花衫,站在屋角,低垂着頭,燈燭下,像一株柔頸纖細,豔紅奪目的花兒。
屋內漸漸靜了下來。
沐兒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然後她聽到了太子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不急不徐,并不像喝醉的人,跌跌撞撞。
她眼前一暗,太子的身體擋住了燭光,她被整個籠罩在陰影中。
下一瞬,她的左手腕又被捏入了一只大手中。那手,指尖有些涼。
“進屋!”
他腳步邁得極大。沐兒垂了頭,小步快跑着跟上。
跨過門檻,就聽得“哐哐”兩聲響,身後門扇被關上了。
她一直被太子拖到架子床沿邊上,才停下。
太子帶着酒氣的呼吸噴到她的右臉頰上,聲音裏有股平素沒有的狠勁。
“脫了,再穿一遍!孤要看!”
沐兒渾身緊張得發痛,又覺得羞恥。雖然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麽身體上的秘密了。可是……這是兩回事。
她真是有些後悔了。沒事,她幹嘛給他個白眼呀。
“殿下……妾錯了!”
她雙膝一軟,身子向下一墜,想故技重施,跪下認錯,卻不想,腰身一緊,她被緊緊摟進了太子的懷裏。
太子灼熱的身體緊緊擁着她的,他的嘴唇就在她耳邊,像魚兒咬铒,輕輕地碰一下她的耳垂尖,又移開。
“不想脫?孤來幫你?”他的聲音似醉非醉,好像是在她耳邊呢喃,又像是在她耳邊發狠。
沐兒慢慢地從兩人緊挨着的身體間,抽出右手。
她顫抖着摸上領口的扣子。
“殿下……妾……”
“嘶……”地一聲,沐兒只覺得領口一痛,太子的右手指用力扯下,她的衣裳已經被撕開一塊,露出雪白一段脖頸。
沐兒雙腿一軟,“啊……”地發出一聲哀鳴,還想掙紮,雙足突地離了地,下一瞬,她已經被重重地扔在了床上。背撞在硬硬的床上,她還來不及喊痛,太子的身體就大山一樣壓了上來,灼熱的薄唇堵住了她的聲音。
*****
這一夜,沐兒痛徹地明白了一件事,太子喝醉時,千萬別惹他,他可真的會發瘋。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被撕扯得散了架,每一根骨頭、每一片肌膚,都好像被折騰過一遍。
事後,她睡得極沉,好像昏死過去一樣。
第二天,好容易睜開眼時,她有些茫然,覺得渾身酸沉,尤其是腰,好像被什麽重重的東西壓着,身側還傳來呼吸聲。
她呆了一瞬,吓得轉過頭去,就見太子的臉偎在她的肩旁,右手橫着,搭在她的腰上。
沐兒:……。
看來昨夜,他果然是喝醉了。太子向來是個勤快人,就是在山莊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晚起過。她每次睡懶覺醒來時,他都早不見蹤影了。
大清早地看到他,感覺還真有些奇怪。
她沒敢亂動,怕驚醒了他,只側着臉去看他。
此時的太子,皮膚顯得不像昨日那麽幹澀,好像又有了玉的光澤。
他睡得很沉,黑長的睫毛密密地垂着,在眼簾下形成一道陰影。鼻梁高挺,下面是薄薄的嘴唇。
他此刻看上去,又像一個幹幹淨淨,冷靜自持的淡然君子。
想起昨夜,沐兒的臉“騰”地紅了一片,淡然君子……哼,見鬼的淡然,見鬼的君子。
她正紅着臉,太子的眼睛卻慢慢睜開了,也不動,就半趴在她身旁,睜着黑亮的眼,靜靜地注視着她。
沐兒一驚,臉更紅了,忙扭開了眼神。
她莫名地有些苦惱。她現在頭發肯定亂七八糟,眼睛也惺忪着,叫他瞧見,怪不妥當的。倒好像清晨的清清楚楚比夜裏那些胡天胡地,還要親近一些。
一只大手伸過來,擰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臉擰了過去。
現在她又跟太子臉對臉了。
她不太敢去看太子的眼,目光停留在太子的輪廓清晰的薄唇邊。
“殿下……今日沒事麽?”
那薄唇一勾:“有。”
“那……不如妾伺候您起身?”
那薄唇動了動,突然湊過來,貼住了她的脖子。
唇在她的皮膚上,貼着她“砰砰”跳動的頸脈,慢慢地移動着……輕得像是風在吹動着花蕊。
沐兒渾身都緊繃起來,頭一歪,掉下了枕頭。
太子翻身爬起,雙手微微撐着身體,臉就停在她的正上方,她的面孔在他眼中一覽無餘。
“又急着趕孤走?”他問。
沐兒微偏着頭,黑睫顫動着:“……殿……殿下,不是有事麽?”
突然,他輕笑一聲,俯下頭,重重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別妄想了。你是孤的女人,孤什麽時候想來,孤就什麽時候來!孤想怎麽看,孤就怎麽看!”
說完,他俯下身,貼着她的耳邊,又說了一句。
頓時,沐兒緊閉了眼,咬着嘴唇,一張小臉紅成了桃花潮。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
流采進來伺候的時候,一眼就瞧見她脖子上有一塊紅紫的痕跡。
流采一下就眼淚汪汪:“姑娘,殿下是不是生氣,又咬你了?”
沐兒渾身一抽,想着昨夜,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她紅着臉,咬牙道:“別……別提了!”
這一天,太子跟她一起吃過中飯才離開。
見大門在他身後關閉,沐兒總算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
下午,她還沒來得及睡午覺,全福就進來說,柳夫人來了。
她也不是什麽高慢的人,想想柳夫人對她,素來也都客客氣氣地,昨日也沒像陳夫人一樣,一直故意跟她過不去,便趕緊收拾了收拾,吩咐請她進來。
柳夫人一見她,就上下打量她一眼,笑得春風滿面:“妹妹可真是個可人兒。也怪不得殿下放不下。”
沐兒聽她這樣說,說不出的尴尬。別人瞧着是寵,她卻覺得,太子馴她,就跟男人想制服烈馬那心思差不多,不得手,不甘心。哪裏是她們想的那樣?
她苦笑:“昨日,實在是太失禮了些。改日,我也設了宴,向兩位姐姐陪罪罷。”
“快別這麽說。我們哪裏當得起。唉……你也別跟陳夫人計較。她自小就認識殿下,對殿下的心思自然跟別個不同些,又是個有才氣的,不像我這俗人,最是随遇而安。”
沐兒抿了嘴,微笑着不說話。
柳夫人眼珠一轉,這才轉了話題,道:“我今兒來是想問個事。過年按例,宮中都要給各家送個份例。我今日打算着人送到府上,可又怕你有什麽特別的吩咐,特意過來一趟。”
沐兒一愣。她正愁過年的事。想給家裏送點東西,又因之前那五十兩,怕被太子再給折回來。
可是柳氏出面以宮中的名義送去,就沒這個擔心。當下不免感激柳氏辦事周到,還親自來問她,有意示好。
她想了想,臉上略紅:“我這殿的份例也多用不完,不知除了薪炭,下月的各項份例,能不能先支上一半,一起送過去?”
柳氏沒露出半點不快或是瞧不起的神情,當下點了點頭:“這有什麽?你可要派個人去,也好分派清楚,什麽東西是給什麽人的?”
“便叫流采帶個小太監一起去罷。”沐兒見她處處給自己方便,雖大約也知道是為了什麽。可仍想着,日後要找機會還了這份人情。
便約好了出發的時辰,柳夫人這才閑話了一回,喝了茶走了。
等柳夫人走了,沐兒便叫了流采進來。
她從自己的小盒子裏,拿了張契書塞給她:“你拿去給姨娘,叫她好生收着。等九哥兒成年,分了家,再交給九哥兒。別叫人知道了。”
她之前用五十兩銀子,暗中叫全福買了幾畝薄地,已經租給了人,明年開春下種,接下來便會有收成,都放在九哥兒名下了。本來這地契,她買了并不打算交給羅姨娘。可現在,瞧太子這模樣,怕是會常來,她怕什麽時候再被他瞧見了,又惹出些事端來,倒不如幹脆交給姨娘收着。反正租子上來,她也只叫全福去取,送到安平伯府,也只說是宮裏賞的。
到了傍晚,流采便回來了,一回來,就臉色驚惶地拉着沐兒進了裏屋。
“姑娘,這回可真是壞大事了!”
沐兒:……。
這丫頭又舊病複發了麽?
正要叫她說重點,就聽得外面小太監尖着嗓子喊:“太子殿下駕到!”
沐兒默了默,有些無奈地站起了身,吩咐流采道:“有什麽事,回頭再說,別一驚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