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急了連太子都敢打!
太子今天看着心情不錯, 進來匆匆換了衣裳,吃過飯,就拉着沐兒要玩博戲。
沐兒也怕太早進屋, 又惹是生非,便開心地應了。當下就叫小太監擺好棋盤。
棋盤十二道, 中間有水, 放兩枚魚。兩人各拿六個棋子。太子執黑子,沐兒執白先行。
她閉着眼兒,正要揚起小手擲骰子,就聽太子道:“一支籌一兩。”
她忙睜開眼:“殿下, 真耍錢呀?”
太子悠悠笑道:“就算你六箸全輸, 也不過六兩。”
這博戲, 八分靠運氣,二分靠實力。沐兒暗想,若是她贏了,倒是白得銀子。可萬一輸了……馮沖不說, 太子是博戲高手麽?不會是他又有什麽詭計等着她罷?
她溜着眼兒去看太子,卻見他也正斜着眼眸看她。
黑眸如黑玉,溫潤瑩亮, 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全不似以往那冷冰冰的模樣。
沐兒吓得心兒一顫, 忙垂了眸,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六兩對殿下是小數,對妾卻不是。不如, 誰贏了,就答應對方一件事吧。”
她能做的事有限,他卻不然。這樣,便是輸了,她也虧不到哪裏去,要是贏了……。想想可以揚眉吐氣指使太子做事,她嘴角已經忍不住勾着一朵笑。
“那……孤讓你一賠十。若孤輸了,一箸給你十兩?”太子略一思索,卻沒答應。
沐兒指尖一顫……若她全贏,豈不是一晚就掙六十兩?!
她臉上泛起一層興奮的紅光,小嘴一抿,點了點頭,擲出了骰子,卻是個五點。不錯,誰先到終點,就能豎棋撈魚贏箸。她好像看到了銀子在向自己湧來。
*****
半個時辰後……沐兒小臉通紅,撅着小嘴,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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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果然是高手,肯定是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坑她。
就見太子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捏着六支紅箸。他挑着黑眉,眼眸亮得發光,故意氣她一般,一支一支地把箸排在桌上。
“拿錢吧,夫人!”他說。
沐兒沉浸在氣憤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對自己用了一個新的稱呼。
她氣呼呼地扭頭叫:“流采,去,拿六兩銀子來。”
卻沒聽到回音。她更氣,轉頭找流采,一眼看見,流采就站在她身後,可低垂着頭,一副魂流天外的模樣。
她一愣,心頭一跳,莫不是家中真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了?
站流采旁邊的小太監阿照扯了扯流采的袖子。
流采才擡起頭來,一臉茫然:“什……什麽?”
沐兒心裏有些慌。若不是真有大事,流采最愛玩鬧,剛才肯定在一旁,有不少廢話。她太過專注于輸贏,都沒留心。
她站起身:“妾……親自去取來。流采!”
*****
帶流采進了屋,她一邊取出銀子匣子,拿鑰匙開鎖,一邊道:“你快說罷,真是有大事?”
“可是……姑娘知道了,也沒法子,白操了心。奴婢……還不如不跟姑娘說呢。”
流采睜着眼兒,可憐巴巴地道。
沐兒也顧不得打開匣子拿銀子,急得扯了她的小胳膊一把:“你這死丫頭,快說,殿下還在外面等着銀子呢!”
“就……就是九哥兒,在外頭跟人打架,傷了頭。奴婢去時,剛叫人擡回府。”
沐兒腳上一軟,身體晃了晃。
“你……你說什麽?!”她尖聲問道。
九哥兒比她小兩歲。安平伯府孩子太多,安平伯夫人也懶得管這些姨娘們生的,都是叫姨娘們自己帶着。她跟九哥兒自小就一起在羅姨娘跟前長大,到十歲上才分開。因兩人年紀差得少,羅姨娘對她倒不怎麽管,卻處處管着九哥兒,就怕他闖禍。結果,她長成了個大膽子,九哥兒卻被管得老老實實,像足了羅姨娘,挨打挨揍都不敢吭聲。
那樣的孩子,要說他打人,她是不信的。大約是別人欺負了他。
“可……可有性命之憂?”她好容易略鎮定了些,抖着聲音問。
流采眼圈紅紅,小聲道:“請了太醫,還不知是什麽結果。奴婢出門時,正撞着澄姑奶奶,她叫姑娘別擔心藥錢。”
沐兒的眼淚一下滑了下來。
若是她跟三姐一樣嫁的是個普通人家,這時必也能直接奔回家去。可她被關在這宮城之內……,哪裏也去不了。
流采說得對,她除了白操心,能有什麽用呢?
她渾身虛脫,坐在床沿上,雙手捂臉,無聲地痛哭了起來。
*****
“怎麽了?!”
“殿……殿下!”
沐兒吓了一跳,她一傷心,忘了太子還在外面等她的銀子了。
她扯出絹子,擦了擦滿臉的眼淚,站起來,又想起還要給他銀子,便愣愣地轉頭去找銀子。
她抖着手,正開銀匣子,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指按住了匣子蓋。
太子嘆了一口氣,一手摟了她的細腰,道:“跟你鬧着玩兒呢。看你,六兩銀子就急哭了。真真是……回頭孤叫馮沖,送兩千兩過來,夠你玩兒一年的,可好?”
若是平時,無端發了這樣的大財,沐兒早喜笑顏開,可此時,卻覺得更生氣。
她哪裏是為了銀子在難過?明明嫁了個再尊貴沒有的,卻沒半點用!
她的眼淚又不争氣地滑落下來。
她抽手想拿絹子再擦眼淚,太子卻握住了她的左手腕,用力一捏,不耐煩地吼道:“好端端地,哭個沒完了?不許再哭。”
沐兒惱得不行,腦子一熱,捏着右手小粉拳,就朝他肩頭一捶:“我親親的弟弟死活不知,哪裏好端端的?!”
捶完自己先愣住了。她可憐兮兮地擡着紅腫的雙眼,怔怔地看着太子,動了動紅唇,想解釋認錯,聲音卻哽在嗓子裏,眼淚又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旁邊的一衆太監宮女,卻全都替她倒吸一口涼氣。這位夫人……可真是,急了連太子都敢打!
大家夥兒全都心裏發抖,齊齊看向太子。
卻不想太子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挨了一拳,反而眉頭一皺,拉着她坐下,還掏出自己的手絹,親手幫她擦了擦眼淚,問:“出什麽事了?慢慢說!”
衆人:……。
沐兒張了張小嘴,剛說半句,“流采……今兒回府……”聲音就哽咽得說不下去。只能指了指流采。
流采忙道:“……就是九哥兒,叫人打傷了頭,還不知道現在怎麽樣呢?”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九…九哥兒,是姑娘一個姨娘生的親弟弟。”
太子聽了,皺眉看了看沐兒:“小孩子打架,能有多大點事?就值當你哭成這樣?馮沖,派個小太監陪着馬太醫去瞧瞧,情形如何,今兒就回報。”
沐兒一怔,他不是一向最讨厭她,讨厭安平伯府麽,居然會伸手管這事?
她驚訝得眼淚挂在睫毛上,半天才掉下來。
可不管怎麽說,他這樣輕描淡寫,她心裏竟是安寧了許多。雖不知道這馬太醫是什麽人,可能叫太子記住,她想,必定是個醫術極好的。
*****
一鈎纖弱的彎月挂在漆黑的天際,安平伯府點着極少的燈,四處黑漆漆一片,只有一個院落顯得燈火通明。那是安平伯住的主院。九哥兒叫人擡回來,安平伯便讓擡到了他的院子裏。
雖然是他的院子,可四處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破敗樣。窗框裂着大縫,貼了些紙條,巧妙地想遮掩,卻反倒更加叫人一眼就注意到,這屋子,到底有多破。
馬太醫從窗上移開目光,摸了摸颌下的胡子,問:“小公子,不知現在情形如何?”
安平伯睜着臃腫的眼,看着他,揉了揉眼,問:“真……真是太子殿下吩咐下來的?”
馬太醫:……。他也沒想到會突然出這趟急差。昨兒下的大雪,今天還沒化呢。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他至于大黑的天,跑到這京城沒人願意沾的安平伯府來麽?
那小太監卻是小笛子,上前打了個千兒,道:“伯爺不知,今兒流采姑姑回去,跟夫人一說,夫人急得不行。殿下怕夫人擔心,便親口點派了馬太醫來瞧瞧。”
安平伯這才信了,激動得嘴皮子都在抖。
“在……在裏面。下午時請了顧太醫來,說是……大約不中用了。”說着就哭了起來。
馬太醫吓了一跳,這麽嚴重,這當爹的不說急着讓看病,還在磨叽是誰派他來的?!
*****
等進了屋,馬太醫大約明白為什麽安平伯沒一下就請他們進來了。
實在是這屋裏,東西亂七八糟,還臭烘烘的。
就見架子床上,趟着一個少年,那少年頭上纏着塊白紗布,頂上滲出一團血痕。他閉着眼兒,外相極美。馬太醫暗想,他姐姐想必也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不然殿下怎麽會親自插手,管安平伯府一個庶子打架這種小事。
也顧不得髒臭,立刻就坐在床邊,牽過手來,按了按脈,一按之下,倒還平穩。
便又伸手去拆那紗布。按說那少年遇痛,會醒,可是他拆完了紗布,那少年還是一動不動。
他心裏倒是不免一緊。雖說顧太醫在太醫院就是個靠祖蔭混飯吃的,可也不是個假大夫。難道這少年是真的不中用了?
就見那少年頭頂上裂着一道兩寸來長的口子,上面糊了些藥粉,已經被血滲透。
他這一拆紗布,那傷口又開始滲血,看着怪可怕的。
他定了定神,忙叫照燈,挪出來,清了傷口,見不深,倒是松了一口氣。拿出自家祖傳的傷藥給裹上,這才問道:“可知道是什麽東西傷的?”
若是鐵器,倒又多一層擔心。
安平伯:“……這個……我叫那小厮進來問問。”
馬太醫:……。
*****
沐兒沐浴過了,可半點睡意都沒有。她坐在窗下,披着黑瀑布一般的長發,盯着窗棂發呆。
太子洗漱完了,走進來,又皺起了英挺的濃眉。
“你頭發還沒幹透,偏坐在那裏,回頭再頭痛。”
沐兒轉過頭來,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陣,站起身,走向他,擡頭。
她雙眼還有些紅腫,水汪汪的。她好聲好氣地道:“妾替殿下擦擦頭發吧?”
太子一愣,旋即抿緊了嘴角,點了點頭。
他撿了把椅子坐下。
沐兒從外面要了幹毛巾,一雙小手拿着毛巾,在他的頭發上,輕輕游走。
太子靜靜地坐着。
突然聽身後一個嬌軟的聲音道:“謝謝殿下。”
那一聲,極輕,卻重重地落在他心裏去。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殿下要是睏了,可不可以先睡?妾想……”
太子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
“馮沖,不管多晚,有消息都立刻傳進來。”半天,他淡聲吩咐道。
*****
好在,馮沖沒讓他們等太久。
小笛子一身寒氣進了次間。
沐兒迫不及待地問:“九哥兒可醒了?”
小笛子站在中間,頭也不敢擡:“回夫人話,馬太醫把了脈,說是穩的,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
沐兒眼圈一下又紅了,她“霍”地起身,道:“什……什麽叫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太子本來坐在另一側,見狀站起身,走過去,伸手将她摟住:“你這樣,他還怎麽回話?”
說罷,拖着她到一邊榻上坐下,才道:“小笛子,一句句把話都說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收藏加評論超過十個了!小段子來了。
沐兒:殿下昨日……是不是在仗酒裝瘋?
太子:孤被你折騰得都要瘋了,還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