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現在是藍星時的夜間，紀霖雖然不需要休息，但是出于習慣他還是和其他非夜間值班的工作人員一樣睡下了。所以也不知道一個本不該出現在他床邊的身影，已經站在他的床邊。

沉默了許久，簡直像是一座雕塑。

這座“雕塑”穿着一身簡單的常服，眼眸深邃的沉浸着複雜的情緒，靜靜凝視着躺在床上的人魚。

這個人正是顧元帥。他雖然沒有穿軍裝，削弱了一部□□為上位者的氣勢，但是看起來依舊像是一個冰疙瘩，他本來就是一個看起來難接近的人，就算努力表現和善依舊偶爾适得其反。

他來到這裏是想證明某件事，或許這個猜測只是直覺作祟，但是他的直覺一向精準，而且已經幫助過他無數回。

他在這裏糾結，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來見小人魚是不是正确的選擇，如果自己的精神力又混亂會不會傷害到他的救命恩人。

顧煜沒有叫醒紀霖，紀霖卻還是感受到了嗖嗖涼意，膚色白皙溫潤的人魚緊緊地抱着被子在睡夢中一抖，猛地睜開眼。

“什麽人？！”紀霖縮成一團躲在了床頭，眼睛瞪的鬥圓，魚尾上的鱗片都微微炸起。

大半夜突然有人面無表情的靜靜的站在你床邊。

怎麽想，這都是個鬼故事。

“........”

看着紀霖向後退的模樣，顧煜自我反省了一下。

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給紀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其實顧煜完全不用擔心第一印象這種事，因為在紀霖眼裏，他早都已經是負一百分了。

掃把星·感謝和道歉都不敢當面表達的膽小鬼·對錦鯉不友好的人類。恩...還要加上一條恩将仇報，誰讓他上一次莫名其妙要跟自己争鬥。

紀霖放下了攥在手裏的被子，冷淡道“你終于願意出現了。”

顧煜微微颔首，因為角度的關系，他低下頭剛好能靜距離地看到那雙清亮的眸子蒙着燦燦的火光。

“紀霖。”

他早都已經通過其他人知道了小人魚的名字，一個人反複将這個名字在嘴裏過了幾遍，總覺得很好聽，但是還從來沒有正式叫過。

顧煜的動作非常僵硬。

少年的臉頰在剛剛打開的聲控夜光燈下平白柔和了幾分，看的顧煜不免有些心神馳騁，緊攥的手心裏也漸漸有了些汗液。

顧煜慢吞吞地将懷中已經抱了好久的卷軸遞給了紀霖。

紀霖微微張了張唇，不明白他手裏拿着什麽？

顧煜将紅繩抽掉後，展開手中的長紙卷一面鮮紅的錦旗露了出來，他雙手托着錦旗的卷軸，面無表情但是态度非常誠懇。“多謝你救我。”

紀霖頭頂的兩三根呆毛在空中晃了一晃，吐出一口老血。

卷軸上寫着——見義勇為，舍己救人。

誰要這個了！感謝根本不是重點好吧。

“我的鱗片呢？”

紀霖輕蹙着眉，眉宇間的急迫清晰可見。一個平常沒什麽表情的人突然染上了薄怒，可以說是将自己優異的外貌條件在一剎那間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顧煜看着一本正經，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朝紀霖微微嘟起的嘴唇瞧去，半晌才道。“不見了。”

騙人。

紀霖豎起眉毛，他明明能感受到顧煜的氣運與他還是相連的，鱗片怎麽會丢呢？

下一秒，紀霖聰明的腦瓜子裏就浮現了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猜想。他支起了半邊身，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身上是不是有鱗片的印記？”

顧煜微垂下頭看了紀霖一眼，雙手一拉扯開了自己的襯衣，亮出了健壯的上身。

“你是說這個嗎？”

作為一只魚，紀霖當然對近在眼前完美倒三角的好身材沒什麽想法，倒是一眼就看見了在男人左胸部的倒三角紅色印記。

紀霖本以為那次命運相連只是因為鱗片的原因,卻不料！原來是因為天時地利，他們剛好簽訂了契約！有這個契約的存在，至少在他有能力解開契約之前，他們會一直這樣氣運聯系不斷！

而想要打開這個契約，他至少得成龍，可是在這個地方，哪有那麽好成龍。

“這個是什麽？”顧煜指着胸口問道。

“這個....。”紀霖自己也不太記得清這個記號到底是哪一種契約了。

但是肯定是他們錦鯉一族的契約。

“跟你有關？”

紀霖解釋不清，以為他總不能直接告訴顧煜自己是個妖精，不是他們口中的人魚。

“是我的鱗片讓你有了這個印記，因為這個印記我以後必須一直跟着你。”紀霖扶額深覺得自己碰到這個人之後就黴到家了。

因為他們命運相連，他當然得跟着顧煜，萬一顧煜死了自己會損失相當多的氣運。目前來看，想讓一個掃把星沒命簡直太容易了。

顧煜不知道紀霖的心裏是怎麽腹诽他的。只是聽到到自己身上的這個鱗片竟然會有這個作用，眉心的褶皺就不由得深了幾層。

“如果你将鱗片送給別人這個印記會出現在別人身上嗎？”

“或許。”紀霖含糊地答道。他不知道顧煜問這個做什麽。

顧煜垂眸，手指微微攥住。

那幸好，他沒有把鱗片給那個叫天庭的人。

他竟然會這麽想。竟然一點也不想把紀霖讓給那個叫天庭的人。

“對不起。”

顧煜的道歉根本沒法吸引住有氣無力的紀霖。

“我會補償你。

紀霖微挑起眉，等着顧煜說說看怎麽補償。

“我養你。”

顧煜的聲音充滿了磁性，他低頭看着紀霖，眼裏充斥着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溫柔。

“我一定給你買最大的水缸，最好吃的魚食。”

非常樸素，但是巧的是紀霖的确喜歡，水缸！魚食！

啧，原來這個讨厭的男人，還是能說些像模像樣的話的。

紀霖搖了搖頭，自己偏偏就跟一個天煞孤星命格的人締結了契約，真是上天注定。

事已至此。

紀霖伸出一根纖細白皙的小拇指輕勾了勾，對顧煜表示着自己的誠意。“一言為定。”

顧煜平直的嘴角微微上揚的嘴角。

自己的生命已經十分有限，這個印記也約束不了他太久，但他是幸運的，在他根本沒有期望過光明的人生中，已經出現了一抹光。

顧煜也伸出了手指，勾住了紀霖的手指。

但是在兩人拉鈎的瞬間，顧煜的手上動作突然一頓。“我還沒有幫你找到‘天庭’。”答應小人魚的事沒有幫他做到讓顧煜感到有些挫敗。

紀霖頭頂着幾大問號，“你找天庭做什麽？”

難不成星際人對天庭還有向往嗎？

“你不是要将自己的鱗片送給天庭嗎？”顧煜說的有些發酸，但是紀霖沒聽出來。

“天庭？不，我的鱗片本來就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的？

顧煜一怔。是什麽呢？一種單純的激越與喜悅。讓他又一次的精神力波動起來。

送他鱗片的意思，不就是喜歡他？

“噗通！”

高奕為了防止顧煜發生精神力暴動而在顧煜心底下的暗示起了作用，出于機體的保護機制，顧煜自動被催眠進入了深睡狀态，在外人看來他就是直接倒了下去。

你大爺！你以為你是林黛玉啊！

紀霖身上壓着千金重的顧煜，臉色一黑，伸手按下了緊急呼叫按鈕。

剛剛按下，門口便傳來了可以挑戰聽力極限的分貝的叫聲，“啊！！！！！”

紀霖奇怪地看着她，護士也知道自己的聲音過大了，她緊捂住了唇。

從背後看到元帥整個壓在體型相對較小的人魚身上的那種沖擊感，堪比看魚片。

星際的人魚是多麽嬌貴啊，平常哪有魚片可以看。她能不激動嗎？

看到護士半天不動，紀霖臉上劃過黑線。

他怕自己出手沒輕沒重才想着讓護士過來拉顧煜一把，誰知道她就這麽幹站着。

紀霖單手撈起顧煜的肩膀，非常輕松的将顧煜直接扔到了病床上，自己下了病床。看着還呆愣着的護士，冷淡的眉頭慢慢皺起，有些不解。

“愣着做什麽？”

“我又救不了他。”

他又不是醫護人員，難不成還準備等他來救？

被紀霖這麽一提醒，被紀霖這一手扔元帥驚到的護士，才清醒了一點。

她的指尖顫顫巍巍的從嘴上松開，還有點腿軟。

咋整，她剛才竟然被一條人魚的霸氣給酷到了。

躺在私人醫療室的顧煜，剛送走了碎碎念不停的高奕，便一個人起來直坐在了床邊‘發呆'。

小人魚他好像喜歡自己，而且還是對自己一見鐘情。或許他的猜想是真的，紀霖真的用什麽突變的能力，偷偷潛進了他的控制室，救醒了自己，還........

顧煜緊擰起眉，他一定不能讓紀霖在這麽沉迷下去了。

現在他一見到紀霖就會引起精神力領域的異變，見面就是害他，這樣怎麽能在一起。

對，他們不能在一起。

想到這件事。顧煜的身上的低氣壓又濃厚了起來。

一向不将光腦用于私人活動的顧煜，坐在床上，突然的打開了一直沒怎麽用過的光腦私人主頁。

正在他私人主頁的右下角，一個閃亮的星網圍脖號頭像底下，是一個紅色的大v的挂件，閃着金燦燦的光芒。

而在這個頭像底下，是他圍脖認證，以及圍脖粉絲人數。

他的粉絲人數高達，200億！！！

占全星際總人口的二分之一，也差不多是三分之二的星際網民數量。平均只要有三個玩圍脖的人，就有兩個是他的粉絲。

但是盡管是這樣的一個圍脖號，也只是艾德華随便給顧煜申的而已，顧煜根本從來都沒有經營過，也沒有發過任何一條圍脖。

今天的顧煜依舊沒有任何打開那個圍脖號的興致，反倒是直接繞過了他，點開了申請賬號的按鈕。

在随機畫面下，一個非常全新的系統頭像出現在了顧煜面前。連名字都是随機的。

顧煜手指劃過一個意外加上黃v的博主。

這個博主頭像底下有個精通各種疑難雜症的認證。。

像是為了讓這些奇怪的舉動更顯得奇怪了一點。顧煜發了人生中第一個帖子。

#老是擔心自己會害死那個人，因為只要看見他精神力就會失控，我懷疑自己可能是得了奇怪的病，但是不接近他，精神力失控的會更加厲害，這樣算是一種什麽樣病？#

顧煜發這個懸賞問題只是一時胡鬧而已。畢竟對他來說，連跟着他随行高級精神調理師高奕也解決不了的精神領域問題，在網上怎麽可能有人解決。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問題的賞金很快被人領取了。

大概是胡亂答得。顧煜手指微曲地點了接受答案，卻看都沒看直接将回答滑進了回收站。

那個回答是這麽寫的。

[什麽病？我只說一遍，所以給我聽好了。這病名為愛愛愛愛啊！！辣雞。秀秀秀，成天就知道我是單身狗，跟我在這兒秀。]

這位博主是鼎鼎有名的單身狗。他把問這個問題的顧煜當成了自己比較皮的小粉絲.....所以答得非常輕松随意又接近真實答案。

而顧煜就這麽錯過了認清自己情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