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孫曼莉走進靈堂時,穿着一身黑色素服,鬓角還戴着一朵白花,俨然也以家眷自居。唐素蘭一看就氣得臉色鐵青,指着她的鼻子怒吼:“孫曼莉,你這個賤人,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孫曼莉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理直氣壯地說:“我來送程總最後一程。我肚子裏懷着他的孩子,我想我有這個資格。”
程楚翹氣得要命:“你有什麽資格,你馬上給我滾。”
“我當然有資格,之前程總已經打算和你媽離婚跟我結婚了,說要和我一起共同撫養我們的孩子。可是他卻忽然撒手就去了,就這樣撇下了我們母子二人。”
孫曼莉一邊說一邊哭天搶地地在靈堂前跪下喊着:“程總,你就這樣走了,以後我們母子二人怎麽辦啊?你實在是太狠心了!”
葬禮上忽然跑出一個懷孕的小三,上演了這麽一出鬧劇,一時交頭接耳議論者紛紛。本來都已經打算走人的景逸興都停下腳步,滿眼幸災樂禍地等着看好戲。
唐素蘭憤恨萬分地沖上前想甩孫曼莉一巴掌,卻被緊跟在孫曼莉身後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有話說話,不準碰我姐,她可是有身子的人。”
孫曼莉今天是特意來葬禮上表明“身份”的——她也是程厚德的未亡人,她肚子裏懷着程家的種。來之前她就考慮到了唐素蘭母女對她不會客氣,不帶個保镖去怕會吃虧,特意把堂弟孫威叫上了,果然派上了用場。
看見孫威抓住了母親的手,程楚翹立即一聲怒吼:“放手!也不準你碰我媽。”
與此同時,湯敏達也沖過去用力掰開孫威的手:“馬上松手,不然我們報警了。”
孫威聳聳肩松開手:“報什麽警啊!要報警也是我們報警,是這個女人氣勢洶洶地想要打我姐,我不過是正當防衛。”
程楚翹的表情和聲音都同樣冰冷厭惡:“這個葬禮是私人儀式,我們不歡迎你們,請立刻離開。”
孫曼莉站直身子,假裝擦了擦眼淚後說:“放心,我只是和肚子裏的孩子一起來送程總最後一程,知道你們母女倆不會歡迎我們,我這就會走。不過,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了。我已經委托律師為我的孩子争取遺産繼承權,他過幾天就會來找你們協商。如果協商不成,我們就只能到時候法庭見了。”
唐素蘭被這番話氣得理智全無,瘋了似的朝着孫曼莉撲過去:“你這個賤人,厚德他屍骨未寒你就來争遺産,我要撕了你的皮!”
孫威這個臨時保镖十分稱職,立即又替孫曼莉一把推開了撲過來的唐素蘭,力道大得差點将她推翻在地。程楚翹一把接住母親時整張臉都氣白了:“混蛋,你居然敢對我媽動手。”
她話音未落,年輕氣盛的湯敏達立馬替她出頭,狠狠砸了孫威一拳。孫威不甘示弱地還手,兩個男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打得團團亂轉,撞翻了靈堂上的不少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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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倆打起來了,程楚翹和管嫣連忙一左一右扶着唐素蘭退到一旁,徐瑛華也下意識地一連後退好幾步,想要躲開已經打得不成章法的兩個人。忽然,她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猛地一滑,整個人仰面朝後摔了下去,幸好有人及時從後面扶住了她的腰:“你沒事吧?”
徐瑛華扭頭一看:“我沒事,謝謝你。你是……楚翹她們美院的景老師吧?”
及時扶住徐瑛華的人正是景逸興。程楚翹在美院雖然有過不少老師,但徐瑛華清楚記得的只有這一個,因為作為一個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景逸興實在很容易令女人過目不忘。
景逸興點點頭:“是的,你是楚翹的表姐吧?”
“是啊,我是她表姐徐瑛華,景老師謝謝你剛才扶住我。”
徐瑛華一邊說,一邊站直身子,感覺到景逸興一雙男性的有力的手掌從她的腰部移開後,心底忽然有絲沒來由的失落:如果生命中能有這一雙這樣的手,随時随地扶持我、庇護我、讓我依靠就好了!
靈堂前,打成一團的湯敏達和孫威終于被召來的保安一左一右分開了,兩個人臉上身上到處都有烏青於紫,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程楚翹讓保安把孫曼莉和孫威“請”出追悼大廳後,一邊強忍尴尬與憤恨繼續父親的葬禮儀式,一邊讓管嫣幫她打電話約律師見面。父親猝然離世後,她與母親因為完全沒有思想準備都很難接受事實,連日來一直深陷在失去親人的悲痛情緒中,一時都沒想到這個噩耗對于懷孕的孫曼莉卻是個大好機會。直到這一刻她鬧到靈堂來,才意識到還有一個大麻煩要處理。
大廳一角,陶君樸一直冷眼旁觀着這一幕鬧劇。在諸多來客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稱奇時,他臉上的表情始終點塵不驚,湖水般幽深的眼眸中滿是見怪不怪看透世情的淡定: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并無新事。來來去去永遠都是類似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前人已經演繹過無數次,今人仍然在重演,後人必然也一樣。
程厚德的葬禮結束後,唐素蘭母女與孫曼莉的遺産争奪戰就正式拉開序幕了。
雙方律師會談時,孫曼莉的律師明顯是有備而來,手裏居然拿出了一堆證據證明孫曼莉肚子裏的孩子是程厚德的骨血。有他們那天在酒店開房時的走廊監控錄像,證明他們一起在那間套房裏待了一下午,而孫曼莉的孩子正好就是那天懷上的;還有孫曼莉打電話給程厚德表示同意和他結婚時的錄音,證明程厚德當時認可孩子就是他的種。
程楚翹和唐素蘭都對這些所謂的證據冷着臉不說話,由她們聘請的王律師發言反駁:“這些證據都不足以證明孫小姐肚子裏的孩子就是程厚德的親生骨肉。只有親子鑒定才是确定是否為繼承人的最關鍵證據。”
對方律師一臉信心滿滿:“親子鑒定也會有的,只是要等到孫小姐把孩子生下來以後才會去做。”
王律師提醒他:“可是程厚德已經去世,你們找不到親生父親來做這個親子鑒定,我的當事人也沒有義務配合。”
孫曼莉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知道你的當事人不會配合,不過沒關系,程總有一绺頭發在我手裏保存着,到時候照樣可以做親子鑒定。”
程楚翹又驚又怒:“你怎麽會有我爸的頭發?”
“程總打算和我結婚後,特意撥了一小绺頭發給我,他說要我結發為夫婦,恩愛兩不疑。”
事實上,頭發是徐瑛華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從程厚德的遺體上拔下來的。因為她知道孫曼莉要打官司争遺産,親子鑒定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所以程厚德去世後,她一直在找機會從遺體上竊取可以做dna化驗的頭發。最終以替姨夫整理遺容的借口,暗中拔下了他的一绺頭發藏起來。事後再轉交給孫曼莉。
唐素蘭氣咻咻地一拍桌子:“哼,你說那頭發是厚德的就是厚德的,我們絕對不會承認!”
對方律師得意地一笑:“如果孫小姐日後生下的孩子,通過親子鑒定被證明是程厚德的親生骨肉,那麽程太太你要是不願意承認鑒定結果,就必須拿出相反的證據,或是提供女兒的dna樣本配合重新做一次親子鑒定。如果你們不配合重新鑒定,又無法提供其他證據證明該份證據不真實,法院就會采信該證據。”
程楚翹立刻低聲詢問王律師:“是這樣子的嗎?”
王律師一臉不妙地回答她:“的确如此,法院認為婚生子與非婚生子享有同等的繼承權。非婚生子女起訴請求确認親子關系的案件中,如果非婚生子女一方提供的證據能夠證明雙方可能存在親子關系,另一方沒有相反的證據又拒絕做親子鑒定的話,法院可以推定非婚生子女一方的主張成立。”
程楚翹母女與王律師之前都篤定地認為程厚德已經去世,孫曼莉無法做親子鑒定來證明胎兒是他的兒子,如果打起官司來她們穩操勝券。沒想到孫曼莉居然留了這麽一手,形勢頓時對她們不利起來了。
王律師定定心神:“孫小姐,既然你目前還沒有生下孩子做親子鑒定,我們眼下也沒什麽好談的。一切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因為胎兒還在孫曼莉的肚子裏,還不是法律意義上的自然人。根據相關法律要等到孩子出生以後,孫曼莉才能以孩子監護人的名義拿着親子鑒定再提起訴訟。孫曼莉卻厚顏無恥地想先要上一筆錢:“我現在懷着身孕,又沒有工作,生活方面有困難,将來生孩子還要花不少錢。你們看在厚德的面子上,好歹先給我一筆安胎費吧,怎麽說也是他的親骨肉哇。”
程楚翹氣得都好笑了:“安胎費——虧你想得出來,我覺得你的智商需要被捐助。孫曼莉,如果你沒錢生的話就別生,要知道我們巴不得你生不出這個孩子。”
沒有達到目的的孫曼莉,很不甘心地冷笑一聲:“你們現在不肯給錢沒關系,等到孩子出生後,你們想不給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