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賞花宴

莊皇後回了宮,傅清揚連忙服侍她淨手用茶,憂心忡忡地問:“安貴妃如何了?”

“痛失胎兒,傷心是在所難免的。”

傅清揚皺着小眉毛,一張胖臉擠成個包子,擔憂地望着她:“姨母,您這從瑤華宮還沒回來,就已經有風言風語傳開了,我擔心……”

莊皇後一派悠然,抿了口茶,淡淡地笑道:“擔心什麽?安貴妃是剛醒,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等傷心勁兒過了,自然就會想明白,她生不生孩子,對我的地位來說沒有半分影響。不過她榮寵更盛,會威脅到誰,就不大好說了!”

傅清揚覺得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人言可畏,更何況安貴妃不是好惹的,平陽侯戍守邊關有功,一旦回朝,再想壓制瑤華宮,就難了。

莊皇後瞅着她一臉糾結的表情,噗哧一笑,搖頭嘆道:“你啊……”

傅清揚撅了撅嘴:“我還不是擔心姨母!”

“到底是年幼,還欠缺一份沉穩……”莊皇後笑了笑,趁機教育她,“清揚,你要記住,不管将來遇到什麽,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站在你對面,你也不能失了從容!你一旦自亂陣腳,破綻就會露的更多,敵人就越能見縫插針!”

傅清揚似懂非懂,皺眉問道:“所以姨母心中已經有了對策?”

莊皇後搖了搖頭,冰霜似的一雙眼冷冷清清,幽幽望着殿角一瓶盛開的金菊:“着什麽急?事情跟我們又沒關系,着急的是別人,等着瞧吧,這還只是個開頭!”

平陽侯守衛邊關有功,手握重兵,他的女兒在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皇上為了安撫平陽侯,對受傷回朝的平陽侯世子大加封賞。

安貴妃正是我見猶憐的時候,皇上對她格外憐惜,甚至特意傳召平陽侯世子攜其夫人進宮。

平陽侯世子是外臣,不得入內宮,安貴妃一早就在千秋殿等待,哪怕知道兄長平安,不親眼見上一面,到底不能安心。

平陽侯世子安彭祖三十多歲,高大健壯,武将家庭出身,身上帶着一股行軍之人的狠戾之氣,卻又不失世家子弟的矜貴,見到妹妹,立馬恭敬行禮。

安貴妃連忙賜坐,打發了外人出去,這才和兄嫂說話。

安彭祖望着妹妹難得的素妝,關切開口:“娘娘要多保重身體,臣已經去信告知父親了,父親很是挂念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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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貴妃嘆了口氣:“父親年事已高,戍守邊關為國盡忠,我這個做女兒的不能盡孝,還累得父親為我憂心。”

安彭祖看了看四周,輕聲道:“父親說了,五皇子尚且年幼,若娘娘一味退讓,怕有人不将平陽侯府放在眼中。娘娘若心裏有了成算,平陽侯府但憑娘娘吩咐。”

安貴妃想了想,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忽然問道:“你的傷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遭遇埋伏?”

安彭祖冷笑:“這事有蹊跷,父親已經在查,只可惜相關證人沒有一個活口……恐怕和宮裏的事分不開。”

安貴妃眼中恨意一閃,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安彭祖連忙出聲安慰:“娘娘請放心,目前保重身子最重要,娘娘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

安彭祖眼神倏然陰鸷,語氣輕輕地道:“平陽侯府不會白白吃這麽大的虧……父親說了,沒有證據,也可以制造證據,端看娘娘的意思了。”

安貴妃微微蹙眉:“父親的意思是……”

安彭祖但笑不語,微微點了點頭。

安貴妃吸了口氣,冷笑連連:“交給孫萬孚,讓他事情做幹淨點!”

安彭祖道:“臣明白!”

安貴妃緩緩呼出一口氣,嘆道:“這次也不是全沒好處……父親年紀大了,恐怕沒幾年就得回帝都,無功不受祿,哥哥想要平級襲爵恐怕沒那麽容易,經過此事,好歹哥哥身上有了官職,這兩年再好生籌劃,将來焰兒才有依仗。”

盛舒焰才剛剛五歲,懵懂稚童,雖然聰穎靈通,可實在年幼。有時候安貴妃恨不能自己的兒子一下子長大,母憑子貴,只有她的兒子能撐起一片天,她才能真正安享富貴。

後妃接見外臣不能久留,安貴妃言簡意赅地和兄長商量完事情,沒多會兒安彭祖就知趣地準備告退,不想皇上身邊的路公公在殿外請見。

路公公一張老褶子臉笑得如同外頭盛放的菊花,笑眯眯地道:“皇上打發老奴來給娘娘回話,娘娘和家人久未見面,賜平陽侯世子、世子夫人宮中用膳,皇上處理完朝政稍後就來。”

皇上留平陽侯世子于宮中用膳的消息立馬就傳開了,那些幸災樂禍觀望安貴妃失寵的妃嫔們立馬轉變了風向,甭管心裏有多嫉妒,都紛紛挂着關切的面容去瑤華宮奉承。

嘉善公主進宮來給皇後請安,笑着提到:“記得往年這時節和父皇母後去郊外行宮,那裏有一大片菊園,不僅風景秀美,山上還有不少鮮味,現在想想,可真是懷念。”

敬妃眼珠一轉,笑着道:“那有何難?”

側過臉笑着對莊皇後道:“正巧要給嘉祥選驸馬,還有二皇子的婚事,不如娘娘辦個賞花宴,讓帝都名門閨秀和青年才俊都聚集在一起,也好相看相看?”

莊皇後淡淡一笑,問大家:“姐妹們看如何?”

趙貴人笑道:“嘉祥的親事,有娘娘掌眼,臣妾有什麽不放心?倒是二皇子,是該好好相看……就怕安貴妃喪子之痛猶在,怕是沒心情了。”

敬妃嘆了口氣:“貴妃妹妹病了那麽久,如今好容易大安,正該出來多走動。和姐妹們熱鬧熱鬧,妹妹的心情也能好點,若是到時候能成全幾樁美事,想必妹妹也能一展歡顏。”

趙貴人淡然一笑,點頭附和:“敬妃姐姐說的也是。”

莊皇後笑道:“既然大家沒什麽意見,這事兒就交給坤儀去辦吧,嘉善從旁協助。”

嘉善喜不自勝,連忙點頭道:“母後放心,兒臣會好好協助坤儀姑母的!”

莊皇後端起茶盞,将嘉善的表情看在眼裏,心裏明鏡似的。

林嫔被罰禁足已久,當初說安貴妃病體不詳,如今安貴妃小産,皇上難保不會遷怒,林嫔想出來,更是難上加上。

嘉善是大公主,皇上的長女,皇上對這個女兒自然有些另眼相看,有她求情,林嫔的日子才不會那麽難過。看來嘉善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将林嫔弄出來!

不過嘛……

嘉善可不像那麽有頭腦的,難保這次不會為他人做了嫁衣。

莊皇後輕輕吹了吹,細細品着茶,眼睛淡淡掃過敬妃,看到她擰着帕子暗自算計的模樣,微微勾起了唇角。

坤儀大長公主親自操辦,莊皇後打頭,帝都但凡有點家世的,無不想來湊一湊熱鬧。

更何況,明着說是賞花宴,實則是為公主皇子選親,一時間,名門望族有适婚子女的,紛紛帶着前來。

皇家的行宮別院,即使長年得不到皇上親臨,也是日日清掃,年年修繕的,更何況郊外這處行宮,因着依山傍水,聚集天下各色菊花,很得皇上喜歡,每年秋天都會前來小住賞景。

行宮自然不如皇宮氣派輝煌,可也不失清幽雅致,亭臺樓閣,一脈清泉,紅楓搖曳,讓人心靜放松。

帝後攜手而來的時候,行宮裏已經聚集了帝都名門權貴,因為年輕男女衆多,顯得十分熱鬧,皇上龍心開懷,坐了上位,揮手道:“行了,都起來吧,今個兒難得好天氣,也別拘了小輩們!”

莊皇後抿唇一笑:“皇上一向寬厚,阿煊帶着清揚去玩吧,照顧好妹妹!”

盛舒煜年紀大了,不好在後頭和年輕女孩兒見面,請了安自然去前頭和男客在一起,莊皇後便将傅清揚交給盛舒煊。

傅清揚轉過臉,嫌棄地偷偷撇了撇嘴。

盛舒煊拱手笑道:“母後放心,父皇,兒臣先行告退。”

盛舒煊拉着傅清揚走出涼亭不遠,就被掙開了手。

傅清揚板着小臉一本正經地道:“四哥想必不耐煩和我們小女孩兒玩,四哥自便,清揚和姐妹們一起,不會有事。”

盛舒煊撇了撇嘴,不屑哼道:“你們女孩子就是麻煩,行了行了,你自己小心着點,別回頭磕了碰了再哭鼻子,有人欺負你,你就來找我,哥哥給你出氣!”

盛舒煊雙手背後,微微仰着頭,一副天涼王破的狂霸姿态。

傅清揚暗暗翻了個白眼,帶着春蓮半夏先走了。

這種日子,安定侯府必然會來人,傅清揚左右張望找了許久,也沒看到傅懷淑。

“小姐,老太太在那邊!”

傅清揚順着半夏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衆老人中,華老太太端坐其中,身邊赫然是傅懷柔。

傅清揚提着裙擺匆匆過去,先笑着給各位長輩見禮,才依偎着華老太太身邊坐下。

“好孩子,有些日子沒回家了,在宮裏一切可好?”

傅清揚笑道:“勞祖母挂念了,我在宮裏有姨母照看,再好不過。倒是看祖母,似乎有些憔悴?”

華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早上趕得急,歇一會兒就沒事了。”

傅清揚掃了眼旁邊老老實實端坐着扮閨秀的傅懷柔,問:“怎不見大姐姐?”

華老太太笑容微淡:“大姐兒昨個兒吃壞了肚子,今天實在起不來床,就讓她在家休養了。”

傅清揚一驚:“大姐姐可要緊?”

華老太安撫地道:“沒事,看了大夫,吃了藥,今早已經好些了。”

傅懷淑身子向來康健,家裏丫頭仆從一群,怎麽會好端端吃壞肚子?

不用說,端看傅懷柔在此,傅清揚心裏就什麽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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