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誣陷

莊皇後輕笑:“戶部上有呂相,下有主事,煜兒去戶部不過三兩月,哪裏就能扯到他身上?”

“都閉嘴吧!”皇上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冷冷道,“證據不足,待徹查戶部之後再行定奪!來人,将翠竹押下去,好生看管,若有差池,朕要你們腦袋!”

說完,再不耐煩管這宮闱破事,大步往外走去。

安貴妃恭送完聖駕,可算能從地上爬起了,在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強忍着揉膝的*,斜睨着皇後挑釁道:“皇上說了,徹查戶部,還望到時二皇子能夠安然無恙。”

莊皇後極有風度地微笑:“承妹妹吉言了!煜兒中宮嫡出,乃真正的天潢貴胄,自然深受上天庇佑,比不得其他人,福澤淺薄。”

安貴妃猛然變色:“你……”

“妹妹還是注意規矩為好。”莊皇後起身,在蓮蕊服侍下披上華美的孔雀毛大氅,不疾不徐往外走去,“否則,以下犯上的林嫔,恐怕是妹妹最好的榜樣。”

安貴妃臉色難看到極點,只覺得那件大氅上金線點繡的光芒刺眼之極,推開扶着她的宮女,僵硬着跪下,語氣冷硬無比:“臣妾……恭!送!娘!娘!”

傅清揚打發了好幾撥人前去探聽消息,雖然知道莊皇後的本事,可平陽侯府支持下的安貴妃會做出什麽事,她的心裏還真沒譜,急得不顧風雨坐在門口等候,好容易才将人盼了回來。

傅清揚猛地跳起來,急吼吼跑上前去,一連聲地急道:“姨母!姨母沒事吧?剛剛皇上派了人前來,可把我擔心死了,皇上怎麽說?沒出什麽事吧?”

莊皇後拍了拍她的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沒事,進來說話。”

春蓮擔心她在門口吹風受寒,給她裹成了個球,傅清揚艱難地滾進屋裏,扒拉下外頭的毛邊衣服,猛喘了口氣道:“秋葵,将炭火燒旺一點,還有娘娘的手爐已經涼了,換個熱的來!”

蓮蕊端了兩碗姜湯上來,笑着道:“娘娘喝點驅驅寒,二姑娘在門口守了這麽久,也喝一碗。”

傅清揚看莊皇後和蓮蕊主仆二人的神色都算尚好,不由也放了心,乖乖地捧起碗喝了下去。

熱熱的姜湯下肚,頓時升起一股熱流,莊皇後舒服地嘆了口氣,笑着道:“天氣愈發冷了,再冷下去,恐怕就要下雪了。”

傅清揚點點頭:“這都臘月裏了,今年的雪還沒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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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揚到底還是擔憂,忍不住問道:“安貴妃沒有為難姨母吧?”

莊皇後啞然失笑:“她?一個貴妃,哪裏能為難到我?”

傅清揚皺了皺眉:“想來也知道,安貴妃痛失胎兒不可能不恨,急了,就開始瘋咬別人!說不得還要制造些所謂的證據,姨母萬萬小心!”

莊皇後微挑眉毛:“猜得到準!”

不是傅清揚猜得準,而是她前世看過太多宮鬥小說電視,這種普通伎倆,爛大街了好麽!

“人證物證不齊全,就算她想把這事兒污到我頭上,恐怕也沒那麽容易!”莊皇後接過手爐抱在懷裏,淡淡地道,“更何況,平陽侯府這回,恐怕也是被人當槍使了!”

傅清揚訝異地問:“安貴妃沒腦子,平陽侯征戰沙場多年,可不像沖動行事的人?”

“這事兒恐怕平陽侯不知情,不過平陽侯世子向來是不甘寂寞的。”

傅清揚想了想,笑着搖頭:“真不知安貴妃為什麽要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來……我猜她應該心裏清楚,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了,跟姨母您并無幹系。”

“損到我了,她不正好借機上位?”莊皇後冷笑:“她這是想一石二鳥呢!既能借此事打壓我一頭,又能逼着我出手幫她鏟除仇敵為子報仇!”

傅清揚不由皺起了眉,安貴妃此舉,恰恰是為了将中宮拉下水。若莊皇後不作為,即便證據不足,後宮前朝謠言四起,對中宮聲望也會有損。若莊皇後接了安貴妃這一招,那也正好遂了安貴妃的意。

莊皇後瞧她小臉皺成了個包子,不由失笑道:“瞧把你愁的,哪裏就這麽艱難了?既然她擺出這局逼我不得不入,我自然要推波助瀾讓她們狗咬狗一嘴毛!”

傅清揚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清揚自是不如姨母智深如海,當然憂心了!”

莊皇後悠悠笑道:“得了,你啊還是少操心多學習!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天天憋着那麽多心眼,仔細将來長不高!”

傅清揚頓時苦了臉:“姨母您可別咒我!”

莊皇後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朝,皇上就尋了個由頭發作戶部,将兩個員外郎革職查辦,還大發雷霆當衆斥責二皇子,罵他狂妄悖逆、奸邪冷血,勒令他回去閉門思過。

前朝的事情第一時間傳到中宮,傅清揚心裏一驚,差點打翻了茶盞,再看上頭,莊皇後依然鎮定自若,甚至握筆的手都不曾有半分抖動。

傅清揚很為盛舒煜擔憂,忍不住唉聲嘆氣:“表哥如今連門都出不得,他一個人在外,只怕行事更加艱難!”

“無妨。”莊皇後收筆,蓮蕊忙小心拎起宣紙拿到一邊晾幹。

“年輕人,受點挫折未嘗不是好事。”

您可真淡定……

傅清揚可沒她那份修為,想到朝堂風向轉變,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到牽連,而作為中宮一系的安定侯府,恐怕也難以避免。

莊皇後淡定一笑,意有所指地開口:“偶爾犯犯錯,示弱一下未嘗不是好事。煜兒在衆皇子中已經出類拔萃,又擔着嫡出大義,朝堂上支持他的聲音太多,難免遭到猜忌。若是事事都那麽周全,讓皇上和文武百官找不到一點錯處,恐怕才會招惹禍患!”

傅清揚愣了愣:“可若是有心人揪住這點把柄不放,豈不是對表哥很不利?”

莊皇後瞄了她一眼,運籌帷幄地自信道:“大方向掌控在我們手裏,那些人小打小鬧,翻不出什麽浪花。”

莊皇後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傅清揚也跟着不再擔心。如今年關将至,帝都有來往的王孫貴女之間都要走動,光是準備年禮,就夠讓她頭疼。

權貴之間的人情往來一向複雜,更何況這個年代十分看重禮儀。就拿年禮來說,不僅要參考往年的份額,還要顧及到對方家世、在家中排行、親疏遠近等等……不然細微差錯,可能都會得罪別人。

傅清揚在宮裏,莊皇後是個大方的,給了她不少好東西,還有其他妃嫔為了讨好皇後連帶着給她的小玩意兒……傅清揚私房頗豐,因而手面還算大方。

本以為安貴妃這事兒牽扯到中宮也就那樣了,沒想到稍後就傳出皇上命大皇子臘月二十三代為祭祀迎春。

此事一傳出來,帝都一些還在持觀望态度的中立黨有不少立馬投入大皇子一派。

自古儲位相争,最激烈的莫過于嫡長之争,現如今,立嫡還是立長,朝堂上又開始翻來覆去地吵起來了。

大皇子盛舒爃倒是低調,接到旨意立馬閉門謝客,只推說要籌備祭典,事務繁忙,無暇見客。

中宮一系在莊皇後的刻意之下,愈發低調行事,甚至連盛舒煊,都借着課業繁重,推掉了帝都許多應酬,變得謹言慎行起來。

恰逢休沐,安定侯府打發了人來接清揚回家,傅清揚得了皇後旨意,上午早早出宮,坐着馬車直奔二皇子府去。

天上飄起了小雪,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并不大,卻綿綿下個不停,路上已經被覆了厚厚一層積雪,馬車駛過,咯吱作響。

外頭挺冷,好在馬車裏放了小熏爐,車壁四周還有柔軟的一層厚厚皮毛包裹,地鋪着上好毛氈,暖暖和和,傅清揚一進來就熱得脫了外頭鬥篷。

因為快要過年了,路上行人并沒有因為天氣而減少,許多人家出來采買年貨,倒顯得比往常熱鬧許多。

沒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車夫跑去敲門,門房通報過後立馬跑回來,在車窗下笑着道:“讓姑娘久等了!殿下說外頭天冷,恐姑娘受了寒,讓姑娘不用下車,馬車直接進府就行。”

春蓮隔着車窗道:“有勞小哥!”

說着遞出去一挂錢:“天冷,我家小姐賞你吃酒的!”

門房歡歡喜喜地謝過,便幫着車夫拉着馬,直接進了府中。

傅清揚是個閑不住的,不由偷偷掀起簾子往外看,迎面一股冷風夾帶着雪粒撲面而來,讓人結結實實一個激靈,清醒又通透,十分舒爽。

盛舒煜的府邸傅清揚之前也曾來過,這裏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透着精細格調,正如其間主人,矜貴閑适,雍容卻不失雅致。

如今下了雪,園子裏百花凋零,紅梅卻開得正好,幾株老梅肆意綻放,迎着皚皚白雪,說不出的傲然熱烈。

馬車徑直到前廳才停下,春蓮推開車門,盛舒煜早已等着了。

傅清揚燦爛一笑:“表哥!”

盛舒煜一身明淨素雅的天青色長袍,笑着伸出手将她從馬車上直接抱下來,拉着她往屋裏走去。

“這兩天梅花開得好,還想着剪兩枝送給你賞玩,正巧你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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