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凱旋

四皇子凱旋而歸,前朝後宮很是熱鬧了起來。

盛舒煊離宮之時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小少年,如今一身铠甲加身,英姿勃發,面容剛毅,已然成長為大盛不可多得的悍将,此番觐見皇上,自然讓龍心大悅,一向寡情涼薄的帝王,看着自己如此出息的兒子,也不由心生頗多感慨。

皇帝站起身,親自從高位上下來扶起他,拍着他寬闊厚實的肩膀贊道:“好!不愧是朕的兒子!”

盛舒煊爽朗一笑:“兒臣幸不辱命!”

兒子嘛,有好幾個,資質都不錯,也沒特別愚蠢的,皇帝偏疼嫡子和幼兒,可這些年天天相見,也就那樣了,沒啥特別。倒是老四,許久不見,平日裏也不見有多想他,這麽忽然出現,又這般出息能幹,倒令他生出許多慈父心腸起來。

皇帝不由感嘆道:“此番遠赴邊關,實在是辛苦你了!”

盛舒煊笑道:“能為父皇分憂解難,為大盛戍守疆土,又怎會辛苦?兒臣不才,總算沒辱沒父皇威名!當初離宮父皇贈與我的一千親兵,經過這兩年,已經壯大到萬人,此乃兵符,這支軍隊征戰沙場,悍勇非常,乃是不可多得的精銳,如今交由父皇,想必在父皇手中,更能成為大盛外禦敵匪的神兵!”

盛舒煊如此知情識趣,不忘君臣本分,一回來就主動上交兵權,比起擁兵自重的平陽伯,自然更令皇帝開懷。

皇帝笑呵呵地擺了擺手:“朕坐鎮朝堂,這邊關還得交由你們這些武将!罷了,這一萬精兵,朕就正式賜予你,望你不負朕之所托,平定疆域,還四海升平!”

盛舒煊神色一凜,一撩戰袍單膝跪地:“謝父皇恩典,兒臣必不辜負父皇信任!”

皇帝将他拉了起來,父子倆坐下喝茶說話,盛舒煊身上有種其他皇子沒有的坦蕩豪爽,偏偏又不似一般武将莽夫那樣粗魯惹人心煩。皇帝在內宮,見得大多是唯唯諾諾、行為舉止嚴格遵守繁文缛節的人,對于兒子這樣随意平和的态度很是新奇,心裏也愈發熨帖。

不一時,內侍進來通報,莊皇後和二殿下、五皇子求見。

盛舒煊神色一亮,驚喜呼道:“母後和二哥五弟來了?”

皇帝年紀大了,最忌諱兒子們為了皇位自相殘殺,心裏十分向往那種家人之間和諧親昵的感情。他自己做不到,身邊親人也做不到,難得看到有個兒子這般好不作僞的真情流露,不由哈哈大笑道:“瞧你,這麽大人了還如此粘着你母後!”

皇帝擺了下手,小內侍連忙尖聲傳旨,請人進來。

莊皇後快步走來,一左一右跟着兩位皇子,一進屋就盯着盛舒煊瞧個不停,滿面笑容,匆忙行禮道:“陛下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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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給他們賜了座,笑着打趣道:“果真是母子情深,皇後向來端莊嚴謹,鮮少見到如此失禮的一面。”

莊皇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陛下贖罪……實在是許久沒見過阿煊,驟聞喜訊,衣裳都沒來及換就匆匆趕來……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大笑道:“你們母子情深,朕怎會怪罪?”

盛舒煊親昵地挨着莊皇後坐,笑嘻嘻地道:“母後疼我,父皇可莫要吃兒臣的醋啊!”

這話說的大膽又刁鑽,皇帝不僅不以為忤,反而愈發笑罵道:“幾年不見,竟學的這般油嘴滑舌!想必是外頭山高皇帝遠,沒人拘着你,自由散漫慣了!”

盛舒煊笑道:“都是父皇慈悲寬厚,兒臣才會如此放誕!”

皇帝指着他對莊皇後笑道:“你聽聽,還是朕的不是了!這般大膽,皇後可得趁着他在,好生管教一番!”

盛舒煊連忙做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不停讨饒,逗得一屋子人笑聲不斷。

莊皇後欣慰地看着他愈發硬朗的面容,笑着問:“不是說還要晚幾天才能到嗎?怎麽提前回來了?”

盛舒煊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道:“原本按計劃是要晚幾天的,可是兒臣實在思念父皇母後,片刻也等不得了,便令大軍随後,兒臣帶着數十親兵輕裝簡從急行……若不是前兩天雨太大實在沒法兒趕路,兒臣早就回來了呢!”

這番話更顯他一派赤誠孝心,聽得皇帝老懷甚慰,摸着下巴上一撮胡須笑道:“急什麽,天這樣冷,慢慢趕路就是!”

盛舒焰等了這半天,可等到機會插嘴了,着急忙慌地問:“四哥,你可算回來了,弟弟日思夜想,就盼着你回宮呢!對了,四哥可帶什麽禮物給弟弟嗎?”

盛舒煜笑道:“我看,你不是想四弟,是想四弟帶回來的好東西了吧!”

皇帝哈哈笑道:“小五跳脫貪玩,如今你四哥凱旋歸來,你可別光惦記着玩,也好生跟你四哥學學!”

盛舒焰老大不小的了,還厚着臉皮撒嬌道:“知道了嘛,兒臣定會和四哥多多學習!”

盛舒煊笑着吩咐人将東西遞上來,親手接過奉給皇上,解釋道:“原本想着等過幾日父皇萬壽時再獻上,如今既然五弟說了,便提前孝敬給父皇吧!”

皇帝接過來,是一卷細白畫軸,不由好奇問道:“什麽禮物,莫不是你從哪兒得來的古畫真跡不成?”

盛舒煊搖了搖頭,笑着道:“父皇一看便知!”

皇帝便解開細繩,緩緩展開畫卷,撲入眼簾的,便是一副山河格局圖,繪的是大盛北方的山關邊防,重鎮城池,筆觸銳利,盡顯山河壯闊,讓人一見之下,不由激起胸中萬千豪情。

身為帝王,對自己天下的邊疆地圖自然了然于胸,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不同,不由驚喜連連,失聲開口:“這是……幽州數座城池已經奪回來了?”

幽州乃是北方重中之重的地方,以往因為朝廷積弱,缺少精兵良将,不得不任由漠北游牧侵占大盛城池,如今盛舒煊帶兵奪回幾座,不可謂不令人驚喜。

盛舒煊笑道:“兒臣埋伏兩年之久,方尋得最佳時機,一舉奪下這幾座城鎮……只可惜經過漠北十數年的侵占,城中百姓苦不堪言,加一塊人口竟不如一座普通縣城,如今這些地方皆已荒蕪,若要重現昔日繁榮,還需慢慢經營!”

這麽多年了,從中宗開始,傳到他已經是三代帝王了,都是只見往外送的,這還是頭一遭能往回奪,皇帝自然激動不已,高興道:“阿煊立此戰功,朕必重重有賞!”

盛舒煊笑着謝恩:“本就是咱們大盛的疆土,兒臣不才,沒能徹底靖平邊關,不敢妄自邀功……兒臣只是想着,父皇尊貴無雙,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實在拿不出像樣的禮物,便将這封戰報當做賀禮,祝父皇萬壽無疆,祝大盛福祚綿長!”

“好!好!”皇帝開懷大笑,“這真是朕收到的最好禮物了!”

盛舒煜笑着贊道:“四弟骁勇善戰,為大盛建功立業,反觀我這做哥哥的,真是慚愧之極!”

盛舒煊謙虛笑道:“二哥說哪裏話!弟弟不過是自幼習武,最愛領兵打仗罷了……二哥這些年輔佐朝政,咱們兄弟有文有武,方能更好的為父皇分憂!”

皇帝笑道:“不錯,煜兒擅文,阿煊好武,一文一武,正好相得!”

盛舒焰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眨巴着眼睛扮天真,脆生生地問:“父皇,那兒臣呢?”

莊皇後撲哧一笑,皇帝指着他笑罵道:“你?文不成,武不就的,你說你算什麽?”

盛舒焰狀似很認真很認真的思索片刻,笑嘻嘻地道:“兒臣就是父皇母後的‘老萊子’啊!”

莊皇後頓時笑做一團,全然沒了平日的端莊,擦了擦笑出的眼淚,跟皇帝打趣道:“咱們小五,比‘老萊子’可強的多了,不必彩衣,就能娛親!”

皇帝哈哈大笑起來。

晚上宮裏自然設了宴,上至梁太後,下到妃嫔宗親,全部齊聚一堂,為四殿下接風洗塵。

兒子嘛,遠的香,近的臭。似大皇子盛舒爃,有時候做事确實可圈可點,可離得近了,看到的毛病也就越多,加上前段時間的風言風語,皇帝對他很是厭棄,一直将他軟禁在府,如今借着四皇子回宮,才将他放出來溜溜。

而盛舒煊,不驕不傲,立下如此戰功還半點不自得,一回來就主動上交兵權,這份坦蕩十分難得!再加上為大盛奪回昔日城池,讓他顏面有光,就算以後到了地下面對列祖列宗,他也能理直氣壯了。

皇帝一高興,席上對他就格外親和。

梁太後笑着道:“哀家當年離宮之時,阿煊還沒如今的小五大,一晃眼,都長成大人了,這般威武俊朗,想必芙嫔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盛舒煊眼神微微一閃,快得叫人看不清楚,面色鎮定地笑道:“孫兒這麽多年沒見皇祖母,皇祖母愈發慈悲健朗,定是受到佛祖熏陶,方能越來越年輕!”

梁太後不由笑着對皇帝說:“阿煊小時就伶俐活潑,如今大了,這嘴是愈發抹了蜜的甜!”

皇帝笑着點了點頭:“可不是,阿煊一回來,這宮裏甚是熱鬧,一掃前些日子的沉悶呢!”

盛舒爃坐在一畔,面上的嫉恨幾乎掩飾不住,舉起酒杯勉強擠出個笑來,高聲道:“大哥借此一杯酒,給四弟接風洗塵了!四弟小小年紀便征戰多年,實在辛苦,大哥佩服,這杯先幹為敬!”

這話說的,跟人家是為你辛苦征戰似的,有你什麽事兒啊!

皇帝瞧他不順眼,那是怎麽都能跳出毛病來,聞言冷冷淡淡地譏諷道:“阿煊快馬加鞭連夜趕路,剛一回來你就拿大哥派頭灌酒,有你這般對弟弟的嗎?”

盛舒爃誠惶誠恐地低頭道:“兒臣太過欣喜,方一時疏忽,四弟勞累,的确該少飲幾杯才是……”

盛舒煊不欲氣氛太僵,笑着打圓場:“父皇心疼兒臣,兒臣在軍營,有軍規戒律拘束,滴酒不能沾,如今逮着機會多喝兩杯,就是醉了,還父皇體恤兒臣,千萬別因兒臣禦前失儀就責罰兒臣!”

皇帝聞言,對他不由心生憐惜,遂笑着道:“無妨,今晚就在宮裏歇着,你那府上許久不住人,待明個兒讓內務府過去收拾齊整了,你再回去住!”

盛舒煊也不推辭,笑着謝恩:“那兒臣就厚着臉皮住下了!”

一時間,席上更加和樂融融,盛舒爃一雙陰鸷眼睛,被嫉恨燒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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