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蕭無定沂州一行護駕有功, 又平定了黑風寨, 只不過年初才升的從三品官職, 再升實在有些快了, 承平帝想了想,封了他侯爵。結了吳憶案, 周錦河又恢複到了當初的“閑暇時光”,整個京城如同往常一般熱鬧繁華, 所有人按部就班, 日子如古井無波。
天朗氣清, 惠風和暢。近日來都是這樣的好天氣。院中小亭裏擺着軟榻,近幾日周錦河便是在這兒打發時光, 一壺茶一冊書, 便是一個上午。桂花開的正好,滿院子都是馥郁的香氣,沁人心脾。
她這般自在, 墨兒可待不住了,每日這麽待着她骨頭都要懶了。又一次給她換了熱茶, 立在一旁小臉皺巴巴的宛如剛出生的嬰孩, 周錦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什麽模樣, 伸手端起茶抿了一口,手指白皙修長,輕撫過書頁,伴随着輕微翻頁聲,淡淡道:“我又沒拘着你, 換別人來伺候,你自己玩兒去。”
“才不要,我可不放心。”墨兒癟癟嘴,道:“殿下您一日日這麽看書可當心眼睛......哎話說回來,今年咱們還沒去秋游呢......”
到這兒便不說了,周錦河擡眼看了眼她,将那點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不過她躺着這麽些日子,是有些累。天色尚早,大朵大朵的白雲一塊塊漂浮在深藍的天幕之中,便是在這鬧市之中,也忽的有了一種與世相隔之感。
也罷,秋色如此,實在不該辜負。今日正是休沐,周錦河想了想,放下書籍起身笑道:“去準備吧,我們去城外烤肉,在沂州還欠了蕭将軍一頓飯,派人去請她吧。”
墨兒歡呼一聲,興高采烈開始吩咐人準備食材。
不說還好,一說周錦河又想起春獵那會兒蕭無定烤的兔子,實在美味,頓時有些饞了。嗯,改日要讓府裏的廚子跟她學學才好。公主殿下打着如意算盤美滋滋往書房去,想了想又頓住了腳步,回頭沖墨兒道:“順便去請陸小姐與溫沅姑娘一起。”
“好嘞!我這就讓人去!”墨兒一蹦一蹦,忙找緋兒去了。
蕭無定也正窩在書房中看書,聽下人禀告說公主殿下有請說是還欠的債還笑了,又一問是去郊外烤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公主殿下這擺明是想讓她當廚子嘛,得了,能給公主殿下烤肉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福氣,她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蕭無定當即便起身回房換衣服,吩咐王翕樂道:“換身衣服,帶你出去轉悠轉悠。”
蕭無定與王翕樂騎馬,早先到了一步公主殿下說的地方。實在是個好地方,四周有高大的樹木可遮陰,一條溪流橫貫平地,溪水清澈,有不少人已然三五成團聚在一堆,飲酒談詩,好不惬意。沒過一會兒,公主殿下的車駕也過來了,墨兒緋兒率先下了馬車,随即就見周錦河從車簾後出來,換上了一襲月白男裝,一把折扇在手,唇紅齒白嘴角微揚,好一個風流才子。不少人被這邊動靜吸引,一時有些納悶,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這般潇灑倜傥。正狐疑着,卻見那公子轉身從車裏牽出一只纖纖玉手,一猜便是雙美人手。果不其然,旋即而出立在那公子身側的佳人身着淺黃色曳地望仙裙,眉眼含笑,溫婉如水,不是溫沅又是誰?
這下子倒是讓不少公子炸開了鍋,有人出黃金千兩邀溫沅姑娘同游都被拒絕,今日這公子什麽來頭,竟能請得動她?
周錦河将周遭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她一手握着溫沅的手,一手順勢摟住她的腰,偏頭到她耳邊輕笑道:“想來我是這全場最遭人嫉妒之人了。”
溫沅低頭莞爾,配合着她的把戲,一副害羞模樣淺笑道:“公子過獎。”
蕭無定在一旁看着她們倆這般“郎情妾意”,啞然失笑,上前朝溫沅伸出手,道:“二位,我可餓了等着吃東西呢。”
周錦河哈哈一笑,帶着溫沅下了馬車,一旁的仆人已然将東西擺好,溫沅笑指了指晨兒抱着的那壇酒,“上好的竹葉青,今日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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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托公子的福了。”蕭無定無奈笑朝周錦河拱了拱手,嘆息:“只是不知公子今日到底是請我用膳還是讓我來當廚子了。”
“這食材用具都是我準備,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請了将軍吧?”周錦河摟着溫沅的肩,一臉認真眨眨眼看着蕭無定,倒是讓她說不出話來了,只好認命去拿過下人準備好的食材加料腌制,這邊兩位佳人“奸計得逞”,俏皮眨眨眼相視一笑。
幾人分別落座,丸子忙上前給周錦河請安,道:“翕樂拜見公子。”
周錦河仔細打量了他,笑擺了擺手讓他免禮,道:“看來在将軍府過得不錯,長了不少,也結實了。”
“我每日都練功的!将軍說的一點沒落!”
聞言,蕭無定淡淡瞥了他一眼,她頓時便沒話了,忙低頭去弄火。她這才淡淡一笑,對周錦河道:“底子不錯,也勤快,就是不大肯讀書,我打算明年讓他入軍營了。”
“有你帶着想必将來也是一代名将,還有一位小姐,稍晚些到。”周錦河笑答,轉身拿過緋兒準備好的水果,遞到兩人面前。
“哦?可是公子在沂州時說的佳人?”蕭無定手上拿着東西不便,只得搖搖頭,又問。溫沅見狀,順手拿起一顆葡萄剝了皮喂到她嘴邊,蕭無定自然就吃下了,卻忽然覺着身上多了十幾道淩厲的目光,他當即警覺起來,轉眼四處望了望,才嘆了口氣放松道:“我還以為有歹人不懷好意呢,沒想到是那群公子盯着我,簡直是要生吞活剝一般,師姐你可別喂我了,被盯着可不好受。”
“啧,身在福中不知福。”周錦河嫌棄看了她一眼,轉頭對溫沅,笑靥如花,“溫姐姐,喂我嘛。”
“好好好,喂你。”溫沅噗嗤一聲笑了,哪有人能受得住公主殿下這般撒嬌,別說是葡萄了,就是天上的星星也得摘下來。她又伸手取了一顆葡萄,輕柔剝了皮喂到周錦河嘴邊,周錦河紅唇微啓将那顆鮮嫩多汁的葡萄含入口中,親親咀嚼,誇獎道:“可算明白為何有人喜歡讓人喂食了,這美人喂的東西就是與衆不同別有一番風味,好吃。”
“噗,您這樣子還真有幾分風流公子的意思。”
周錦河哈哈一笑,道:“在沂州才和将軍說起,要不我築一間金屋,贈與溫姐姐?”
陸維桢不想驚擾那幾位,便讓車夫将車停在不遠處,下了車慢慢往這邊來,将這邊的互動盡收眼底,只覺得,殿下待那兩位實在不一般。見她到,周錦河忙起身迎她過去,一邊埋怨怎麽不讓馬車近些來,還要自己走這一段路。陸維桢與溫沅原來見過,自然不用再介紹,只有蕭無定與她還未曾見過。周錦河替兩人介紹了,一番寒暄之後四人總算将注意力放到了已然肉香四溢的食物上,刷上了周錦河帶來的桂花蜜糖,一時間清香撲鼻,勾的人食指大動。
“秋闱已經落幕,到明年春闱還有半年,殿下這段時間倒是可以利用起來。”既然周錦河說了這裏都是可信之人,陸維桢也沒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雖然衆人都知道她與周錦河交好,可往來過于頻繁也不是好事,抓緊時間能說便說了。
“我也正有此意,只不過具體如何做還需再商議。”
“與學子談論學問雖不宜過多,殿下不妨施恩,寒門子弟來京已然不易,在京城也只能省吃儉用挨到會試,殿下尋一處宅子,給寒門子弟免費借助,還可提供一日三餐,不必大魚大肉,花費不多卻必然卓有成效。”
“好主意!我回府便讓人着手去辦,維桢你這顆小腦袋怎麽如此靈活!”周錦河眼前一亮,笑點了點她的頭,誇獎之詞不斷。饒是蕭無定與溫沅也不得不感慨,陸維桢這謀士還真是盡職盡責,溫沅笑道:“維桢這般聰慧,公子可是撿到寶貝了。”
陸維桢微微紅了臉,低頭解釋:“哪裏,溫姐姐過獎了,維桢只是閑來無事多看了幾本書,不像幾位有諸多事忙。”
“哎,我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某人偏不信,這會兒見識了吧?”蕭無定淡淡瞥了眼一旁頗有些崇拜看着陸維桢的王翕樂,教訓道:“還不肯看書?”
“我......”王翕樂滿臉窘迫,漲紅了臉,嘴裏含着的肉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就被蕭無定這突然一下點名。好好的幹嘛提起他,平時怎麽沒見自家将軍這麽煩呢,見衆人都看着他,尤其是陸小姐那雙饒有興致的眼眸看過來,頓時吓得他低了頭,嚅嗫道:“我......我看還不行嗎......”天地良心,他不過是練功完太累,一拿起兵書就忍不住眼皮子打架,什麽“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一會兒就都變成了一堆鬼畫符......而後他就一腦袋睡過去了......那陸小姐看起來與他年歲差不多,這麽一比他心下更羞愧了,王翕樂暗暗下了決心,回去就要将将軍一書房的書都看了。
陸秉文幾次請見周錦河,都被她稱病擋了回來,昨日間他父親還訓斥他這麽幾年了還捉不到殿下的心,白白讓他損失了吳憶,他心中悶着一口氣,今日一衆公子約他踏秋,到了地方之後卻發覺衆人目光不時往一邊瞟去。與之一道而來的一衆公子自然也好奇,跟着望過去,就見公子佳人好不自在,別人認不出當中那位公子,他們這群官宦子弟怎麽能認不出?
“殿下竟然在此?還有溫沅姑娘與蕭将軍!”
殿下男裝竟如此風流倜傥,好在殿下不是男子,否則我等怕是娶不到親了,哈哈。”
“殿下去國子監時偶爾便着男裝,初見時實在驚豔了衆學子,只是不知旁邊還有位是哪家小姐?”
陸秉文見周錦河與蕭無定相談甚歡的模樣,又想起沂州傳來的風聲說公主殿下與蕭将軍兩情相悅之說,心裏氣不打一處來,稱病不見他,卻在這兒與蕭無定喝酒烤肉好不自在!陸秉文捏緊了拳頭,陰陰道:“既然殿下在此,我等該去拜見才是。”
“這不妥吧?殿下這般顯然是不想人打擾......”
還未等同行公子說完,他哼笑一聲,松了拳頭,帶着往常溫潤如玉的笑,往那邊去,衆人沒法,只好跟着。
“殿下,麻煩來了......”陸維桢坐在周錦河對面,偏頭瞥見朝這邊過來的一衆人,嘆了口氣,道:“我兄長帶着一衆公子過來了。”
周錦河差點沒翻白眼,前些日子他三番兩次遞帖子,她實在不想應付他,沒想到今日還過來了,真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公主殿下一不高興,随手拿起一顆一旁果盤中所剩無幾的葡萄,剝了皮遞到蕭無定嘴邊,面無表情道,“吃掉。”
蕭無定猝不及防被她塞了顆葡萄,還有些懵,公主殿下喂她吃葡萄了?可惜心中是甜蜜了,嘴裏卻酸唧唧的,酸得她不由自主臉皺成了一團,趕緊吞了下去,苦笑道:“哪家果農這般不稱職,一串葡萄之前都甜,唯獨這顆酸的掉牙,好在是我吃了,殿下您這恩寵實在猝不及防。”
難得見鎮北将軍這般窘迫,三人噗嗤笑了,公主殿下忙又拿起一顆葡萄剝給她,掩唇笑道:“是我的不是,趕緊吃顆葡萄緩一緩。”
呃......這顆不會再酸了吧?蕭無定垂眸看着她纖細修長的手指拖着的那顆水潤剔透的葡萄,又擡眼看了她一眼,見她忍着笑,滿眼期待看着她,只好俯身上前。
蕭無定循着葡萄,薄唇輕輕擦過周錦河指尖。周錦河被她一碰心中一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收回了手。
蕭無定眉頭輕輕一蹙。
“甜的,公子您不用失望的這般明顯吧?”她笑搖了搖頭,眉眼溫柔。周錦河沖她吐吐舌頭,竟是扮了個鬼臉,方才被陸秉文打斷的不滿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而在她們身後将一切都看在眼裏的陸秉文,終于頓下了腳步,咬緊牙齒恨恨道:“子楚說的有禮,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攪了。”說罷,一甩袖子轉身走了,惹得一衆公子在他背後無語,心中直罵他不自量力,外頭人将他誇得怎麽天花亂墜,他們這些日常混跡在一起的人還不知道他究竟什麽樣子?若是沒有他爹,他哪能到這位置?
踏秋本是樂事,飲酒作詩,自在惬意,可惜陸秉文被擾了心情,只看着周錦河那邊,獨自坐在那兒喝悶酒,也聽不得人勸,不一會兒便醉了,只好讓人先送回府。
周錦河幾人沒了打擾,倒是玩的盡興,晚間才回了城。陸維桢回府洗漱一番,卻聽見小蘋有些臉紅,回道:“小姐,我方才在外頭聽小厮丫鬟們閑談,聽說公子醉醺醺回了府,一回房就叫了桐兒,這會兒還未出來......”
衣冠禽獸的敗類。
陸維桢心中暗罵一聲,小蘋素來與桐兒交好,有次無意發現了她身上的淤痕,才知曉了陸秉文幹的好事兒。她與她都是可憐女子,但自己如今無能為力,只希望她別傷太重了......陸維桢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4500補償一下昨天沒有更新啦麽麽噠~今天的我也是甜甜的~
感謝
朕依舊帥破天際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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